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雲卿終于從正廳抽身趕到廂房的時候，姜令曦已經徹底不再是一名台球初學者了。

　　負責教學的沈輕舟看見他進來，擡頭抹了把汗，“堂哥，你跟堂嫂真不愧是一對！”

　　簡直就是生出來特地打擊他們這些普通人自信心的。

　　這才教了多久啊，他都快被自己徒弟吊打了！

　　姜令曦手裡拿着一根嶄新的球杆，動作熟練地在球杆頂端擦了擦粉，看沈輕舟這樣打算大方放過他，轉而朝沈雲卿招了招手，“來一局？”

　　她還沒見過沈雲卿打台球呢。

　　沈輕舟不等堂哥點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裡的球杆送到他手裡，轉身就溜到正在抓娃娃機前奮戰的未婚妻身邊幫忙抓娃娃去了。

　　他這個老師這次當得真是一點體驗感都沒有！

　　沈雲卿挽了挽衣袖，準備開球之前想了想，“換個規則吧。”

　　姜令曦想到剛剛她跟沈輕舟打的那一局，她開球之後直接通殺，愣是讓沈輕舟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撈上，“也行，你來說說看。”

　　就在隔壁球桌對戰的沈初月和沈和塵：“……”

　　現有遊戲規則已經限制不了你們了嗎？

　　兩人定下的規則實在刁鑽，這一局打到被喊去吃飯也沒能分出勝負，沈輕舟暗暗慶幸了一把自己的果斷退場，要不然他現在就是被夫妻倆一起吊打的那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中午飯，飯後又喝了會茶，等到下午三點就是正式的祠堂祭祖。

　　這次就不是上午兩個人過來單獨敬沈雲卿父母了，而是沈家所有人都到場，敬祠堂内的沈家列祖列宗。

　　就連隻訂了婚還沒有正式嫁入沈家的屠蘇蘇也站到了沈輕舟旁邊。

　　沈雲卿作為家主站在最前面，姜令曦跟她并肩而立。

　　後面才是沈家二叔二嬸等人。

　　所有人都神色肅穆地給沈家已逝先人敬了新年的第一炷香。

　　儀式之後，沈二叔沒忘跟大侄子提醒道，“族譜記上令曦的名字沒？”

　　之前上香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大哥大嫂牌位前剛燃盡不久的香，猜到兩人上午逛宅子的時候已經來過，敬告了大哥大嫂一聲。

　　這族譜剛好也一并記上。

　　沈雲卿點點頭，“已經記好了。”

　　“那就好。”

　　“族譜？”沈初月在後面聽見這個堪稱古老的詞，擡腳往前湊了湊，“那族譜上有我名字嗎？”

　　“當然有了，”沈三叔瞪了女兒一眼，“咱們沈家，不管男女，都一并記在族譜上，你剛出生起好名字，就上族譜了。”

　　“我這不是還沒親眼見過族譜長什麼樣麼，堂哥，我能看看咱們沈家的族譜嗎？”

　　以前可沒有這個機會，她也不敢貿然跟堂哥提。

　　現在多虧了堂嫂，她覺得有了堂嫂之後的堂哥比之前要平易近人太多了！

　　一衆人因着沈初月的這份好奇，又移步到隔壁存放族譜的房間。

　　沈雲卿拿鑰匙重開箱子，取出放在最上面的族譜，遞給沈初月。

　　沈初月忙擦擦手接過來，小心翼翼翻開，等看到其中一頁上用毛筆端正寫着的自己的名字，後面還有她詳細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爸，這是你寫的嗎？”

　　“是你大伯寫的，你大伯是上一任沈家家主，這族譜都是由家主來寫的。”

　　“哦。”沈初月恍然點點頭，又翻到前面一頁，就看到自家堂哥名字旁邊墨迹還很新的‘姜令曦’三個字，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對堂嫂的字還挺熟悉的，自己辦公室裡就有一幅堂嫂給她畫的水墨畫，上面還題了字。更别說作為公衆人物，很多明星簽名的筆迹也是公開的。甚至堂嫂的簽名跟一衆壓根認不出到底是什麼字的明星簽名比起來，堪稱一股清流。

　　這明顯就是堂嫂自己寫上去的嘛！

　　沈初月把目光從‘姜令曦’那三個字上移開，擡頭看了眼在翻其他族譜的堂哥堂嫂，抿抿唇隻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

　　滿足了一把好奇心，族譜被重新鎖回箱子裡，衆人走出有些陰涼的祠堂。

　　“你們倆是在老宅住一晚，還是待會就回去？”

　　“待會打算再去一位老前輩那拜個年，就不住下了。”

　　沈二叔也就習慣性地問一問，以往大侄子也都是過年回老宅跟他們聚一聚，吃個飯領着祭拜完祖先再說會話就走了，從沒在老宅這邊過夜過。

　　他本以為這次多了個侄媳婦，會多少住一晚呢。

　　聞言隻得點點頭。

　　沈家三叔也開口道：“明天我跟你們三嬸也要啟程回滬都，你們倆什麼時候去滬都，記得跟我或者你們三嬸說一聲，到時候就直接住家裡。”

　　“好。”

　　姜令曦是坐上車準備在過去之前跟徐茂春打個電話的時候，才看到她被拉進了一個群裡。

　　她點開群成員看了一圈，“家族群？”

　　“嗯，裡面有二叔他們單獨給你發的歡迎紅包。不過大家工作都挺忙，平時很少在群裡聊天，也就過年這兩天休息群裡會活躍一下。”

　　姜令曦把紅包都給挨個收了，心下一算，“賺了！”

　　她發出去四個紅包，轉頭又收回來四個更大的。

　　發紅包的感覺确實很不錯，不過這這收紅包的感覺就更好了！

　　車子停在徐家大門口。

　　姜令曦透過車窗就看見徐茂春牽着徐星淵的手站在門口，在一老一少身後還站着個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長褲，又戴着手套口罩，裹得那叫一個嚴實的高大男人。

　　“徐老先生，星淵，過年好。這位，是徐先生吧？”

　　徐星淵忙不疊點頭，迫不及待介紹道：“曦曦姐，這是我爸爸，他之前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現在終于忙完回來了。”

　　徐茂春輕拍了拍孫子的腦袋，這話是他編給孫子聽的，真實原因實在沒法說，“緻一聽說是你們來拜訪，堅持要出來迎接。”

　　姜令曦這才注意到，徐茂春和徐星淵都站在前面太陽光底下，唯獨徐緻一落後了祖孫倆至少一米多遠，還特意站到了門廊陰影裡。

　　身上又裹得這麼嚴實，除了遮擋身上的紋路，難道還不能曬太陽？

　　察覺到對面看過來的目光，徐緻一動作有些僵硬地輕點了點頭，說話聲音也帶着幾分生硬和粗粝沙啞，“歡迎姜姑娘，沈先生，還有，謝謝。”

　　徐星淵立馬貼心地幫忙解釋：“爸爸他工作的時候受傷了，現在還沒好全。”

　　“嗯，我知道。”

　　被迎進門，姜令曦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這座宅子的變化。

　　外表的變化是最顯眼的，院子裡多了不少遮擋陽光的簡易回廊。

　　不過能照下來的陽光雖然變少了，整個宅子反而多了不少生氣。

　　“小柯今天也正好過來拜年。”

　　原本在廳内坐着的年輕人聽見動靜連忙站起身。

　　“姜姑娘，”衛珂朝姜令曦點點頭打了聲招呼，又把視線移到走在旁邊的沈雲卿身上，頓了頓，“沈先生，兩位過年好。”

　　“過年好，好久不見。”姜令曦神色自若地回了一聲。

　　衛珂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自從當初小山村一别，到現在，的确是已經許久沒見了。

　　不過這是對方之于他。

　　而他，雖然沒能再見到真人，但在過去的這幾個月裡，每每都能從網絡上，電視上，還有敏敏那丫頭嘴裡，得知不少眼前之人的近況。

　　更沒想到今天倉促之下還能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