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水流很急,導緻江水很渾濁,但這時候根本不可能找到幹淨的水處理傷口。她隻得一下将就着用紙巾沾了水将傷口擦幹淨,又把剩下的所有紙巾都墊在了鞋底,重新穿上了鞋子。
“這年頭竟然還真的跳江的人,真是太玄幻了有沒有?”
“對啊,要不是我媽讓我在十一點前要回家,我還真想在那裡看看,看看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會跳下去。”
“今天看不了也沒關系啊,反正明天肯定會上新聞的。不過……你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了嗎?我覺得長得還挺漂亮的,那穿着的衣服好像還挺貴的樣子,真是想不通這種長得漂亮又有錢的人為什麼還要跳江。”
安初夏的手一僵,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轉頭往上看去,是兩個學生模樣的人在說話。他們的對話内容安初夏一字不落地聽到了,那個人,該不會是……
“你們等等!”安初夏快速地穿好了另一隻鞋,顧不得腳上的傷,快速地跑上埠頭的台階,走到兩個人面前問道:“你們是說有人跳江嗎?”
“對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奇怪地看着她說道:“就在前面四橋上,很多人在看呢。”
安初夏收緊了拳頭,忐忑地問道:“那個人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年紀多大了?”
其中一個人回答道:“是一個女的,長得還挺漂亮的,年齡嘛……跟你差不多吧應該。不過,你是安初夏嗎?就是那個韓氏集團的……”
“謝謝你們!”安初夏直接說了句謝謝,彎腰脫了鞋子,轉身快速地往前面跑去。
兩個人面面相觑:“那個跳江的人該不會是這個女的的朋友吧?不過,她真的很像韓氏集團繼承人的未婚妻安什麼來着?”
“哎呀!我們就别管那麼都了,隻有幾分鐘就十一點了,再不回家就要挨罵了!”另外一個人說着,轉身加快腳步走了。
“嗳!你等等我呀!”
十一點的天空,零星地閃着幾顆星星。
夜風吹過江面,鋪開陣陣的波紋。
在這天地之間,人顯得是那樣渺小,那麼不值得一提。
淚江兩岸來來往往的車輛不多也不少,這附近不遠有個居民區,即便是晚上十一點了,在這裡散步的人倒也不少。
高高的鐵橋上,形單影隻地站着一個人,夜風越過她烏黑的發絲,她的臉上挂滿了淚痕,整張臉就跟洗過一樣,妝容已經全部花了。但因為淚水的沖刷,連那花掉的妝也被沖掉。
“絕望”,是她臉上唯一的表情。這種表情,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樣年輕的臉上的。仔細看,還會發現那絕望下面,是深深的怨恨,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恨,是一種鐵了心要化成厲鬼糾纏仇人的恨。
這橋剛建好不久,兩邊的護欄還沒有完全裝好,隻是巨大的菱形護欄形狀已經做好,因而還沒有開始通行,橋的兩頭都還放着警示牌。橋的兩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許多人,但那些人臉上并不寫着擔憂,滿眼都是看熱鬧的樣子。當然,也就沒有人想過要上去勸勸,隻是交頭接耳着讨論着橋上年輕女生。
更是不乏有好事者居然拿了手機開始拍照片,或許一會兒各大朋友圈裡的消息都是:四橋偶遇輕生女。
“記者!記者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人群立即變得更加躁動。
“那個女生……怎麼好像是許氏的大小姐?”記者畢竟是記者,認臉的功力是一等一,隔着這麼遠的距離,竟然也能認出來那張臉是誰。
“诶!還真是!”旁邊的搭檔臉上竟然露出喜悅的神情來:“還以為隻是個輕生的小新聞,所以隻派了我們兩個實習生來,老前輩們都在醫院門口蹲着。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快架好機器,我們很有可能可以借這一次機會轉正!”
江水湍急,她可以想象到自己跳下去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從未罵過她父母覺得她是個恥辱,恨不得不生下她。
跟蕭銘洛的婚約在一瞬之間就被解約。
所有她曾經擁有的榮耀也被别人的光環給遮蓋。
這樣的人生,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就都解脫了。”許念念緩緩地閉上眼睛,眼珠從眼角慢慢滑落下來,一直滑到下巴,最後滴到了幹燥的橋面上消失不見。
死,不可怕,很快,很快就解脫了。
隻是,要讓那些活着的人繼續高興了,真是不甘心……
如果可以,就變成厲鬼吧。每夜纏着那些可恨的人,折磨他們,讓他們生不日死。
對!
她邁出一腳……
“不要!”人群中跑出來一個人,搖搖晃晃的,一瘸一拐地朝着橋上跑了過來,艱難地越過擋在橋頭的障礙物:“别跳,許念念!跳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許念念怔了一怔,轉過頭來,她的一隻腳卻并沒有收回來,她隻是想看看,這個最後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是誰。
“是你……”她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來:“安!初!夏!”
這個人,就是奪走她幸福的人的好朋友。
“别跳!”安初夏已經越過了那障礙物,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有什麼想不開的,你跟我說,千萬不要做傻事。就算你再怎麼恨我們,你也要為生你養你的爸媽着想啊!”
安初夏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腳底破掉的地方劇痛無比t,就連原本沒有傷的腳也因為剛才的奔跑而磨破了皮。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許念念不會等她處理好腳上的傷之後再跳江。
“爸媽?”許念念的淚又落下來,臉上寫滿了悲怆:“他們,已經視我為恥辱了!我死了,正好不會讓他們覺得丢臉!”
原來,是這樣覺得的……
安初夏愣了愣:“你别瞎說!你爸媽現在找你都快要找瘋了!那都是氣頭上的話,你怎麼能當真呢?快點下來吧!”
“你别過來!”許念念惡狠狠地說道:“我恨你們!我死後,會化成厲鬼,每天出現在你床頭,安初夏,你給我好好等着。還有,告訴江南,我死了也不會放過她!她休想跟銘洛哥好好過!”
勸說……顯然是不行了。該怎麼辦?
她用眼睛測算了一下距離,用她自己最快的跑步速度跑過去,需要五到六秒的時間,但是這五到六秒,許念念已經有足夠的時間跳下去了。硬攔着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麼,隻能想辦法了!
恨……
許念念心裡現在全是恨。
安初夏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那就賭一賭吧!
“好,我會轉告她的,那你跳吧。”安初夏彎起嘴角,臉上一副淡定悠閑的樣子。
岸邊的記者已經越來越多,大多數都是聞訊而來跳江的人是許氏的大小姐。攝像機一個個對準了這一邊,卻是沒有一個想要去通知警方或者上來幫忙的。
“快點架好機位!看着樣子,像是要跳了!”一個記者緊張地說道,但他的緊張,并不是緊張要跳江的許念念,而是緊張來不及架好機位拍下跳江的那一刻。
“你們打過電話了沒有?”一位老婦人從看熱鬧的人群裡走出來:“怎麼這麼久了,警察還沒有到啊?”
“打電話?”那記者轉頭問旁邊的人:“難道沒有人報警過嗎?”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早就有人報警了。”旁邊的人回答着,這才拿出手機來,撥下了一連串的号碼。
“你們啊!你們真是耽誤人!”那老婦人搖搖頭不住地歎息着:“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真是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還能比我們那個連飯都沒得吃的年代苦嗎?”
夜風很大的橋上,獨獨站了兩個人。
許念念有些驚訝安初夏居然笑了起來,剛才還勸說她不要跳,現在就跟變了個人似得。
許念念咬咬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安初夏你就是這種人!看起來比誰都善良,其實内心就是那麼險惡!”
“你終于看透我了。”安初夏抿唇笑起來:“我确實就是這樣一個人呢,所以你快點跳吧。你跳下去,就再也不會有人跟江南搶蕭夫人的位置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小步地向前移動:“你跳下去,明天你的屍體就會腫得跟豬頭一樣!各大報紙媒體都會貼出你那豬頭一樣的屍體。”
“你跳下去,一周内還會有人讨厭你,可是,一個月後,一年後,誰還會記得有你許念念這個人?”
不知不覺,她已經來到了距離許念念還有兩米的距離。
許念念的腳是踩在大橋菱形的欄杆圖案上的,這些欄杆是由一個個巨大的菱形組成,大菱形則是由各個小菱形組成。但是目前為止,隻做好了大菱形。一個菱形約莫有兩個人那麼大。隻要再往前一點……
許念念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裡:“你閉嘴!”
“怎麼?不敢再聽下去了?我要說的話還很多呢……”安初夏再度走上前一步。
“你站住!”許念念猛地伸手指向她:“停下!不要再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