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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回到明初搞慈善 瀟騰 11134 2024-08-29 11:21

  邊城的騷擾越來越少,林淵也安心了許多。

  這些年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邊關,為的就是能讓百姓更安穩,不讓邊關總是被騷擾,百姓過不了安生日子不說,商人們也不能安心經商,每次出行都要帶不少好手,商業成本上去了,林淵收稅的時候都有些心疼——如果商人沒聘請那麼多好手,他還能多收一點稅。

  自從邊關穩定之後,朝野内外都在歌功頌德。

  說林淵是天降英主。

  不過除了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就是宋石昭快不行了。

  這幾年宋石昭的身體情況每況愈下。

  他剛跟着林淵的時候就五十多歲了,現在已經是一個高壽老者。

  這些日子林淵一直叫人關注着宋石昭的情況,把宮裡最好的太醫派了過去,可依舊沒什麼起色,太醫也說了,宋石昭得的不是急症,隻是一種人人都會得的病——老病。

  生老病死,是凡人逃不過的坎。

  二兩從門外走進來,像林淵禀報了宋石昭的情況,林淵急匆匆趕往相府。

  宋石昭是個很奇特的人,他似乎沒有私欲,不耽于任何享樂,他雖然住在相府裡,但相府是元朝時官員的府邸,他隻是簡單的修了修就住了進去,府裡也沒什麼仆從,隻有一個老仆一直跟在他身邊。

  這麼多年了,宋石昭也沒有娶妻,别說娶妻了,府裡除了廚娘和采買娘子以外就沒有别的女人,他過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聽老仆說,宋石昭連吃飯,都隻吃一菜一飯。

  偶爾不吃白米飯,是黃面馍馍。

  林淵趕到的時候,宋石昭在床上不停喘氣,他原本就瘦,現在更瘦了,看到林淵出現的時候,他的眼裡忽然冒出精光!

  “陛……陛下……”宋石昭伸出手,艱難道,“恕微臣不能……給您行禮……”

  林淵走到宋石昭身邊,半蹲下去,握住了宋石昭伸出來的手。

  他此時發現,他留不住宋石昭了,老天要把宋石昭帶走,凡人沒有任何辦法。

  宋石昭看着林淵,他咧嘴笑,嘴裡的牙掉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對門牙挺立。

  這個皇帝,是他輔佐上去的。

  時至今日,宋石昭都覺得自己是運氣最好的人,亂世的時候,那麼多謀士,那麼多幕僚,有幾個真正把自己跟随的人捧上去了?

  别人都沒做到,他宋石昭做到了!光靠這個,他就算死,也該笑着死!

  但是他又舍不得,這個皇帝,是他親眼看着成長的,他看着那個年輕人在一個小寨子裡龜縮,又看着那個年輕人燃起野心,一點點攻城略地,成為了如今的帝王。

  他真是舍不得啊,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活幾十年,跟着他的皇帝一起死。

  但老天爺不會給他那麼多時間。

  宋石昭的手指動了動,他說話有些漏風,但還是努力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字清楚:“陛下,蒙古那邊要懷柔,現在還不是時候,胡人那邊能做生意,但絕不能讓他們得到我們的任何技術。”

  這次林淵沒有自稱朕,他看着宋石昭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先生。”

  宋石昭拼命咳嗽起來,林淵伸手給他拍背順氣,宋石昭緩過來之後才說:“陛下,我死後,鄭清風可用,他是清流,又在都察院曆練,在朝中沒有根基,為相最好。”

  “其他……其他人不必考慮,他、他們要麼是心性不夠,要麼是左右逢源。”

  林淵:“我知道。”

  宋石昭朝林淵笑。

  他的陛下啊,他看着成長的陛下,原來已經這個年紀了嗎?

  可他覺得自己還年輕啊,他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宋石昭雙眼放空,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他還在山上的時候。

  山中無歲月,他和兄弟們每日讀書習字,買不起紙筆,就用手指在泥土上寫,或是像古時候一樣刻字,刻的雙手鮮皿淋漓也沒有停下。

  長輩們告訴他們,隻有學得多,将來才能匡扶正統,重現宋朝。

  那時候他和兄弟們一樣,都希望有朝一日下山,找到皇室遺脈,一展所學,才不負自幼苦讀。

  如果叫現在的宋石昭說,倒下的朝代就不必把它再扶起來了。

  隻有新的,新的朝代,新的人,新的帝王,才能真正讓他們展現自己的價值。

  可時間一天天過去,長輩們一個個死去,兄弟們的心就活絡了。

  都是年輕氣盛,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過日子,第一個堂兄是趁着晚上偷偷跑下山的,至今宋石昭都沒有找到他,估計早就已經死了。

  有了第一個,剩下的也陸陸續續走了。

  如果不是因為最後隻剩下他,他當時還是不想下山。

  因為山下還不夠亂。

  要亂到極緻,他的出場才更有分量。

  宋石昭想起以前,嘴角帶着笑容,林淵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着他。

  後來他沒有盤纏,沒有食物,在野地裡被商人抓住了,一開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也不知道他未來該怎麼辦,那是宋石昭第一次感受到怕這個字。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他死的毫無價值,沒人知道宋石昭這個人,沒人知道他為了這場亂世準備了将近一輩子!

  如果死了,他無法名留青史,連一個笑柄都當不了。

  被帶到那個寨子裡的時候,宋石昭松了口氣,他願意當苦力,願意幹活,隻要不讓他死,他就還有希望。

  他活下來了,沒有餓死,也沒有被打死,他隻要幹活就能吃飽飯,而且也不必一天到晚的幹活,因為年紀大了,寨子裡的人倒是挺照顧他。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注意到了寨子的主人。

  那個在他眼裡天真弱小又青澀的林淵。

  可當時的林淵天真中卻帶着一股奇特的殘忍。

  宋石昭看着林淵下達的種種命令,自己一個人揣度,發現這一條命令,都可以稱得上是“從者生,違者死”。

  鐵面無情,不講一點情誼。

  哪怕是朝廷的律法,都從沒有在人情之外。

  這樣的一個寨主,宋石昭隻覺得熱皿沸騰,他迫切的需要給自己找一個主人,輔佐他,成就他,實現自我價值,他看到了林淵,發現了林淵,那股沖動讓他無法抑制,他走了一步險棋。

  然後他就被林淵抓住了,那是他第一次和這個少年寨主說話。

  少年人的臉上有審視,有懷疑。

  目光冰冷無情,好似不是在打量一個人,而是在打量一個物品,看這個物品價值幾何,值不值得他伸手拿下來。

  或許林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宋石昭記得清清楚楚,這麼多年了,一刻也沒有忘過。

  然後他就跟在了林淵身邊,成了一名謀士,剛開始的時候林淵用他,但是不算信他。

  那時他信心十足,覺得林淵很快就會相信自己,因為他确實是真心實意的奉林淵為主。

  宋石昭覺得君臣之間,就像夫妻之間,丈夫可以花心,但妻子必須忠貞。

  雖然他覺得這個道理實在不是道理,但卻是有用的,因為妻子依靠丈夫而活,臣子依靠帝王也活。

  他必須比深愛丈夫的妻子還要忠貞才行。

  隻有這樣,他才能爬的更高,才能得到林淵的信任。

  宋石昭想到以前,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真的輔佐林淵當了皇帝,他自己也當了丞相,哪怕是他年少輕狂時,都不敢想會有這樣的一天。

  如果不是當時遇到了林淵,或許他早就死了,不是人死了,就是心死了。

  才華有用武之地才是才華,沒有,就是狗屁。

  他看着陛下從稚嫩的少年郎成為硬朗青年,從天真的殘忍到成熟的冷酷,每一次陛下的變化,都讓他感到幸福。

  “陛下……”宋石昭張嘴說,“我死後、把我埋在京城,我……我要在這裡,看着陛下……”

  林淵輕聲說:“會的,你放心。”

  宋石昭又說:“鄭清風、可、可為相。”

  林淵握着他的手:“你走後,我會革除丞相這個位子,你是我第一個丞相,也是唯一的丞相。”

  宋石昭張大嘴,不停的喘息,他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嘴張合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說:“臣、謝、謝主隆恩……”

  “臣這輩子……”宋石昭看着林淵,“值了。”

  林淵又說:“我會以你的名字,修建一所大學,你的家财會充當獎學金,無數學子都要受你的恩惠,百年後,依舊有人記得你。”

  宋石昭的手抖得厲害,他終于忍不住哭道:“陛下……陛下……老臣不想死啊……”

  “陛下,老臣還想、還想再跟着您。”

  林淵:“下輩子,你還給我當丞相。”

  宋石昭笑得比哭還難看:“陛下、到時候可别、别捏嫌棄臣老。”

  林淵笑道:“你這輩子跟我的時候,也不年輕,老得跟老菜梆子一個樣。”

  宋石昭看着林淵的臉,深深的看着,像是要把這張臉刻在自己的三魂六魄上,下輩子也要記起來。

  林淵輕聲說:“先生,安心吧。”

  宋石昭被林淵握住的手動了動,他說:“陛下,老臣先走了……”

  第855章855

  “姐姐。”男孩奶聲奶氣地跟在女孩身後,手裡還拿着木質的玩具。

  女孩噘着嘴:“你不要跟着我啦,我要去見舅舅!”

  男孩連忙說:“我也要去見舅舅!”

  女孩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弟弟:“你見舅舅幹什麼?”

  林璇:“姐姐見舅舅幹什麼?”

  林德得意道:“我要打拳給舅舅看!”

  林璇墊着腳:“我也要!”

  林德奇怪道:“你又不會打拳,娘說了,你不能學。”

  林璇是胎裡虧了,身體比别的孩子孱弱,他不能受涼,不能受熱,所以果兒給他取了個小名,叫嬌嬌,男孩取女孩的名字,能避免夭折——至少民間是這麼傳的。

  所以林德這個姐姐就成了林璇羨慕的對象,姐姐從小身體就好,壯得跟小牛犢一樣,雖然讀書不怎麼樣,但是不管是投壺還是騎射都非常優秀,林德羨慕也憧憬着姐姐,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跟姐姐一樣的人。

  “算了算了,一起去吧。”林德牽住了弟弟的手。

  他們姐弟兩從小就在一起,沒有分開過,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念書,一起睡覺,他們現在還沒有分開睡,但是聽娘說,等他們過了七歲,就要分開了。

  林德拉着林璇走出宮門,侍人跟在他們身後。

  姐弟兩個五歲的時候就被林淵接到了宮裡,果兒不放心兩個孩子,也搬回了宮中。

  至于驸馬……果兒似乎已經把自己還有丈夫這件事給忘了。

  韓淩隻有偶爾在禀告了林淵,得到允許之後才會進宮看看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林淵他們夫妻的事沒有插手的餘地。

  站在他的位子上,他還是希望果兒能和驸馬好好在一起。

  但如果不行,也不能強求。

  畢竟百姓都能離婚,沒道理果兒不行。

  “陛下。”二兩走到一旁說,“小郡主和郡王求見。”

  林淵放下茶杯,笑道:“讓他們進來吧。”

  坐在一邊太師椅上的陳柏松問道:“要我回避嗎?”

  林淵搖頭,沖陳柏松笑:“不必,他們也是你外甥外甥女。”

  陳柏松一愣,似乎是被林淵的笑迷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點頭。

  “舅舅!”林德拉着弟弟小跑着沖進來,像一陣旋風,林德撲進了林淵的懷裡,被林淵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林璇害羞的站在一邊,有些羨慕姐姐能被舅舅抱着。

  他們沒進宮之前很少見到舅舅,一年也見不到兩次。

  但他們一直聽娘說,舅舅是除了娘以外最疼他們的人,娘還說,舅舅非常非常厲害,舅舅是皇帝,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世上沒有什麼事是舅舅做不到的。

  在這樣的教導下,即便他們很少見林淵,都很崇拜舅舅。

  而且每一次見舅舅,舅舅都會給他們禮物。

  禮物不一定貴,但一定很和他們的心意,在孩子們眼裡,林淵是無所不能的。

  而且林德早就發現了,每次她要去見舅舅的時候,服侍她的宮女們都争着要跟她一起去。

  林德以前不解,還去問過母親,母親告訴她,因為舅舅是天下最尊貴的人,所以人人都想接近他,都想得到他的喜愛,他喜愛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然後林德就再也沒帶宮女去過了。

  她覺得舅舅喜歡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喜歡是會被分薄的。

  林德轉頭看了眼林璇。

  嗯,如果是自己的弟弟,那自己可以把舅舅分給他一半。

  “怎麼?今天又遇到什麼事了?”林淵逗孩子越來越有一手了。

  林德靠在林淵的兇前,認真道:“舅舅,我學會打拳了。”

  說着就跳下林淵的膝蓋,站到林淵面前,還有嬰兒肥的臉上全是自信的神情:“我打給您看!”

  說完林德就開始打拳。

  這個拳法其實就是教給孩子們,讓他們強身健體的,跟現代的廣播體操差不多。

  沒什麼難度,也沒有實戰性,就是讓孩子們在學習的空隙不要耽誤身體的成長。

  “小德真厲害。”林淵很給面子的鼓掌。

  林德小臉漲得通紅,高興道:“我以後會更厲害的!我要當将軍!”

  林淵奇道:“怎麼想當将軍了?”

  林德說:“他們都說,當将軍很威風!可以穿特别好看的盔甲!可以統帥千軍萬馬!把那些敢騷擾我們的匪寇打回去!”

  林淵揉了揉林德的小腦袋:“那你要努力了,将軍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将軍是最厲害的人。”

  林德似懂非懂地問:“比您還要厲害嗎?”

  陳柏松在旁邊說:“當将軍要忠于皇帝,将軍可以有很多,但皇帝隻有一個。”

  林德瞪大眼睛:“那我要當最厲害的将軍!”

  林淵微笑:“好啊,舅舅等着小德長大,讓小德當舅舅的将軍。”

  “那嬌嬌呢?以後想幹什麼?”林淵問站在一邊拉着他袖子的林璇。

  林璇用他那小腦瓜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那我要給姐姐當軍師,讓姐姐隻打勝仗。”

  林淵也伸手揉林璇的腦袋,這對姐弟在他的授意下從來沒分開過,他們的感情很好,林德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林璇要更細膩得多,姐弟兩從來沒吵過架。

  林德看似驕縱,但從來不會欺負自己的弟弟。

  林璇看似柔弱,但其實并不是一個軟弱的孩子。

  他們以後注定是競争關系,哪怕其中一個想要退讓,林淵也不會允許,最後要看實力說話。

  但是在他們幼年時期,林淵希望他們有完整健康的家庭,能體會到親情,不用盡早的去面對世界殘忍的一面。

  隻是讓林淵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個孩子會這樣依賴自己。

  不過他也可以理解,畢竟林德和林璇對自己父親的感情并不怎麼深。

  在他們還沒有搬進宮的時候,韓淩總是很忙,他要忙着和同僚交際,要想辦法做出成績,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分攤到自己的家人身上。

  所以林淵就成了孩子們眼中的“父親”。

  皇帝這個身份就足夠給他鍍一層金了。

  其實人,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會追尋強者,崇拜強者,聽從強者,這是本能。

  人們會愛護弱小,卻絕不會崇拜弱小,不會想要成為弱小。

  權勢就是強者的證明。

  擁有最多權力的皇帝,就是最強者。

  林淵剛剛抱過了林德,這次就換抱林璇,林璇乖巧的坐在林淵的膝蓋上,認真道:“娘說,要給我和姐姐換個先生。”

  林淵:“怎麼了?現在的先生不好嗎?”

  林璇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但娘說先生不是好先生。”

  林淵也很奇怪,他給這兩姐弟選的先生可是第一次科舉考出來的二甲第一,真才實學是有的,當先生也綽綽有餘,果兒怎麼會說他不是個好先生?

  “那你們下次上課,舅舅也去聽課好不好?”林淵問道。

  林璇點頭,高興道:“好!”

  林璇身體不好,不能像林德一樣學習騎馬射箭,他更多的時間都待在室内,所以比起林德,他更愛看書,書籍是他除了姐姐以外的朋友。

  京城裡不是沒有人鑽研,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林德和林璇身邊當伴讀。

  不過林德是順帶的,他們的目光還是集中在林璇的身上。

  畢竟林淵沒有孩子,皇室皿脈隻有林德林璇倆姐弟。

  而林德是女孩,她是不可能繼承皇位的,隻有林璇。

  除非常安公主再生幾個兒子,否則無論怎麼看,林璇都會是未來的皇帝。

  沒見皇上都把林璇帶在身邊教養了嗎?

  他們笃定,隻要林璇長大,皇上就會讓林璇去曆練。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站隊了。

  現在下手,等林璇真的當了皇帝,他們怎麼也可以撈點好處。

  林淵一直沒有松口,但是眼看着林德他們年紀越來越大,如今已經六歲了,也是時候讓他們去建立自己的班底,看人和禦人有時候是後天學的,有時候是天生的。

  這也是才能,不知道這倆姐弟誰有這樣的才能。

  而且這些孩子從小在林德他們身邊長大,以後也算的上是知根知底。

  将來不管是林德還是林璇當了皇帝,這些孩子就是他們的“自己人”。

  隻不過……

  林淵有些擔心林德會沒有伴讀。

  畢竟世家現在依舊不會讓女孩出門,更不可能送女孩進宮當伴讀。

  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去當郡主的伴讀,不然外面就能傳出難聽的流言。

  比如孩子這麼小,就想讓自家兒子以後娶郡主,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世家們要臉,哪怕确實是這麼想的,也不想被别人這麼說。

  等兩個孩子走了,林淵才對陳柏松說:“之後找個機會,讓那些世家子弟都進宮吧,讓林德和林璇自己挑伴讀。”

  陳柏松點頭,他覺得這個辦法挺好,孩子們的事,那些世家也最後不敢說什麼。

  “嬌嬌身體還是太差了。”陳柏松歎了口氣,“要不然讓我帶他一段時間。”

  林淵笑看陳柏松:“你帶他幹什麼?”

  陳柏松認真道:“他身子弱,自然要多曬太陽,多動才行,整日關在屋子裡,好好的人也要關出毛病。”

  “那你就把小德也一起帶着吧。”林淵說,“他們十六歲之前,我都不想他們分開的太遠。”

  任何感情都是經不起距離的消磨的。

  陳柏松點頭:“好。”

  第855章855

  “二丫!你幹嘛去?!”女人拿着鍋鏟跑出來,看見女兒在院子裡亂跑,氣不打一處來,“你快回來!”

  二丫回頭說:“不!娘!今天鎮上來人了,我要去看!”

  女人更氣了:“你看什麼看?鎮上來人關你什麼事?”

  二丫:“我要去鎮上讀書!聽說鎮上讀書不要錢!”

  女人嗤笑:“你一個丫頭片子,讀什麼書?你哥去讀書了,你再去,家裡的活誰幹?”

  二丫恨道:“咋我能幹活,我弟就不能幹?他也五歲了,我五歲的時候都能跟着下地了,他咋就不能?”

  女人翻了個白眼:“你能跟你弟比?”

  二丫朝她娘比了個鬼臉:“他也就比我多了一個把!有什麼可金貴的?”

  女人氣得跑出來:“你給我過來,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二丫翻了個白眼,她人小,腿腳利索,跑起來帶着風,她一邊跑一邊說:“我要去讀書!以後在城裡找活幹!我掙了錢也能叫你享福!”

  “我享你個屁的福!”女人叉腰直喘氣,氣得臉都漲紅了才說,“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我和你爹養你們三個已經不容易了,咱們給你存些嫁妝,你以後嫁出去了,也對得起你。”

  “我不要嫁妝!”二丫躲在木樁子後頭,“我就想去讀書,我不想一輩子待在村子。”

  女人氣急敗壞:“村子有什麼不好的?是缺你一口吃了還是缺你一口穿了?二丫!你沒有良心!”

  二丫大喊:“我有!鎮裡的先生都說了,去城裡不是要跟村裡劃清界限,是去城裡學更多東西,以後為村子做貢獻!”

  鎮裡的先生……

  女人怒道:“他隻是個先生!我還是你娘呢!”

  二丫:“村東頭的趙寡婦都送她女兒讀書去了,咋我就不能去?”

  女人:“趙寡婦隻有一個女兒,我可有你大哥和弟弟,我家又不是沒有兒子,幹嘛指望一個丫頭去讀書?”

  二丫咬着唇,把嘴唇都咬出皿了:“我不,我就要去讀書,讀書不收錢,我知道。”

  “娘,我求你了,你讓我去讀書吧,我放假就回來幹活,先生說了,農忙的時候,還會給我放假。”

  女人:“不許去!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你去讀書,村子裡的人家怎麼看我們?”

  “吵吵吵,又吵!”男人邁進院子裡,沖女人說,“你就是管不住她!”

  女人:“你管!她就鬧着去讀書!”

  男人皺眉道:“這不是胡鬧嗎?十裡八村的,也就趙寡婦把丫頭送去讀書了,她家是沒男人才指着女娃,咱們家又不是沒男人。”

  女人:“我也這麼說,她不聽!我有什麼法子!”

  男人:“大壯不是這幾天放假嗎?等他回來了,叫他說說他這個妹子,他是讀書人,比咱們會說。”

  女人聽自己丈夫提到大兒子,臉上也挂起笑來:“那是,咱們大壯以後是要考狀元的!哪兒說服不了一個女娃。”

  “去去去,别在那蹲着了。”女人沖二丫喊道,“快去撿柴。”

  二丫:“你們讓我去讀書我再去撿!”

  女人氣笑了:“你不撿算了,那你也别吃飯,餓着吧!啥時候你不吵着讀書了,啥時候再吃飯。”

  二丫:“不吃就不吃!”

  然而當天夜裡,二丫餓得睡不着,偷偷溜到地裡去挖土豆吃,就在田邊生火烤,吃完還把燒過的木頭埋起來。

  就這麼過了三天,二丫一點油星也沒沾,白天也沒吃東西,隻有晚上偷偷去嗎地裡挖土豆。

  “大壯回來了!”二丫還沒進門,就聽見她爹娘高興的聲音。

  她撇撇嘴,反正從小到大,哥哥弟弟都是爹娘的寶貝,她是什麼?地上的石頭,摔了也不擔心會碎,也沒人想管。

  二丫也不奢望自己大哥會幫自己說話,她哥跟爹娘一樣,都覺得她這個丫頭片子以後就是嫁人,送她去讀書,就是便宜了以後結親的人家。

  “二丫呢?”她聽見大哥在裡頭問。

  她娘說:“又去哪兒野去了,這幾日跟我和你爹置氣呢,非要去讀書,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讀書的材料,再說了,哪有女娃讀書的。”

  “外頭說送女娃去讀書,那都是南邊的,咱們北邊可不送。”

  二丫聽見這話就撇嘴。

  大壯說:“娘,我去了城裡,發現城裡不少南邊來的女人在幹活,都是讀過書的,幹得也是管事的活,一個月少說也有二錢銀子。”

  女人乍舌:“乖乖,那可了不得,少說都有二錢,二錢可夠咱們家吃挺久的了。”

  跟南方不同,北邊修路不方便,民風雖然淳樸,但也不與外頭有過多交流,人們活的閉塞,就是新朝建立了這麼久,一直在推廣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口号,也沒對他們産生多大的影響。

  大壯又說:“二丫想念書,就叫她去念吧,不說以後考官,能找個管事的活幹就不錯。”

  女人:“她就是當了管事,以後還不是得成親?成别家婦?跟咱家又沒關系,叫她去念書,家裡就少一個能幹活的人。”

  二丫聽着,心裡不舒服。

  她還記得趙寡婦的女兒,叫月娘,以前也跟她一樣過日子,後來趙寡婦不顧親戚的阻攔,把月娘送到城裡的學院讀書,月娘學會了認字,也學會了打算盤,因為算盤打得實在好,已經有城裡的商鋪老闆問她願不願意畢業後去他們鋪子裡當賬房。

  月娘還跟她說,去那樣的大鋪子當賬房,一個月最差也有一錢。

  其中出價最高的還願意給她半兩一個月。

  “不讀書的話,哪裡能掙到這麼多錢?”月娘當時的笑容幸福極了,還對二丫說,“你要早些去讀書,我去的晚了,你要是現在去,能多讀幾年,說不定以後還能參加科考,當個大官!”

  “聽說京城裡就有女大人!”

  二丫也不奢望自己能參加科考當大官。

  她就是不想一直在家幹農活,以後嫁個跟她爹一樣的男人,再生幾個娃。

  那日子,她想想都覺得可怕。

  大壯歎了口氣:“娘,二丫也是從您肚子裡生出來的,她就是真嫁了,也是你的女兒,再說了,現在是有法的,如果我和三弟出了事,二丫就得給您養老送終。”

  “她讀了書,能掙更多錢,到了夫家能立穩腳跟,才能孝敬您。”

  女人擺手:“我可不差她孝敬,我有兩個兒子呢!”

  他們這,女人生不出兒子就是大罪,誰生的兒子多,誰出門都能把頭擡高些。

  兒子越多越好,至于女兒——總要嫁出去的,現在又不準換親。

  要不是日子過得好了,這些女孩早被溺死了。

  他們這地的風俗就這樣。

  大壯歎氣:“娘,您該和我爹出去走走,去外頭看看。”

  女人:“看什麼?”

  大壯:“我這次就把二丫領走吧,讓她跟我一起去念書,正好一年級又要招新生了,先去報個名,下半年九月份就開學。”

  女人翻了個白眼給兒子瞧:“說是念書不要錢,那衣服,吃飯,住宿樣樣都要錢。”

  大壯無話可說了。

  他這個娘是說不通的,爹更說不通。

  二丫在外邊抹眼淚。

  她爹娘最疼大哥,她大哥都難得幫她說話了,爹娘還是不松口。

  二丫蹲在牆角,埋着頭哭。

  等她回家時,家裡已經吃過晚飯了,大壯在長身體,吃的本來就多,她去廚房尋摸,隻找到半個馍馍,連忙狼吞虎咽地吃了。

  “你幹嘛?”

  二丫轉頭,看見大壯就站在廚房門口,她吸吸鼻子,色厲内荏:“要你管?!”

  大壯:“我聽娘說了,說你想去念書。”

  二丫悶聲悶氣道:“我想有什麼用?我想也念不成,反正就這樣了,以後我嫁了人就不回來了,等我生了娃,不管男女,都送他們去念書。”

  大壯蹲下來:“我有一個法子,你聽我的就能念書。”

  二丫不信:“真的?”

  大壯一臉笃定:“我騙你幹嘛?我又沒有好處。”

  二丫還是不信:“你為什麼幫我?”

  小時候大壯可沒少欺負她,還跟同伴們一起叫她賠錢貨,就因為她偷吃了一塊隻有他能吃肉。

  難道去念了書,大壯就改頭換面了?讀書還能把大壯變好?

  大壯:“我去城裡那天,你等在路邊,我到時候叫牛車停一停,帶你一起去。”

  二丫瞪大眼睛:“可是、可是去了城裡報了名,我還是要回村,他們九月不放我,我也上不了學。”

  大壯笑道:“那有什麼?你去了城裡就不走了,等着開學,這叫生米煮成熟飯,他們不幹也得幹。”

  二丫躊躇:“那……我住那麼久,哪兒來的錢?”

  大壯:“我在城裡跟幾個同學一起辦了個詩會,給那些商戶提名寫詩,能掙點潤筆費,也有地方住,你隻要省點就餓不死。”

  二丫拼命點頭:“我省我肯定省!我能一天隻吃一個土豆,拳頭這麼大就行!我吃不了多少!”

  大壯揉了揉二丫的腦袋:“那就這麼說定了。”

  二丫抓住大壯的衣擺,擡起頭,頭一次真心實意地叫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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