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的地點在禦花園。
作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皇宮無一處不輝煌,無一處不精緻,就連禦花園,也是最負盛名的天下第一園。
皇宮敕造,講究的是高貴大氣,但禦花園卻别有一番江南水鄉的風韻,傳言當今聖上獨愛江南女子,看來并非是空穴來風——特别補充一句,蘇貴妃乃揚zhou人氏。
禦花園敕造出自名家之手,精緻幽深,别有洞天。整座花園被環抱在長長的抄手遊廊裡,四方天地之内,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假山亭台随處可見,随着來客的深入,一座三層高的飛檐亭台映入眼簾,隻見綠瓦紅牆,勾心鬥角,端的巍峨壯美。
正值秋季,正是百花開敗的時節,秋菊盡占天下,能被擺入禦花園的菊花自是名品,目之所及,有花色碧綠如玉、花徑直達一尺的綠牡丹;有茂開似瀑布、飄然若柳絮的十丈珠簾;有花瓣尖綠、尾端粉紫的綠衣紅裳……
這些名菊花姿各異,風情不一,葉蓁蓁走馬觀花,無暇細細品賞,但還是被其中一株西湖柳月所驚豔:隻見淺黃色的花瓣色彩純正,花瓣正抱,微露花心,中部往外的花瓣則是旋轉開放,仿佛絲絲柳岸和皓月當空的西湖之水,清澈澄明,令人神馳t。
她頭一回看到這麼好看的菊花。
崔維桢注意到葉蓁蓁的目光,問道:“喜歡?”她此前未曾有此愛好。
葉蓁蓁連連點頭,道:“果然不愧是君子之花,可惜宮外難得一見這等品相的名菊。”
“這有何難?”
崔維桢輕松地說道:“雲老尤愛菊花,在郊外的莊子裡種滿了菊花,宮中所有的名品一個不缺,明日我便向他讨一些回來。”
雲老?
葉蓁蓁一時想不起這是哪号人物,崔維桢帶着點笑意看着她,提示道:“雲老平常有去茶樓酒館說書的愛好。”
原來是他!
葉蓁蓁恍然大悟,當初維桢科舉時被冤舞弊下獄,雲老可是下了大力氣替他洗白的,他當衆誦讀維桢的那篇《報朝廷書》,至今還被文人墨客所贊頌呢。
這位雲老,怕是魏王養在手下的門客罷。
宮裡都是耳朵,葉蓁蓁看破沒說破,隻是遲疑地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雲老既然愛菊,倒是不好向他讨要。”
她看花隻是看個熱鬧,對于真正愛菊的人來講,是非常粗鄙的。
崔維桢道:“無妨,我給他做一幅畫便是。”
崔維桢的須彌畫造詣愈發精深,墨寶更是一畫難求,常人求不了他的畫,便退而求次去相國寺看壁畫,畢竟那些壁畫皆是出自崔維桢之手,觀摩那些畫作,同樣能夠有所得。
葉蓁蓁聽此也沒繼續矯情下去,非常高興地應了下來,還殷勤地讨好道:“既然夫子作畫,學生少不得要紅袖添香,隻盼夫子不要嫌棄學生笨手笨腳才好。”
崔維桢挑眉看着她,目光滿是審視,許久之後,他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矜持又高貴:“可。”
葉蓁蓁以帕掩嘴,笑眯了眼。
被無視了一路的宮人:“……”
這是什麼喪心病狂的夫妻情趣?
崔大人看起來威儀不凡,沒想到私底下居然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