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圓圓在四合院裡有一間偏房,兩層樓,一樓是客廳,二樓則是住房。二樓的住房很多,韓七錄幫她選了一間,就拉着她進了房間。
房門一關上,韓七錄就走到她面前,一臉嚴肅地拉着她,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床邊,緊接着問道:“你沒事吧?”
“我哪來的事呀?”她一臉疑惑:“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呢?”
“我太姥爺說的那些話。”他頓了一頓,按着她肩膀的力度也重了一些,等氣息平息了,他才再度開口:“你沒事吧?”
他是怕她被太姥爺說的話被刺激到了。
心底的委屈,一下子都被他給撫平了,就像是有魔力一樣。
“我沒事呀。”她彎起嘴角:“我好的很呢,你不用擔心我的。真的。”
她雖然一臉的不在意,可韓七錄心裡也知道,太姥爺說了那些過分的話,安初夏怎麼可能一點也不在意呢?隻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心底一下子就煩躁了起來,伸手把她抱住,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她隻好伸手回抱住韓七錄,腦袋靠在他的小腹處,低聲說道:“我真的沒事。”
“對不起。”韓七錄的聲音裡帶着無力:“要把你帶來這個地方。早知道,我就應該……”
“沒關系的。”她擡頭,看向韓七錄:“早晚也是要來的不是嗎?你放心,我沒那麼脆弱的。你太姥爺說話其實也沒那麼刻薄,你以前說話,比你太姥爺可要尖酸多了。我要是承受能力差,那個時候就已經被你刺激死了。”
韓七錄臉上一窘,想起了自己曾經對她說的“賤人!你給我滾出我們家”!
的确是……很尖酸刻薄。
他歎了口氣:“我要是知道有這一天,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該抱着你大腿,喊你女王。”
安初夏被他的話逗笑:“現在也可以叫我女王啊。對了,那個女生,是誰啊?”
聽言,韓七錄歪着腦袋想了想,萬分迷茫地問道:“你指哪個?”
“就是那個,你一進去,就跟她打招呼的那個女生。”她腮幫子鼓了起來,很是不高興地說道:“比起你得太姥爺,我更介意這件事。”
韓七錄這才想起安初夏問的是誰。
“其實我也不認識她。”他蹲下身,蹲在她的面前,拉過她的手,真摯地說道:“真的,我這才是第二次見到她。”
“你不認識她,為什麼跟她說‘是你’,她又怎麼會跟你說‘我就說我們會再見面’。”安初夏微俯身,伸出食指在韓七錄額前彈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韓七錄,你不老實!”
這他可就真是冤枉了!
韓七錄隻好把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說了一下。
原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是今天在首都機場的咖啡廳裡等姜圓圓的時候。韓七錄因為被那杯卡布奇諾弄髒了袖子,去衛生間沖洗幹淨後,心裡因為擔心安初夏一個人在咖啡廳裡不安全,腳步就匆忙了些。
沒想到不小心撞到了從女衛生間裡出來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似乎對他很熟悉,還說了句“我們會再見面的,到時候再向我道歉吧”。
“所以我進去看到她的時候,出于疑惑,就上前打了聲招呼。就是這樣。”韓七錄說着,怕她還不相信,又豎起右手的三個手指:“我可以發誓。”
“好吧,相信你一回。”她這才露出笑容來。
其實,她在聽到韓七錄是因為擔心她所以想快點回咖啡廳的時候,她就已經原諒了他。
某人聽到她相信了才松了一口氣,随後又後知後覺擡起眼睛看向她,亮着眼睛問道:“我說,安初夏,你剛才是不是在吃醋?”
“難道吃醋犯法嗎?”安初夏眼皮一擡,瞪了韓七錄一眼。
韓七錄臉上的笑容蕩漾開來,抱起她就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咚咚咚。”敲門聲卻是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安初夏連忙推了下韓七錄,低聲說道:“快放我下來。”
若這裡是在韓家,他肯定理都不理那敲門聲,可這裡,是姜家。
韓七錄穩穩地把她放下來,擡腳走到了門口。門打開,是二姑冰冷的臉龐,她隻擡了眼眸,在屋内掃了一圈,目光在安初夏身上停留了一瞬,繼而看向韓七錄,道:“七錄,太姥爺有請。”
“我現在有事。”韓七錄伸手就要關門。
那二姑目光一愣,森然道:“以為你上大學了,比以前懂點事了。”
他怎麼就不懂事了?
韓七錄正要說話,手臂卻被安初夏給拉住了。
“對不起啊,七錄他就愛耍小孩子脾氣。他馬上就過去!”安初夏抓着韓七錄的手,暗暗用了力氣,以此告誡他不要沖動。
二姑聽了這話,留下一句“十分鐘内,書房”後,便轉身離開。
二姑一走,安初夏忍不住斥責道:“這裡不是韓家,你可别鬧什麼脾氣了,你自己也知道,在這裡會慣着你大少爺脾氣的人可沒有幾個。”
韓七錄的眼眸沉了一沉。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他隻是,預感到,太姥爺找他要說的事,不會是好事。
但他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那我去了。”他伸手,将她攬入懷裡:“洗白白在這裡等我。”
雖然知道韓七錄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一把推開他,斥責道:“流氓!”
韓七錄聳肩,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下樓後,他一路往剛才的那棟屋子走去。一樓隻有幾個傭人在收拾東西,看到他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敬地垂首。姜家千年基業,嫡親一系發展到姜樹仁這一代,隻有姜國立這一個兒子。
而姜國立至今未婚,韓七錄作為姜圓圓的兒子,雖然已經算是韓家人了,但韓六海父母雙亡,所以姜家這邊都把韓七錄視為姜家人。因而韓七錄為人雖然纨绔,但大家對他還是多少有些忌憚。
一個傭人從樓上下來,看到韓七錄,連忙迎上前:“小少爺,太爺已經在書房等您多時了。”
“恩。”韓七錄點頭,剛擡腳,又停住了腳步,看向那個說話的傭人,問道:“太姥爺的心情怎麼樣?”
那傭人沒回答,隻是搖搖頭。
意思再明顯不過。
韓七錄深吸了一口氣,快步上了樓,一路走到書房。
書房的門半開着,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到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他推開半開着的門進去,對着那背對着他站在窗邊的老人喊道:“太姥爺。”
老人沒說話,隻是靜默地站着,看着窗外的風景。但老人沒說話,韓七錄也沒敢動,站立在原地看着老人微駝的背。這個拿過無數軍功章的名叫姜十三的老人,終究還是老了。
正因為如此,姜家上下,對這位“太爺”無一不是恭恭敬敬的。這恭敬,跟谄媚無關,是發自心底的敬重與忌憚。
許久,一直到韓七錄都覺得腳底有些發酸,姜十三才動了一下身子,說道:“過來。”
韓七錄連忙走過去,跟姜十三并肩站在了一起。
姜十三的名字,其實是因t為姜十三在他那一代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家裡為了使得外人聽起來人丁興旺一些,就加了個十。
“你都看到了什麼?”姜十三目光平視着窗外的風景。
聽言,韓七錄往窗外看去,從這裡看,可以看到大半個姜家的四合院,以及四合院外的那些老房子。這個老宅,存在了太久太久,意義也太深厚。
韓七錄斟酌着字句回答道:“看到了姜家。”
姜十三搖搖頭:“再往外看。”
“高樓大廈。”韓七錄收回目光,看向身側比自己矮了一大截,氣勢卻是龐大的老人,終于問道:“太姥爺,您找我,不是隻是讓我來書房看風景的吧?”
“姜家怎麼出了你這樣一個沉不住氣的?”姜十三略帶斥責地瞪了一眼過來,韓七錄隻好再度閉上了嘴巴。
他小時候在這邊住的那段時間,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太姥爺,這樣害怕,一直存在到現在。
“不過,你這次回答對了。”姜十三撫了撫花白的胡子,通身的氣勢這才緩和了一些。
回答對了?韓七錄想了想,想起自己剛才回答的是“高樓大廈”。
由于剛才姜十三說他“沉不住氣”,這一回他學聰明了,沒有亂說話,等着姜十三自己跟他說。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姜十三又說道:“外面全都是高樓大廈,能保留下這麼大一個四合院,我們老姜家費了不少心皿。但是,我們姜家,男丁太少,這一點,你也清楚。”
“是。”韓七錄點頭。
“當初你媽要嫁給你爸,我雖然阻止過,但也沒有真出手。”姜十三将雙手置于身後:“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韓七錄老實地回答。他也清楚得知道,如果姜十三真要阻止姜圓圓嫁給韓六海的話,那這婚還真就成不了。所以,當初太姥爺說過,如果他媽嫁給韓六海,姜家就斷絕跟她的關系,但最終,這句話隻是讓姜圓圓跟姜家生疏了,卻沒有真正的斷絕關系。
所以,這阻攔,隻是走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