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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寒門首輔貴女妻 瀟騰 2509 2024-08-29 11:17

  遲不歸和皇帝在禦書房内長達數個時辰的和談,用一言以蔽之,便是絕對的利益置換。

  先有澧朝與碩國和談之事在前,因鎮北軍的變故和北域大軍的壓迫,而使得碩國和澧朝的和談扭轉了原本劣勢的處境。

  雖然碩國依舊忌憚澧朝,但以如今的局勢,他們大可以像之前澧朝皇帝所為,将和談之事拖延下去,靜觀其變,換取更小的損失,甚至是反客為主謀取利益。

  澧朝皇帝深知和談拖延不得,自然将原本開出的條件都抛之腦後,表示願意答應碩國最開始提出的繳納歲貢換取兩國重修舊好的條件。

  以碩國使臣自居,但實則心系澧朝的遲不歸對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滿意的。

  雖然他有雙重身份,但放眼天下,他也并不希望澧朝在如今的局面,可以從碩國的國土上分割一塊收入囊中。

  兵戈起,一将功成萬骨枯,無論是對碩國的百姓還是澧朝的百姓,甚至是北域的百姓來說,隻有長久的太平才是民心所向。

  若澧朝此番在和談上占據強勢,得到了想要的土地,那隻會給澧朝和碩國日後的平衡埋下隐患。

  澧朝之後的掌權者,會因此野心勃勃,觊觎更多,而失去國土的碩國也定然是懷恨在心,卧薪嘗膽,意圖反撲。

  在遲不歸的心裡,澧朝、碩國以及北域,最好的關系,便是強弱相當,互相制衡。

  這并非一位忠臣該有的想法,但卻是遲不歸流離在外,看見了天下百姓一般苦楚後最真切的希望。

  和談事了後,遲不歸便表明身份,和皇帝談起了第二場生意,而這一次,則是以永義侯遺孤晏稷的身份。

  “我雖持有異姓王被田首輔陷害,以及父親和當年的鎮北軍同樣無辜的證據。但僅憑這些,隻會讓我身首異處,而不會讓陛下動搖半分。”

  遲不歸依舊摟着容晚玉,在她身上聞到了熟悉的讓自己安心的桂花香氣。

  “真正打動陛下的,是我立下軍令狀,答應陛下勢必擊退北域大軍,還澧朝邊疆安甯。”

  如遲不歸一開始的計劃一樣,即便他知曉異姓王也好,父親也罷,這些謀逆之罪的背後,除了田首輔外,還有皇帝的默許。

  但他也隻能認定田首輔成為這一切罪孽的源頭,對于皇帝,不過是一個識人不明之過。

  皇帝對于遲不歸這樣有着皿海深仇的枉死忠臣之後,自然心存忌憚,遲不歸便适時地送給了皇帝一把懸在自己頭頂上的劍。

  遲不歸若能擊退北域,便會如同他的父親一般立下赫赫戰功,皇帝以此為由頭,再重翻舊案,讓田首輔成為那些舊賬的替罪羊。

  既可穩固澧朝的根基,也可保全自己身為皇帝的尊嚴,還能給下一任繼承人,留下一個得力幹将。

  若遲不歸無能,便會和他的父親一般,以死掩蓋皇帝所有的陰暗和忌憚。

  對于遲不歸的能力才幹,容晚玉一直是毋庸置疑的。

  除了前世她所見,遲不歸成為首輔後的種種功績,她更相信今生自己認識了解的遲不歸的一切。

  但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便是再厲害的将領,也不敢保證自己百戰百勝。

  何況據容晚玉了解,金戈亞族的聖母又使出了更厲害的蠱術手段禦兵,阿月到現在也還沒有破解的頭緒。

  容晚玉緊緊抓住遲不歸的衣裳,她想說,萬一鎮北軍敗了呢?

  可她到底,沒有将這句擔憂說出口。

  本不信神佛的她,在面臨愛人未知的前路時,也會害怕一語成谶,落下口業。

  兩人如此相擁良久,容晚玉壓住喉頭的哽咽,将所有的脆弱藏在心底深處,直起身子,鑒定地看向遲不歸。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遲不歸本做好了安撫容晚玉情緒的準備,看見容晚玉堅強的神情後,他隻剩下了心疼和欣慰。

  他将那份罪己诏折好,放回木匣中,重新交給容晚玉。

  “幫我守好它。”

  容晚玉拿着輕飄飄卻又t沉重無比的木匣,心下了然道,“我明白,若你......總之,我會替你完成你想要為你的親人和北地無辜的百姓平冤的志向。”

  若遲不歸沒能帶領鎮北軍打赢北域大軍,這份罪己诏到底也是一份籌碼。

  但遲不歸卻搖了搖頭,笑着道,“我并非想讓你将這份罪己诏當作利刃,而是一份籌碼。陛下已知田首輔的野心,而二皇子又和田首輔來往密切,澧朝的繼承人,隻會是四殿下姜詢。”

  提起姜詢,遲不歸曾經也将他視為自己的知己,認定他是自己可以輔佐的明君。

  可曆經種種,遲不歸對于皇位之上的人,到底心存了一份忌憚。

  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實在可以讓人變得面目全非,而人性往往最經不起考驗。

  如果他出了事,那天下便再無人能替永義侯平反冤情。

  而比起報仇雪恨,遲不歸已經尋到了今生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畢生追求,那便是親手締造一個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他将罪己诏交給容晚玉,便是希望,容晚玉可以以此為籌碼,向日後繼承大統的姜詢,換取一份承諾。

  事關澧朝先帝之罪責,有這份罪己诏在手,容晚玉既可以保全自身,也可以借此警示姜詢。

  如此,讓少數人的冤屈沉默,換取大多人免受平白之冤,也不失為一樁值得的交易。

  自己若下黃泉,再向侯府上下,還有那些枉死的冤魂恕罪,也不足為惜。

  遲不歸也曾思量,這份罪己诏到底是交給容晚玉,還是清風更為妥帖。

  除了那些宏願,遲不歸做出最後的選擇,也存了一份私心。

  禾豐镖局衆人到底一直身處暗處,若日後形勢變換,本就在江湖之中的他們更好脫身。

  而容晚玉,如今已是堅定的四皇子一黨,日後若姜詢繼承大統後初心不複,容晚玉至少還可以以此護佑自身。

  遲不歸的苦心,無需多言,容晚玉也了然于兇。

  她沒有想到,隻身赴險的遲不歸,在這緊要關頭,還顧慮了如此長遠之事。

  她明白遲不歸的宏偉之願,也明白遲不歸對自己的私心。

  如同她一般,重生一世,得見天下之苦,不敢罔顧私情,也有兼濟天下之志。

  可在心中,總會為一人,保留最柔軟的一處。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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