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李局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可還是立刻走在前面給他帶路，“沈廠長我帶你去。”

　　他心裡思考着沈辭去廁所的用意，一邊攔住路過的警員，一邊走一邊将自己剛才的命令又說了一次。

　　沈辭不會在他教訓員工，或者是下發命令的時候打擾人家，氣定神閑地走在慌亂的警察局中，平靜的就好像一名過客。

　　也像是逆水而行的行舟，堅定如磐，不會因為周圍的人或者物，偏移自己的目的和想法。

　　冷靜得不像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李局雖然領路的時候一直在和屬下說話，可他卻一直關注着沈辭，看到他這樣，心裡佩服得不行。

　　他第一次見到沈辭，還是在上個月聞老的迎接會上。

　　為了不把聞老來到梅林鎮的消息傳到其他地方，中午吃飯的地方是定在書記的家中。

　　他到的時候，沈辭已經在餐桌上坐着，處變不驚，過于年輕的面容讓周圍所有領導都在看着他。

　　可他卻穩穩當當地坐在聞老和書記之後的第三個位置，十分淡定。

　　“這是誰啊？”市場監管局的局長滿臉不耐，小聲和他說，“哪來的愣頭青，這位置也是他能坐的？”

　　市場監督局長旁邊坐着同樣是局長的中年男人，他同樣壓低聲音，“誰知道，我一進來他就坐在那了，老弟你也不認識？”

　　“不認識啊。”王業搖頭，“整個省大大小小的官我都見過，怎麼就沒見過這個人？”

　　“我倒是好像在哪見過。”另一邊的人出聲。

　　“是嗎在哪？”

　　李浩和聞老以及書記等人打過招呼，才在末尾處落座。

　　他聽到周圍人的讨論聲，也在心裡思索t着那個年輕人是誰。

　　直到開局，聞老也沒有給大家夥介紹他身邊的年輕男子，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大家夥也沒有貿然去詢問。

　　酒過三巡後，一直看沈辭不順眼的市監局長端着酒杯，笑呵呵地湊到沈辭面前，“一直不知道這位小兄弟，你叫什麼啊？”

　　“我好像沒在梅林鎮上見過你，可是和聞老一塊從首都那……”

　　沈辭端着杯子示意，杯子沒有低放，也沒高放，兩個杯子平齊着碰了一下，“我姓沈，我不過小人物，在梅林村開了一家養殖場罷了。”

　　他這話說出來，剛才覺得他眼熟的人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诶，對對對！我就說這年輕人好像在哪見過！”

　　“你上次來我那和助理簽供貨合同的是不是？”

　　沈辭不卑不亢地點頭，“是。”

　　他這态度讓在場所有大佬的态度都變得十分兩極分化。

　　讓原本對他看不順眼的人更看不順眼，市監局長呵呵一笑，“原來是沈廠長，久仰久仰，我也隐約聽屬下說過，你的養殖廠開得可還好？平時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要是遇到困難，你可别客氣，直接和你老哥我說說，我順手就幫你給解決了。”

　　他這話裡話外都透露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試圖通過這些話讓沈辭明白，兩人地位之間的差距。

　　碰杯的手也緩緩向上擡起，讓沈辭的杯子落在自己下方。

　　他居高臨下地用杯底敲了敲他的杯沿，“可千萬别跟老哥我客氣啊。”

　　沈辭擡眸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點頭，“嗯。”

　　坐在沈辭左手邊的聞老搖了搖頭，“小王啊，你這眼力還得再去練練。”

　　“聞老…？”市監局長王業原本還在興奮聞老和自己搭話，聽到這麼一句，愣了半天。

　　他微微側頭，用餘光看着身旁的書記和周圍‘好友兄弟’們。

　　發現那些‘地位排行’比他要高的哥哥們都像是得到什麼消息，一個個起身，眉開眼笑地走過來。

　　他們開始和沈辭聊天，搭話，酒杯和姿态都放得很低。

　　這情況将王業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開始對一個小廠長獻殷勤。

　　觥籌交錯，歡笑不止，氣氛變得十分熱鬧。

　　王業正茫然着，不遠處的書記用波瀾不驚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隻一眼，就把王業看得頭皮發麻，冷汗‘唰’地出現，挂在他額頭上。

　　他承受不住這種狀态，後退了一步，内心茫然無措。

　　怎麼會這樣…這，這不對啊？！

　　王業還沒站穩，被剛才和他一起小聲聲讨沈辭的兄弟給拉了一把。

　　對方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做什麼去當那個出頭鳥？你以為書記和聞老都是傻的，讓一個小廠長坐在身邊？”

　　“我，我……”王業眼眸中滿是茫然，頭頂岌岌可危的幾根頭發在風扇的吹拂中晃了晃。

　　“在場這麼多人，好幾個都比你要高一級，他們都沒對那人的位置說什麼，你還過去說？”好友聲音壓得很低，說完用‘你完蛋了’的眼神看了王業一眼。

　　轉身端着酒杯離開，跟着大家一塊摩肩擦踵，去給沈辭敬酒，試探身份。

　　這麼多人。心眼子加起來比餐桌上那盤10公斤重的魚湯都要多，可愣是沒打探到沈辭的身份。

　　大家還沒盡興，聞老像是不耐煩這種場合，揮手趕人，“老頭子我要午睡了，一餐飯吃了快兩小時，可累死了，你們都先回去吧。”

　　就算聞老說的話十分不客氣，可大家都不敢說什麼，也不敢表現出不滿，隻能笑呵呵地應下，一個個離開。

　　“李局，你先留下。”書記提前開口。

　　李浩現在都記得當時的場景，聞老坐在中間，沈辭和書記一左一右地坐在聞老身旁，像守護神一般。

　　三人一同将視線放在他身上，一個月過去，李浩卻隻記得沈辭看向自己的那一種。

　　陰鸷眼眸中帶着冰冷的審視，就像是一頭隐沒在暗處嗜皿暴戾的野獸。

　　野獸被名為理智的堅固鎖鍊壓制，偶爾透過沈辭深邃的眼眸看向人間。

　　與他對視隻會令人感到無比的恐懼。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鐵皿軍官，卻異常心軟地收養了殉職部下的三個孩子。

　　聽說還要結婚了，也不知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李局。”

　　沈辭出聲打斷了他的回憶，李浩回神，看向他。

　　沈辭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擦拭着手指，“人還在局裡，沒有出去，讓人馬上鎖門，看守住每一個窗口和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