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在河道順風順水地前行,未曾遇到什麼風浪和危險,大半個月後,終于在京城碼頭靠岸。
還未下船,就感受到屬于京城的熱鬧與喧嘩。
碼頭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人來人往,有挑擔的纖夫、有衣着華貴的商人、也有頭戴帷帽前呼後擁的貴夫人……也隻有在包羅萬象的碼頭,才能齊齊出現不同階層的的人。
辭别要給他們借宅子的方家家主,崔家人下了船,直接在碼頭雇傭了挑夫擡行李,連人帶行李在内,足足雇了五輛馬車,才裝點妥當,前往提前買好的宅子。
大周建國三百餘年,曆任皇帝勵精圖治,國富又民強,天子腳下更是繁華昌盛,欣欣向榮。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京都”,說得便是京都布局。
以皇城為中線,橫縱分布着十二街一百零八坊。皇城左右兩側早已被皇親國戚瓜分幹淨,次等顯貴的當屬皇城以南的幾條裡坊,成為達官貴人聚居之地,雕梁畫棟,鱗次栉比,普通百姓輕易不敢涉足。
遠離皇城後,京城裡坊以東富西貴為基本布局,崔家以前在京城有宅子的,還是坐落在官宦人家聚集的西邊。
隻是崔家家産被族裡剝奪得隻剩下宅子,崔大娘沒有銀子,隻能把宅子賤賣然後帶着兒子出走,因此此番回來,他們是沒有地方住的。
如今建國已久,黃金地段早被瓜分一空,一宅難求,就算是有錢也買不到,隻能把目标放在富商聚集的東邊裡坊。
在确定上京後,葉蓁蓁就托京城胭脂坊的管事幫忙買房,挑挑選選,最後後在第七條街的聚仁坊買到一座二進的宅子。
宅子約莫和臨西縣差不多的面積布局,價格确實天壤之别,足足花了一千兩才買下來,一下子就把葉蓁蓁掙下來的銀子花了大半。
京城大,居不易,連七環開外的房子都是天價,外地人想要在京城立足,簡直是難上加難,聽說許多小官員和趕考的士子沒銀兩落戶,又住不起客棧,都住在官府興建的廉租房裡呢。
是的,古代也是有廉租房的。
這廉租房是朝廷的德政代表,有官府出資來興建類似客棧一樣的房子,低價租借給貧困士子和官員,若沒有相關憑證,尋常老百姓都沒資格住進去呢。
要不是葉蓁蓁的胭脂坊掙錢,買了一座宅子,他們此次上京說不定就得住廉租房了。
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個時辰後,等終于抵達聚仁坊的宅子。
胭脂坊管事事先受到通知,知道東家今日抵達,特地在宅子裡等候,看到一隊馬車駛入裡坊,最後在門口停下,心知是東家,立馬上前請安。
“小人趙德,恭迎東家。”
葉蓁蓁下了馬車,就看到留着八字須的趙德,臉上立馬洋溢上笑容,“趙管事,這陣子辛苦你了,等我安置好了,再好好感謝你。”
當初胭脂坊交接,趙德曾去過臨西縣拜見新東家,所以并不存在認錯人的情況。
趙德神色恭敬,連道不敢,“為東家分憂,是小人的本分,小人無能,隻能在此買到兩進的宅子,委屈東家了。”
“能在七街買到房子實屬不錯了。”
葉蓁蓁稱贊了一句,和崔維桢扶着崔大娘下來,趙德又是一番見禮,這才指揮帶來的夥計搬運行李,他則引着一行人進去,一邊走一邊說着宅子來源。
“這座宅子前主人是位商人,生意失敗傾家蕩産才把宅子賣掉的,旁人嫌晦氣不願買,小人想着老爺乃文曲星下凡,鎮得住晦氣,便做主買了下來。”
趙德不着痕迹地恭維了崔維桢一番,他心裡知道,東家行商都是小打小鬧,日後想要在京城立足,還是得靠家裡的男主人,自然是先巴結上來了。
崔維桢對下人的态度已經來以為常,神色淡淡,也沒有嫌棄的意思,葉蓁蓁作為新時代的女性,那就更加不會嫌棄了。
——事實上,能夠在這個地段買上宅子都是賺了好嘛!當初讓趙德買房,她都做好準備住在十環開外了。
趙德見主家沒有怪罪的意思,心下稍安,又繼續說道,“那富商不僅賣了宅子,連家具都賣得幹幹淨淨,小人不知東家喜好,不敢擅專,隻是簡單添置了一些基本家具,其餘的還得聽東家您的吩咐。”
葉蓁蓁在宅子裡轉了一圈,發現就如趙德所說,四處空曠又幹淨,連花草都沒剩幾根,可見前主人傾家蕩産的程度,連地皮都給扒了三尺了。
至于趙德添置的那些家具,品味都不俗,雅緻又不失格調,與他們在臨西縣的風格相似,可見是用心了。
葉蓁蓁心中高興,又是一番稱贊,說道,“趙管事有心了,家裡勢必還要添置些東西,隻是我們人生地不熟,還得多勞煩趙管事采買些東西回來。桂蘭嬸,等會兒你和玉秀統計一下,就按照臨西縣的布置,看看缺些什麼,讓趙管事一道買回來。”
桂蘭嬸和趙德齊齊應諾。
舟車勞頓,大家都很辛苦,葉蓁蓁讓他們先别急得歸置行李的東西,先把崔大娘的上房收拾出來,好讓她歇一歇,養一養精神。
在船上晃悠了大半個月,下了陸地走路都在打晃,連葉蓁蓁和崔維桢這樣的年輕人都受不住,更别說崔大娘了。
伺候崔大娘回房休息,葉蓁蓁才和崔維桢親自動手收拾自己住的屋子。
和在臨西縣一樣選擇在東廂房,隻是裡面出了床榻、衣櫃和一套桌椅外什麼都沒有,所有東西都得慢慢添置起來。
葉蓁蓁數了數賬目上的銀子,等到把這個家收t拾規整,銀子怕是也花得差不多了,胭脂坊的盈利銀子都是季度結算,下筆銀子還得等一個月,必須得省着點花才行。
如此忙碌了好幾天,才大概把宅子收拾出來,好歹像是有人住的地方了。
安置好之後,拜訪親朋故舊,就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