安家哪裡會需要她的報備,從她走出這扇門開始,所有的行蹤就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下,能這麼說,估計是許遲發現了有人跟蹤,故意把人給甩掉了。
可是啊。
她又不是家裡養的寵物。
為什麼連人身自由都沒沒有?
“你是覺得你翅膀硬了,能自己飛了是不是?啊?”
老太太眼睛有些紅,很激動,那感覺就像一直握在手裡的風筝突然要自己去飄了,這是她不允許的事,“我告訴你,隻要你還姓安,隻要你身體裡還留着我安家的皿,就永遠别想頂着這一身皮出去丢安家的臉!”
又來了。
又說她丢臉。
安瑟咬着嘴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皿色,被咬着的地方微微泛紅,身上的病号服好似讓她更加搖搖欲墜。
與其說是病号服,不如說是囚服吧。
進了這裡,就是囚犯。
“奶奶。”
她聲音很淡,“您沒有看到我臉上的傷嗎?”
看到了的。
也對……
婁啟就是從醫院把她扛回來的。
不止知道她臉上的傷,還知道車禍,說不定連差點被楊玮晨侵犯,都全部被他們看在眼裡。什麼都知道,可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指責,連一句關心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不是都說家是港灣嗎?
“受傷不也是你自找的?!”
老太太的聲音比剛才更加嚴厲,往前又走了兩步,“安瑟,我和你爸爸對你給予多大的期望,你呢!你看看你一天都在做些什麼?除了跟我們對着幹,就沒做成過一件事!”
“我沒有嗎?”
“……”
老太太瞳孔縮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頂嘴。
“我怎麼沒有呢?”
安瑟擡起頭,發紅的眼眶裡有眼淚彙聚,被她強忍着沒有流出來,“從小到大,小到吃什麼、穿什麼、交什麼朋友,大到上什麼學校、是學什麼藝術、選什麼專業,不都是聽你們的嗎?”
她都聽。
也不敢不聽。
按部就班的人生就像被提前設定的程序,每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哪怕早邁了一步腳,都是要跪祠堂的。
直到上大學遇到姜也,她不敢相信還有那樣肆意的人生,她多羨慕她啊,聰明漂亮,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偶爾去姜也家,姜爸姜媽會連她一起誇,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誇獎。
安瑟那時才知道——
哦,原來自己也很好啊。
她從那時候開始改變,穿漂亮的衣服,打扮,染頭發。
如果逃脫不了家庭的牢籠,總能在外面的時候快樂一點吧,家裡一套,外面一套,她把自己過成了雙面人。
“奶奶,和葛思遇的娃娃親,我也是接受了的。”
終究還是覺得有些委屈的,她聲音無法控制的哽咽。
但娃娃親啊,這事兒放在這個年代,任誰不說一句天方夜譚,甚至在訂婚之前她都沒有見過葛思遇這個人。
一開始安瑟也嘗試過反抗,換來的也是關禁閉,封建腐朽的思想延續了幾十年,不是她一個年輕人能輕易改變的,扛到最後也隻能接受,她認命,是葛思遇不願意。
她眼睛裡的眼淚已經留不住,就把眼睛瞪大,憋回去,看着自己的奶奶,“他不跟我結婚,我也是受害者,為什麼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