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兄妹兩個跟母親的彙報，平和的心境，免得了出現了波痕。

　　他們真的很優秀，阿姨去世得太早，若是還在世，看着一雙兒女出落得這般，不知道要多驕傲幸福。

　　尤其是大兒子的成就，是學術界裡面多少學霸都難以望其項背的。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由各種各樣的遺憾交織而成的吧。

　　看着男朋友的背影，楊晶晶的心也變得沉甸甸的。杜阿姨去世的時候，他八歲，是已經對母親産生了深深的愛意與依戀的年紀了。

　　在他心裡，一定非常渴望母親親眼看見自己的成功。

　　樹欲靜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遺憾在永峰的心裡，估計已經長成了一棵樹，時不時的一陣風吹過，那棵樹就會開始輕輕搖擺個不停，讓人心頭直疼。

　　楊晶晶收回思緒，上前幫忙兄妹兩個，打掃灰塵。

　　拿到證書，拿到獎金了，這麼大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終于可以來給母親掃墓，把這件好事告訴媽媽了。

　　兄妹兩個彙報完畢近況，杜柄芳的墓也已經一塵不染。

　　——

　　1977年春。

　　北大醫又一批的家屬樓封頂完成了。

　　“欸，分房的名單貼出來了。”

　　“在哪啊？”

　　“一樓大廳。”

　　楊晶晶從門診室出來，伸了伸懶腰，這一上午，看了30個号，額外還有幾個從外地趕到北京來看病，沒有挂到号，她真的于心不忍又給額外加的号。

　　中午午休時間一個小時，她拿了飯盒去食堂打飯。

　　“楊醫生，分房的名單又下來了。”

　　楊晶晶揉揉肩笑了笑，“好，我一會兒去看看。”

　　淡定地吃了飯，去大廳看了看名單。

　　果不其然，再一次榜上無名啊。

　　像她這種，大齡，未婚，女青年，是分房排隊隊伍中，永遠的最後一名。

　　不，也許，自己壓根就不在這個隊伍中。

　　“楊醫生啊，吃完飯了？”

　　“哦，院長，我吃完了。”

　　“來我辦公室一下。”

　　“好。”

　　到了院長辦公室，他指了指椅子，“小楊醫生坐下吧。”

　　“你剛才在看分房的名單。”

　　“是的。”

　　“小楊醫生，不，小楊同志！有些事，還需要你多多理解。”

　　楊晶晶頭微微低下，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委屈，很多比你年紀小，比你來醫院晚的醫生，都分到房子了，但是你還沒分到。他們優先呢，是有理由的，你看他們不然就是要生孩子了，不然就是已經結婚了。”

　　“院長，您不用多說了，我心裡明白原因。”院裡很多單身的男醫生，也沒分到房子，雖然他們的年紀跟資曆都比如自己，但确實也是因為單身未婚就沒有分到，所以這一點上，她也沒啥好抱怨的。

　　“好，我一向知道楊晶晶醫生是最通情達理的，希望這個事情，一定不要影響了你的工作積極性，現在越來越多的患者，都是沖着你來的了，這在年輕一輩的醫生裡面，你可是獨一份啊，要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患者看重的都是行醫的年限，他們能認可你，就說明你的醫生确實棒。楊醫生，你得答應我，千萬不要被這個事情影響，不要對政策有怨怼。”

　　楊晶晶皺起眉頭，本來她是沒什麼怨怼的，但是院長再唠叨下去，不怨怼的話可能都對不起他了。

　　“院長，您放心，我一向是工作與情緒分開的，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我認真給患者治病，您放心吧。”

　　“好，整個醫院，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不占用你太多午休的時間了，下午還得繼續出門診吧？快去休息吧。”

　　“好，院長再見。”

　　楊晶晶逃出了院長辦公室，好幾次了，每次分房的結果出來，院長都要來這麼一出，安撫自己的情緒，再畫一些大餅。

　　不過，也難怪院長怕她心裡不開心了。

　　她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像她這年紀分不到房子的，也确實就她一個人，也不賴别人，誰讓就她這個年紀沒結婚呢。

　　楊晶晶甩甩頭，扭扭肩膀，回水房接了一大杯水，為下午備戰。

　　隻要出門診，這一天下來，嗓子肯定就得冒煙。

　　想着，出了門診，明天周末，就可以休一天了，她勉強讓自己提起精神，楊晶晶啊，打起精神來啊，你得對得起每個沖着你來的患者啊。

　　——

　　翌日，是楊晶晶與陳永峰，久違的約會日。

　　這兩位，在一起一年多了，正經八百兩個人約會的日子，兩隻手豎起來就數得過來。

　　紅旗車，一路往城市外面開。一直開到水庫邊，兩個人坐在車裡，看着車外的波光粼粼，車窗都搖下來，灌入車内的空氣中，富含着水的氣息。

　　兩個人互相說着這幾天忙碌的事情，陳永峰說的關于工作的疑惑，是可以跟楊晶晶說的，楊晶晶也許是身邊，唯一聽得懂的人。（可以跟空間咨詢的陳默除外）

　　對着景色，兩個人放松地聊了好久。

　　“對了晶晶，之前說的分房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楊晶晶點點頭，“嗯，有啦。”

　　陳永峰看着她，“又沒有，是吧。”

　　“嗯，我早就猜到結果了，下次我就不報名了。過陣子，我自己買一個。”

　　陳永峰點點頭，“嗯，如果買的話，可以考慮買一個樓房。現在樓房有集中供暖了，阿姨跟你住着方便，冬天不用自己燒煤取暖。”

　　“嗯，我看看。”

　　“對不起晶晶，如果你早點結婚的話，早就分到房子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到現在沒結婚，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對不起你的事情多着了，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

　　楊晶晶疑惑地轉頭看他。

　　“比如，你t沒有去巴黎參加醫學交流會的事情。”

　　“哦，這件事啊，這事兒都過去好久了，怎麼還提。”

　　“是因為我，你才沒去上。”

　　“一半吧，一半是因為你，一半是我自己的選擇，如果當初我自己選擇要去，還是能去上的。”

　　楊晶晶還要再說什麼的，但是剩下的話，都被他的吻給堵回去了。

　　這個吻，與以往兩個人之間的吻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