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季家家具店前面關了門，後面的院子裡，季勇夫婦剛把晚飯做好。

　　兩個月前，季勇就把農機家屬院的房子掉了，全家搬到了店鋪後面住。

　　季玲突然回來，讓季家措手不及。

　　聽到有人拍大門,季勇打開門後還以為是前幾天打過電話的兒子回來了，結果看到大女兒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小玲？”

　　“爸，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季玲裂開嘴笑了。

　　季勇卻笑不出來，緊接着問，“出了什麼事？”

　　“沒事。爸,我坐了三天車，太累了，咱先進去再說吧。”季玲一邊熟練的把手裡提着的東西遞過去。

　　季勇接過東西,還一臉的霧水呢，“對對對，先進來。”

　　後院，許芳等了半天也不見丈夫回來，起身剛走出屋子，就看到丈夫帶着大女兒回來了。

　　她張張嘴，等季玲喊了一聲媽，她才回過神來，“天冷,快進屋吧。”

　　把女兒迎進屋，又往身後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别的身影,這才帶上門。

　　季玲脫鞋上了炕,看到炕桌上擺着的飯菜，笑道，“回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正好我餓着呢。”

　　“我去給你拿碗筷。”季勇轉身去外屋。

　　許芳則把自己剛盛出來的飯放到女兒面前,“先吃這個碗吧。”

　　季玲道了謝，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火車上的飯菜怎麼都不如家裡做的好吃。”

　　“就你自己回來的？”許芳問了一句。

　　遠的香近的臭，這個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母女分開之後，随着時間推移，面見時也能和平相處，關系雖不親近，卻也緩和了許多。

　　“我自己回來的。”季玲夾了一塊凍豆腐，“還有幾天過年，我大哥沒回來嗎？“

　　“前昨天來電話說這幾天就回來，廠子年前接的單子多，他們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季勇從外面進來，說話時看到女兒大口的往嘴裡扒拉飯，他道，“慢慢吃，别噎到了。”

　　“我去倒杯水。”許芳給丈夫使了個眼色，出去了。

　　丈夫與女兒的關系好，問一些話也方便。

　　季勇坐下來，“和衛東吵架了？”

　　“沒有啊。”

　　“受委屈了就和家裡說。”季勇沒信女兒的話。

　　季玲咽下嘴裡的飯菜，“爸，真沒吵架,我是奉旨回來的。”

　　“奉旨回來？”季勇越聽越糊塗。

　　“是啊，之前我不是去西南找朱衛東了嗎？他同事出事跟着回首都了，我自己呆在西南，前幾天收到公公發來的電報，說雖然别人家有這個規矩剛出嫁的新媳婦不能回娘家過年，但是朱家沒有，朱衛東在留在首都，所我想家，正好讓我回娘家過年。”

　　季勇嘴角扯了扯，不過終究是松了口氣，“不是吵架就好，你公婆待你好，你也要好好孝順他們。”

　　季玲笑道，“公婆心細，我也沒有機會孝敬他們。這次回來的車票是公公讓别人幫我買好的，還給我準備了很多東西帶給你們。”

　　“哎，已經郵了很多年貨過來，都郵到你大哥那去了，前幾天你大哥來電話還說起這個，我也讓你大哥郵了些本地的臻蘑和木耳過去，咱們家也拿不出好東西，也就這些山野貨。”

　　“東西不在貴重，全看心意，我公婆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季玲勸父親往開了想。

　　“從小你脾氣就倔強，那時我就想将來嫁人可怎麼辦噢？現在看是我白擔心了，以後季可嫁人都不會比你過的好。”季勇不喜歡拿兩個女兒比，可是兩個女兒脾氣比較起來，小女兒更溫順一些，大女兒更尖銳，誰能知道大女兒反而運氣好，嫁過去之後得婆家看重。

　　這般看重兒媳婦的婆家可不多得。

　　門外面，許芳握着水熱，熱度透過玻璃杯滲透到她手上，才讓她慢慢回了神，整理一下臉上的神情，推門進了屋。

　　季玲胃口好，吃了三碗米飯才放一下筷子。

　　做父母的看到這一幕，沒有不高興的。

　　季勇啄了一口白酒，“一會兒給你大哥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就回來。”

　　“我去打，大哥知道我回來，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電話在前面櫃台裡，走路時注意腳下小心路滑，這幾天雪下的大。”季勇對着女兒的背影叮囑着。

　　應聲傳來，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許芳收回目光，“不是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親家公發的電報，讓她回家過年的。“

　　“小玲現在懷孕有四個月了吧？肚子我看着大了，朱家怎麼放心她一個人回來？”

　　“朱衛東同事出事回了首都，朱家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可能是覺得讓她受委屈了，又擔心她想家，才安排她回來過年吧。”季勇猜測着。

　　許芳可不這麼想，大女兒和家裡關系不好，朱家也不是不知道，又怎麼可能覺得大女兒是想家呢，一定是朱家那邊出了什麼事。

　　看到丈夫心情好，許芳也沒有說讓人掃興的話。

　　左右真有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前屋店鋪裡，季玲剛和季建華通上電話。

　　季建華打趣道，“你這個電話打的晚啊，朱衛東給我來電話剛挂掉。”

　　“他說什麼？”

　　“問你到沒到家？說他已經回了西南，發現你回家了，讓我确定你到家之後，給他那邊回個電話。”季建華道，“他留了一個電話号碼，你找個筆記下來。”

　　“我不打，你也不許打。”季玲一手握着電話，一隻手把玩着電話線。

　　“吵架了？”季建華收起笑聲，“我不好問他，還想着給爸打個電話，你電話就過來了。”

　　“他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我哪敢和他吵架啊。”季玲哼了哼，“這事你别管了。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回來了，我明天就回去吧，廠子今天最後一批貨也都發走了，員工發了工資和福利也都放假了。”季建華沒再問，心裡卻也惦記妹妹，“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在家過個年，不過不許和鄭石錢向淺他們出去胡鬧，冬天路滑，你現在有着身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