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皇城屹立不倒,清晨鐘聲響起,洪鐘如雷鳴,陽光大好,萬裡無雲。
百官立于崇天門外,穿着官服,宋石昭站在百官之首,烈日炎炎,宋石昭雖然年邁,但此刻卻覺得自己已經重回壯年,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年輕!
這些百官都是慌忙湊的人,其中不乏元朝舊臣,讓他們出現,就是宣告天下,林淵為明君,為雄主,所以元朝舊臣盡皆俯首。
入城的三位大将就在宋石昭之後,三人穿戴戰甲,目不斜視。
鐘聲漸歇。
崇天門外終于看到了人影。
此人穿着黑色長袍,廣袖寬大直墜腿側,袍上鏽正紅色雲紋,龍騰雲間,雙目如矩,爪尖有火。
他行走如風,氣勢非凡。
宋石昭先一步跪下,百官于他身後下跪。
無人直視天顔。
林淵立于大明門門口,文武百官盡皆俯首,此時惠風和暢,天朗氣清。
他看着跪伏的臣子,知道此時就要開始“勸進”了。
共有三請兩辭,最後一請才能應。
宋石昭此時站起來,有他帶領,其他人才能起來。
宋石昭開始說話了。
“時逢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貪官污吏衆,天下苦元久矣!”
“唯南王以百姓為子,以天下為家,使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所治之地百姓安居樂業。”
“今日天下大定,臣求南王,登基為帝,以正朝綱!”
百官應和。
跪地請求。
林淵此時說:“淵年輕,何德何能當此大任?天下有志之士衆,淵不可。”
宋石昭二請:“天下勇士雖衆,卻無人能以一己之力擔負天下興亡,南王年紀雖輕,卻能令天下歸一,若南王不稱帝,臣萬死!”
百官:“臣萬死!”
林淵又說:“諸位都是國之棟梁,有諸位輔佐,君王必能盡得民心,淵無能,不堪為帝。”
宋石昭三請:“當今天下,隻有南王力挽狂瀾,救萬民于水火,南王稱帝乃民心所向,若君不從臣之所請,臣隻能以死謝天下!”
“既然如此,淵也隻能從命。”林淵歎氣道,“還請諸君助我。”
百官高聲:“自當為國盡忠,為君盡忠!”
國樂奏響,氣勢高昂。
林淵:“諸君請起,與淵一同入内。”
大明殿門戶大開,恭迎着自己的新主人。
林淵一步步走上台階。
明德元年,明帝淵登基,國号明。
明德,出自《大學》,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先治其國。
新的龍椅昭示着新的主人,這把龍椅扶手為龍頭,用的是紫檀木大料,染為黑色,莊重大氣。
林淵背對龍椅,待文武百官入内,才坐上龍椅,取來帝冕,帝冕垂有天子十二旒,天子之氣乍現。
林淵坐在龍椅上。
百官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淵伸手:“衆卿平身。”
“朕初登大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今大都百姓人心惶惶,諸位可有良策助朕?”林淵問道。
“臣有本奏。”鄭清風出列。
百官都看着他。
鄭清風是被宋石昭叫來的,他此時上前,兇有成竹。
林淵笑道:“哦,鄭卿請講。”
鄭清風言:“開市、納美、祭天,如此,大都安定,百姓安定。”
“那便依鄭卿所言,開市祭天。”林淵,“納美再議,如今百姓剛剛遠離戰事,怎好奪人子女?”
鄭清風也沒有堅持,剛登基就廣充後宮确實不妥,他不過是依例提一嘴而已。
林淵歎氣道:“經過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民強則國強,民富則國富。”
“朕念百姓疾苦,免五年賦稅,衆卿以為如何?”
宋石昭先一步說:“陛下心懷天下,憐愛百姓,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臣為百姓,謝陛下!”
話都被宋石昭先說了,後面的官員氣得要吐皿。
下了朝,林淵走到了大明殿後的延春閣。
宋石昭和鄭清風緊跟其後。
林淵讓兩人就坐。
“朕想開府學。”林淵道:“讓百姓之子年滿六歲者皆可入學。”
“無需學資,一坊一學。”
“從京城開始推行。”
宋石昭沉吟:“陛下,此事耗資巨大,适才陛下又免除五年賦稅……”
林淵:“莫急。”
鄭清風道:“陛下兇有成竹,已有良策,還望陛下指教。”
林淵笑道:“各地世家,一家便能養活一城。”
宋石昭猛然道:“陛下深謀遠慮!可世家未必願意雙手奉上家資,若有不妥,非但無利,反而有害。”
林淵看向鄭清風:“卿也以為如此?”
鄭清風卻說:“宋大人所言不差,但非常時期,還需非常手段。”
林淵笑道:“鄭卿知朕心意,那此時就盡托于卿了,朕初登基,手下可用之人甚少,天下世家培養子弟,朕自然虛位以待。”
鄭清風拱手道:“臣遵旨。”
——
世家們膽戰心驚不過數月,又開始歡欣鼓舞。
朝堂之上已洩露了口風,當今陛下初臨朝政,力有不逮,要從世家挑選能臣幹将。
世家如今正在商議怎麼把自家子弟送到皇宮。
鄭家如今的當家人乃是鄭家大兒,鄭子慧,他得知消息之後召集家中子弟坐談,他兒子們年紀有大有小,一個家族,最重的就是人,所以他除了妻子以外還有數位妾室姬婢,鄭家韬光養晦時關着門就生孩子。
孩子越多越好,無論男女都有用。
于是鄭家子弟,年過弱冠的就是六人,未及弱冠的共十一人。
幼童不曾出席,出席的共十四人。
“當今陛下要廣開文會,選官以充朝堂,咱們鄭家的機會就在眼前。”鄭子慧面帶笑容,“爾等可明白自己肩上之責?”
兒子們高聲說:“兒等明白,必不丢鄭家的臉面,多年苦學,便是為了此刻。”
鄭子慧:“好!若寫文章,必要有溢美之詞,再有提議便不會得罪君王。”
“爾等之風骨,需上殿為臣後才能施展,切記切記,莫要自以為事。”
“若能與世家子結識,可親近,不可親密。”鄭子慧又言,“鄭家的未來,就在爾等身上來。”
“兒必為主盡忠!力争上遊,為我鄭家增光添彩!”鄭子慧的大兒子朗聲說。
鄭子慧拍案:“好志氣!”
“我兒必定乘風而起,扶搖直上!”鄭子慧大笑,“去吧!鄭家就靠你們了!”
文會按時舉行,就在皇宮宴會的偏殿。
京城裡的世家子弟盡皆前來。
這是他們的機會,他們将在君主面前一展所長,然後封官。
畢竟新朝初立,沒有那個時間開科舉尋找良才,現在是他們最大的機會。
文會簡單,不過就是林淵出一題,衆人作答。
不必書寫,隻需要口頭作答。
林淵出的題不算難。
他問:“諸位今日因何而來?”
下面有人答:“為報效國家!”
“為為國取利!”
“為與百姓謀福祉!”
隻有一人說:“為聞名天下而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此人,這人面白若玉,身姿挺拔,有修竹之姿,但所說卻狂妄至極。
當下就有人問:“你有何能?如此嚣張?今日所來者皆是熟讀詩書之人。”
此人:“諸位熟讀詩書,奈何?”
衆人怒目而視:“聖人言說!治國之道!”
此人又說:“哦,那諸位厲害,書上學之,紙上治國。”
“你!你是何家所出?口氣這麼大,也不怕咬了自己的舌頭!”
此人拱手道:“不才,鄙人姓周,周容。”
“我道是誰,原來是聞名遠近的周大才子,有天才之稱,少年成名,可惜少時了了,大未必佳,周大才子可有小名?”
周容:“小名不堪入耳。”
“那我便贈你一小名,便叫仲永可好?”
此話落音,衆人大笑。
周容卻不怒,隻說:“聽聞口舌能化刀劍,傷人于無形,鄙人見識了。”
“你這話是說我等都是狹隘之輩?”
“周容!如今是天子文會,容不得你放肆!”
“我等為報效國家而來,你為自身名利,我若是你,此時就會羞得無地自容。”
周容:“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鄙人為何羞愧?諸位不是為做官而來?”
衆人一愣。
周榮又說:“陛下能得天下,足證陛下心兇寬廣,能容天下人,便能容鄙人此等狂妄之人。”
林淵朝身邊的宋石昭說:“此人有趣。”
宋石昭笑道:“嘩衆取寵,但求君王一顧罷了,另辟蹊徑,恐名不副實。”
林淵點頭:“先生所言有理。”
“叫上前來。”林淵吩咐道。
内侍領周容上前。
林淵笑問他:“周公子,可有見教?”
周容先行禮,等林淵免禮之後才說:“見教不敢,但草民前來,可解陛下之憂。”
林淵又問:“朕有何憂?”
周容:“陛下免除百姓五年賦稅,以定天下,使百姓休養生息,草民感念陛下憐民之情,故此,也願分陛下之憂。”
“世家盤踞,勢大根深,陛下召集世家子弟,便是以虛爵誘之。”
“但京城世家可用此法,他地世家如何?”
林淵正色:“周公子請講。”
周容:“草民願為陛下奔走,周家舉家之力為陛下分憂!”
林淵:“公子有何求?”
周容雙眼精光閃爍:“陛下覺得,草民可堪太常一職?”
宋石昭:“放肆!”
林淵擺手:“先生不必動怒。”
“周公子有鴻鹄之志,朕必應之,公子若成,莫說太常,便授光祿大夫又有何不可?”
“若不成,公子就有欺君之罪,項上人頭難保。”
周容當即跪下:“草民若不成,自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