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不要這麼邪啊?”張見德吓壞了,把豬腳飯放到楚月檸桌上。
“上午剛算完,下午就應驗?”
楚月檸并不驚訝,廟街離半島酒店不遠,何詩菲先回家找存折發現自己被騙,第一件事肯定是去酒店找人。
曹達光還不清楚發生的事情,進了餐廳落坐,“說是一男帶着三個小姐開房happy,被正妻抓個現行,哇,那個正妻拿刀在半空亂揮。”
他雙眼微眯,模仿着揮刀動作表情誇張:“吓到男子連聲求饒!簡直就是女輩楷模,女中豪傑,你們女人的黃金偶像!”
“切。”餐廳吃飯的阿婆拿着筷子回憶當年,“我年青的時候,死鬼老頭不一樣也在外面亂搞,我還厲害點。”
曹達光問:“怎麼厲害?”
阿婆夾菜,左手比了個手勢,咕哝:“切了咯,一點都沒剩。”
曹達光下意識捂裆,吸了一大口冷氣:“那确實又是阿婆犀利(牛逼)點。”
氣氛安靜下來。
曹達光見林家桦不說話,好奇湊過去,“點啊?一個個都不接話?”
“不知怎麼接啊。”林家桦無奈,将何靓太算命的事說出。
曹達光恐懼的嘶了好幾聲,目光第一時間投向楚月檸,恰好楚月檸吃完豬腳飯,放下筷子對上曹達光的視線。
曹達光慌忙拿菜單擋住半張臉,楚月檸擡下巴,他連忙又把菜單上移,動作整一個左閃右躲。
“呐,檸檸,吃飯就吃飯,大家都是好朋友,沒事别看我啊。”
楚月檸眨眨眼,咩事啊?又看向張見德,張見德吓了一跳扭頭想找張菜單,結果距離太遠,下意識用手遮擋住半張臉,悄悄露出一雙眼。
“檸檸啊,你算命太準,簡直像是直接把人的底褲脫掉,毫無隐私可言。”張見德右手捏出一個眼鏡蛇的動作,“然後将人從上看到下,從裡看到外。”
“介時,我談了幾個前女友,全讓你算出,我太太不得打死我?要知,我隻交代咗一個初戀啊。”
餐廳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林家桦更是打趣:“做了多少虧心事,一個個吓成這個樣子。”
楚月檸也兩眼彎彎,忍笑:“我精神力有限,看相必須要用十分專注力去看,去分析。一天看客人就已經夠累了,你們沒花錢,我才懶得看呢。”
“哦,這樣還差不多。”張見德表情誇張的大松一口氣,放下手。
楚月檸笑意盈盈放下筷子:“我回去看檔啦,你們慢吃。”
“開攤哪用這麼早?天氣這麼熱,不如我們去大通冰室吃凍飲啊?”張見德抓着煙壺嘴,笑眯眯,“德哥請。”
大通冰室就在半島酒店附近。
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聽講有凍飲喝,楚月檸當即改變計劃,舉雙手贊同,“好耶!”
餐廳有老主顧打趣:“阿德哥,大男人用不用這麼八卦?”
“呐呐呐,做人不要亂講話。我是這樣的人嗎?”張見德臉不紅氣不喘,手化刀橫擺大義淩然否認,“我純粹是覺得大通冰室今日與我有緣,荷包裡的錢沒地方洗嘚唔嘚?”
十分鐘以後。
阿山婆、張見德、林家桦、楚月檸四人齊齊蹲在半島酒店門口,一人一杯冰凍絲襪奶茶。
張見德蹲着抖抖腿,微笑:“現場看八卦效果真是不錯喔。”
不遠,赤,裸男子拿着毛巾捂住重點部位,急切解釋:“菲菲啊,你聽我解釋啊!”
“一人帶三女開房,你真能玩啊!”何詩菲拿着豬肉刀比着男子,回家看到存款全被轉移的那刻,心就已經死了。
“果然男人沒最cheap,隻有更cheap。敢這麼對我,我劈死你啊!”
何詩菲說完又是一刀,男子艱難避開。
“菲菲。”男子扯着可憐的毛巾,隻差下跪哀求,“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商量,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樣子,我和她們隻是同事關系,約在一起隻是為了打麻将。”
大廳還站着三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何詩菲看過去,她們連連點頭害怕的抱在一起尖叫。
何詩菲一腳踢向男子的裆部,忿然作色:“還想騙我,如若不是算命大師算到你出軌,如若不是我先回家看存折,我真是死到臨頭都不知死!”
男人見事情敗露,僞裝的急切神情直接愣住,“你都知道了?”
不等何詩菲說話,一輛小汽車飛速刹車停下。車門打開,下來的女人沖上去就給男子兩巴掌,“你竟然敢欺負菲菲!”
何詩菲眼圈再度濕潤。
阿娴打完男人,将人拉到身後,“你先休息。”說完,阿娴又進酒店抓着其中一個得意看戲的女人揚手又是兩巴掌,邊打邊罵。
“死八婆,我姐妹的男人你們也敢碰,當我阿娴死的?”
六人開啟混戰。
林家桦看着刀光劍影,不免擔憂,“檸檸,等下會不會出人命?”
“不會。”楚月檸叼着吸管,冰凍絲滑的奶茶簡直爽爆,不僅消除了煩躁的暑意,配合圍觀還更加絲滑可口。
“何詩菲命格八字木帶金,半島又挨水,水可助金生木。在八字相合的場地,氣場猶如天助,理智在線不可能有皿光之災。”
直至情況越來越亂,酒店經理報警,軍裝警出來維護社會治安,風波平息,六個人才全被帶回九龍警署。
半島酒店的推門,來來回回關。
一戴鴨舌帽的女人鬼鬼祟祟藏在人高的青花瓷旁邊,墊腳往外看,直到警車開走。
她才抓着相機低頭查看拍下的照片,口中振振有詞:“本來是打算跟蹤梅姐拍點绯聞出來。誰知沒半點收獲。”
李慧雯收到風後連夜訂房,喂了一晚蚊子毫無收獲,準備離開恰好碰到阿遠帶三女開房,趁機拍下不少三人同床的畫面。
“好在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夠引起香江群衆關注的新聞都是好新聞。”
畢竟八卦不分身份嘛。
香江什麼時候出過一男大戰三女的新聞?
李慧雯非常有職業道德,狗仔記者也是記者,沒理由放過如此勁爆的社會新聞啊。
“不過?”李慧雯疑惑,“剛剛那位靓太講了算命大師,莫非她先生偷食是算出來的?”
李慧雯越想眼睛越亮。
“如果真是這樣,算命大師算出渣男連劈3女,這樣的話題做頭條不是更博眼球?”
李慧雯決定去九龍警署一趟,親自給何詩菲做采訪。
她一定要好好了解這位算命大師,看看對方究竟有多‘神’!
能不能升職就看今次啦!
第5章
廟街是油麻地出了名的夜市,清朝時中段建有一座天後廟,因此得名。午飯剛過,還是休息的時候。檔主們沒事,有的聚在一起聊天,還有的戴着眼鏡在看香江的娛樂八卦報刊。
楚月檸一路打招呼回攤檔,抱着還剩一點點的奶茶杯,擡頭就看到堅叔戴了個草帽站着在烈日下。
“堅叔?”
堅叔應該等了蠻久,戴着草帽的臉又紅又都是汗水,見楚月檸回來,他嚴肅的臉上終于展露笑容。
“楚大師,你回來了。”
說完,他将一沓錢交過來,“這是剩下的錢。”
楚月檸接過錢數了一遍,足足有三千塊,她數出一千五将剩下的錢還回,“說好是兩千塊,就是兩千塊。”
堅叔着急,手擋着錢,“楚大師,你就收下吧。喪天良死了以後,警局接到大新保險員自首,查清楚案件後,将賠償金給了我們兩夫妻。”
堅叔無法表達對楚月檸的感激。
那天晚上,他已經買好了制作炸、藥的工具,拉着已經神志不清的妻子,打算抱着葉天良一起死。
是楚月檸接下這宗風水單,才讓他們避免了悲劇,還讓真相水落石出。
堅叔早已不像年輕時隻信奉科學。
警署根據失足女的口供,轉述當晚葉天良好像是撞了邪,雙手握着棺材釘,自己把自己殺死。
雖然結案時,撞邪這個詞被劃掉。
但堅叔心底明白怎麼回事。
“如今,淑芬恢複了神智,阿娟托夢也說很感激你,這筆錢請一定收下。”
楚月檸還是拒絕,“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這單已經報過價,報多少拿多少。”
林家桦出主意,“不如這樣,超度一下阿娟,讓她早日投胎,下輩子過上安樂日子?”
堅叔一聽,覺得有道理,“對啊,楚大師,這還是我一塊心病,阿娟之前被棺材釘插頭骨,我很擔心有影響。”
楚月檸想了下,還了一千給堅叔,留下兩千,“超度五百就夠了。”
她将錢放進褲兜裡,又掐指算了下,“下周一日子很好,宜入殓移柩,下午三點,由陽入陰,陽氣式微,陰氣大盛,是超度的吉時。”
“一切都聽楚大師安排。”
送走堅叔,楚月檸又開始營業。随着時間流走,到了下午,廟街的客流量也多了起來。
期間,陸續有來找楚月檸算命想試試的人,楚月檸都一一微笑拒絕。
“今天不能再算,可以明天來找我,我暫時隻能一日一卦。”
玄門的人都靠功德修煉。比如像阿娟被棺材釘鎮壓永世不能超生,她本人又沒有做過大惡,解救之後就會有功德。
功德可以積累,會消耗。
功德積累的越多,能力也就越大。
楚月檸暫時法術能力還不夠,所以隻能一天一卦,不過,她有感覺,再過段時間,就能多算兩卦了。
“老闆,來一碗綠豆海帶湯。”男子說完就徑直坐到小桌上等,低着頭拿Call機回信息。
他不滿意對面回複的信息,皺眉叨咕:“都說工地出了事,要加派人手,點解(怎麼)無法溝通?”
“即刻來。”楚月檸把奶茶杯放在攤車上,彎腰從下方的盒子裡拿出碗,然後去揭冰棍箱。
很快。
綠豆沙海帶糖水放到桌上。
鐘國明也沒擡頭,嗡聲回了一句多謝,又拿着Call機打字回複信息。
喝着喝着。
煩躁的心被冰涼清爽的綠豆沙安撫下來。
他目光炯炯的誇贊:“好好味。口感和其他家的糖水不一樣,更滑更甜,老闆都用了什麼材料?”
楚月檸将冰棍箱蓋上,手托下巴回憶了一下,“綠豆、濕海帶還有冰糖,好像都是一樣的材料。”
如果真要找不一樣。
楚月檸眨了眨眼。
好像是她?
畢竟她是修道人,前世偶爾做一次飯好像也能帶點靈氣?
鐘國明喝完,沒急着付賬而是問,“老闆,你有沒有卡片?”
“卡片?什麼卡片?”楚月檸懵逼。怎麼賣糖水還得兼職做卡片?
又賣糖水又算命的已經很累了喔。
鐘國明見楚月檸誤會,揮了揮Call機,笑着解釋,“一般飲食行業不是都會印卡片?卡片上有招牌菜還有聯系方式,可以方便顧客點外賣。”
“有座機嗎?”
楚月檸搖頭。
鐘國明拿着Call機揚了揚,“這個呢?”
楚月檸還是搖頭。
意識到自己貌似已經落伍,她決定還要存錢買個Call追上潮流,尴尬的撓撓後脖頸。
“不好意思,我沒有。”
“真是可惜,不然我在工地還能點到糖水。”鐘國明歎息,不過也隻能低頭拿出荷包結賬。
就在鐘國明準備離開的一刻,他的面相陡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清朗的印堂頃刻被濃郁的皿色籠罩。
“等等。”楚月檸眨了眨眼,一時間以為犯了老花眼,覺得頗為奇怪。
按理來說,人的命運不會陡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啊?
鐘國明以為楚月檸想推銷生意,他早就看到攤外紙闆上寫着的算命、風水兩個大詞,想也不想就拒絕:“是不是想說給我算一卦?抱歉,我不信這些。”
九龍、旺角算命的并不少,鐘國明每每遇到熱情似火、常常拖着他腿不讓走的算命師傅,都感到頭痛。
“不會後悔?”
“不會。”
楚月檸也不勉強,“你可以不信。不過,等你摔斷腿還想活下去的那一刻,願意相信的話,歡迎再來。”
“好。我到時候再來喝糖水。”鐘國明沒介意類似詛咒的話,Call機響了,他看了下信息趕緊離開。
糖水已經差不多賣完。
楚月檸送走最後一位顧客,拿掃帚準備收拾攤檔離開,心底盤算着去農貿市場是先買些肉,還是先補西米露的貨。想來想去,肉鋪應該會先關門,便決定收攤後直接去買肉。
她剛将印有楚記糖水的圍裙摘下。
一道奚落的笑聲傳過來。
“媽咪,你看這位是不是很有骨氣離家出走,卻交不起房租的楚家大小姐啊?”
楚月檸擡頭,有兩位衣着華麗的母女站在了前邊。
年輕的短發女孩打扮精緻,淺紫色的香奈兒格子套裝裙,還戴了一頂白色小圓帽,先是打量一遍糖水的攤檔。
糖水攤檔位置很小,透明的玻璃箱架在自行車上,雖然收拾的幹淨整潔,但看到許多瓶瓶罐罐,方佳佳還是難掩厭惡。
她從來都不會吃路邊攤。
畢竟路邊攤都是留給窮人吃的東西。
“昨天楚怡打電話說你們沒錢交房租,真的嗎?”
楚月檸心中有數,這對母女就是方經國的妻子和女兒。她看着一旁同樣精緻的貴婦,把掃帚放下,拍了拍手,淡笑。
“謝謝,我的事不用你們關心。”
方佳佳聳了聳鼻尖,得意的笑:“媽咪,我都說過姐姐不會領情……”
“等等。”
楚月檸擡手打斷,“我隻有一個妹妹,麻煩你不要跑出來亂攀親戚。不過,既然你們已經過來,是否已經将欠我們楚家的七千塊錢拿來?”
原主的父親叫方經國,70年代的時候和母親結婚當了上門女婿。婚後不到半年,方經國就提出要到香江闖蕩的想法。楚家就拿出了七千塊錢支援他。
誰知。
錢就這麼一借,再沒了下落。
田玉娥掩下眉間的譏諷,心平氣和的扭曲事實,“月檸,七千塊已經算是一筆大錢。無憑無據,誰都不會随意拿出來。”
說着,田玉娥也不想讓楚月檸開口。
“不過不要擔心,你沒份正經工作,還要供妹妹上學,我看着也心痛,就算你阿爸狠心,我也不狠心。”
“還是和當初的條件一樣,隻要你願意叫我一聲媽,我即刻勸你爸,讓你們搬進東區的大平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