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阿衍,别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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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林衛新上位的副指揮使在小皇帝的旨意下,帶領錦林衛包圍了帝姬府。
紀沄枳換上了她很久沒穿的華服,巧笙為她帶上最後一根精美的發簪,扶着她起來。
「帝姬,您真美。」
紀沄枳勾唇淺笑,她走出霄鸾宮,來到演武場,喬轉、喬始、喬止、笙簧立馬下跪,「參見帝姬。」
而他們的身後,是紀沄枳暗中培養出來的精銳部隊,共兩千人。
先前與笙笛一起畫的地下通道設計圖,直通宿無山。借着宿無山特殊的地勢,建立了一個地下練兵場。
這個世界上走投無路的人有很多,從京師一路到邊疆紀沄枳幫助過的人也不在少數。
而借助秦家生意往來上這麼多年打通的商道,再加上琉燈星閣和渡神盟一路的保駕護航,以及薛溶溶在京師城門的接應,從外城運往京師的武器也已經抵達了。
一聲又一聲嘹亮的啼鳴在空中響起。
是螺蛳粉和栀栀,盤旋而來。
紀沄枳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家裴詢,也快抵京了。
帝姬府外
副指揮使高舉聖旨,揚言道:「奉陛下旨意,捉拿膽敢冒充帝姬妖女!」
「違抗者,殺無赦!」
「進攻!」
在他們還未強行破門的時候,帝姬府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卻未見絲毫人影。
副指揮使警惕,頓了幾秒,想到陛下下的死命令,還是下令繼續進攻。
錦林衛魚貫而入,待最後一人進入後,帝姬府的大門又砰地一聲關上。
不多時,隐隐傳出打鬥的聲音。
高高豎起的圍牆隔絕了一切的視線,偌大的帝姬府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暗處來自各府盯梢的人都有些擠不下了,而在他們将帝姬府的動态傳遞回給各府之前,各府大臣都收到了來自首輔府的消息。
陸陸續續的,各府大臣動了起來,往皇宮的方向聚集而去。
帝姬府裡的動靜漸漸平息了下來,朱紅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
伴随着一道嘹亮的駿馬嘶鳴,隻見一匹高大威武的汗皿寶馬從帝姬府内踏了出來。
而汗皿寶馬上,坐着一個深紫色華服的女子,絕世的容顔,和那種熟悉的臉,震驚了所有人。
這不正是,薨逝已久的芸懿帝姬。
精銳部隊随行其後,紀沄枳騎着原開霁送給她的汗皿寶馬,特意繞了原路,從京師的鬧市區轉了一圈,直奔皇城而去。
消息似風般傳遍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駐足觀看,卻未見一人敢上前阻攔。
入了帝姬府擒拿的錦林衛除了被押送在後的副指揮使,可是再未見一人出來。
臨近皇宮,皇城守衛軍在總統領的帶領下嚴陣以待。
紀沄枳立于皇城門外,汗皿寶馬之上,揚聲說道:「本宮與阿衍多日未見,甚是思念,齊統領定要阻攔?」
齊統領望向芸懿帝姬身後的精銳部隊,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卑職職責所在,望帝姬見諒。」
紀沄枳不再說什麼,總歸這條路,已經無人可以再攔她。
城門被破,打鬥的聲音響于耳側,巧笙和笙簧護在紀沄枳的身側,汗皿寶馬的馬蹄踏上入宮的道路。
這條路紀沄枳走過很多次,從緊張忐忑到熟絡到如今的泰然處之,再看頭頂的天空,紅牆之上同樣的逼仄,卻再也無法壓得她喘不上氣來了。
房内
小皇帝抱腿坐在地上,眸深陰鸷。
高德立得了消息,屁滾尿流地進來,聲音顫抖,「陛下
…陛下……」
這幅模樣,自不必他再多說,小皇帝便明了了一切。
他隻是實在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阿姐居然,真的還活着。
高德立跪在小皇帝的身邊,「陛下,不如…暫避風頭。」
芸懿帝姬來勢洶洶,一看就不是來叙舊的。
當年那碗「毒藥」,是他高德立親手端到陛下手裡的,帝生他生,帝死…他死。
「陛下。」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群臣在首輔大人的帶領下,全都等在殿外。」
房内竟還有他人,小皇帝緩緩擡頭,對上娴美人平靜的雙眸。
娴美人絲毫未見任何的惶恐,依舊柔柔地說道:「陛下,您可是一國之君。」
「又何必懼怕您的阿姐。」
她的聲音柔和,卻仿佛帶着一股誘惑力,「更何況…陛下,就真的不想再見阿姐一面嗎?」
小皇帝意動了。
高德立暗叫不妙,娴美人這個時候跑出來搗什麼亂。
「陛下,咱麼還是……」
小皇帝卻像是被說動了,「你說得對,孤為何要懼怕阿姐。」
「孤才是大骥朝名正言順的皇帝。」
房的大門被打開,小皇帝臉色陰沉地掃過台階之下聚集的一衆朝臣。
最後目光落在為首的謝硯臨身上。
「謝愛卿。」他語氣冰冷,「帶領群臣觐見,所謂何事。」
謝硯臨勾了下唇,「陛下,臣因何而來,陛下心裡該清楚才是。」
「你……」小皇帝捏了下拳頭,他怎麼沒早早把這人弄死,叫他這時來看他的笑話!
僅剩的皇城守衛軍将小皇帝保護于身後。
馬蹄聲傳來,所有的人全都豎起了耳朵,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目光都下意識地往聲音傳來處移去。
自鞚玉花骢,驚燕蹋飛龍。
紀沄枳騎馬而來,隔着群臣與皇城守衛軍,和小皇帝遙遙相望。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的笑,一字一句道:
「阿衍,别來無恙。」
*
小皇帝的神情變幻莫測。
親眼看見自己親手弄死的人,又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感覺?
周遭似乎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隻有小皇帝的局促呼吸聲越來越清晰。
「阿、姐、可、知…」他抑制着自己身體的抖動,「欺瞞于孤,是欺君大罪。」
紀沄枳倏的一笑,「本宮可是清楚地記得,先是駱指揮使刺殺本宮在前,後是陛下您親手将那碗毒藥喂進了本宮的嘴裡,祝本宮一路走好。」
「陛下竟這麼快就忘了嗎?」
群臣嘩然,市井傳言是一回事,被當事人親口指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荒謬!」小皇帝自是不能承認,「孤為你尋遍天下名醫!」
「若孤真的置于你死地,你又如何能像現在這般,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孤面前!」
小皇帝怒吼:「明明是你在欺騙于孤,欺騙這天下所有人!」
「表妹如何死裡逃生的,在下倒是可以解釋一二!」
以秦懷黎為首的天麓學院學生趕了過來,「是我秦家不信表妹已然身故的消息,請了山城子老神仙為表妹診治,這才挽救了表妹的一條性命。」
「若不然,表妹豈不是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刻意忽略了去交代如何盜出帝姬遺體的過程,總歸此時此刻也無人還會有心思來追究這個。
他指着小皇帝破口大罵,「也無法再叫天下人知道你的佛口蛇心,厚顔無恥!」
秦懷黎罵完,又冷哼一聲,「況且,我們手裡可是有證據的!」
他一揮手,一人被推倒在地,露出身形,雖看起來精神萎靡,卻被收拾得甚是妥帖,叫人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錦林衛指揮使,駱冰城。
秦懷黎高舉罪狀書,「這些,全都是駱指揮使犯下的種種罪行,駱指揮使已經對此全部供認不諱,請諸位大臣傳閱。」
謝硯臨先做了表率,罪狀書在衆臣手中傳閱,隐隐聽到各種唏噓之音,和夾雜着錯愕的「沈大人」。
這時,又一戴着銀色面具的藍衣公子出現在衆人面前。
就在衆臣好奇這又是誰的時候,藍衣公子摘下了面具,聲音清冷:「在下,前戶部尚書之子,沈離殊。」
「承芸懿帝姬相救之恩,給在下這個機會,能夠當面來陛下面前問上一句。」
「當年為何甯願置萬千遭受災害任其受苦的百姓于不顧,也定要捏造家父罪狀,甚至默許淮向鎮巡撫私吞赈災銀,後嫁禍于家父身上?」
離疏所言之事,已在駱冰城的罪狀書裡詳細列舉了出來,并附上證據。
從離疏出現的那一刻起,小皇帝已經完全呆滞了。
阿姐沒有死,連離疏也沒有死,他們!他們聯手騙自己騙得好苦!
情緒激動之下,小皇帝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被身後的娴美人撐住,她低語道:「陛下,您身為一國之君的威嚴,不可丢。」
有些大臣想要張口,但看了看氣定神閑的謝首輔,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安國公,又瞥了眼帝姬身後架起的那一排排指向他們的鋒利箭弩,最後還是無人敢張嘴說出一句辯白之話來。
更何況…他們除了能指責一下芸懿帝姬如此行徑大逆不道,還能說些什麼?
說是揭露駱指揮使的罪狀,可天下誰人不知他駱冰城是誰的狗?
就在這時,駱冰城突然高喝一聲:「所有一切!盡是駱某自作主張,居心叵測!」
「今無顔再面對聖上,特以死謝罪!」
言罷,一頭撞死于階前,死不瞑目。
衆臣驚駭之時,離疏冷嗤一聲:「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