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張凡是想簡單講解一下肝臟巨大腫瘤根治術，因為這種手術在一個大學裡做演講，往往都是有點曲高和寡。

　　比如在華國的高校，除了茶素醫科大以外，其他很多醫學院越是禮堂裡的學生學位越高，越是聽不懂臨床方面的演講。

　　很多人比較奇怪，覺得張凡是胡扯。

　　其實這就是華國醫療教育尷尬的地位。

　　當年有人就罵過，說一個醫學臨床博士，尼瑪竟然手術器械都認不全。聽起來是笑話，但這是殘酷的事實。

　　比如說一個博士，研究脂代謝這種前沿性的東西重要呢，還是學習處理急性心梗更重要？

　　肯定是脂代謝這種東西更重要，因為脂代謝這方面能刷論文，能靠著這個玩意可以畢業。

　　而處理急性心梗，就算你玩出花來，對博士這個級別的沒有任何的幫助。

　　所以，國家這幾年又不得不出臺一個名詞，規培。甚至輪轉都已經不夠了，再來三年規培。

　　本科五年，碩士三年，博士三年，再要是來三年規培！這麽久的時間，尼瑪先輩們都建國了。而且當下醫療教育其實也是迷茫的，不知道未來的路方向在哪裡。

　　你看看現在的醫療教育，有五年本科加三年專業碩士加三年專業博士的，這種學生進入普通三甲可以，進頂級三甲不太行，因為醫院現在也追求SCI。

　　還有5年本科加三年專碩加三年科研博士的，這種出來，又往往是臨床半知半解，科研也是半瓶子水晃蕩。

　　還有八年專業性博士的，還有4年非醫學專業本科加4年專業性博士的。甚至有九年專業型博士加科研型博士的（中庸！）

　　這些十幾年學歷的人，想當醫生，必須參加規培。這是什麽意思呢，其實就是說，這些人的學歷在臨床上，尼瑪什麽都不是，不參加規培，屁都不是，這就變相的等於不承認這些人的學歷了。

　　等於就是規培大於一切！大概醫學教育的想法就是，你要是牛逼就去當科學家，你要是不牛逼我還給你托底，能讓你去當醫生！

　　這裡面其實相當的矛盾，比如走科研，你碩士為什麽不去學生物化學，瞅瞅目前諾獎醫學獲得者，幾乎全尼瑪是生物化學、生理學、免疫學這些基礎醫學出身。

　　而現在的醫療培養出的學生，位置很尷尬。因為教育方面不光要培養高端人才，也要培養一群能就業的普通人。

　　如果一群博士畢業，全都家裡蹲了，這個學校還有人報嗎？這就成了既想要科學家，又想要臨床醫生，最後兩頭都沒把握好。

　　講科研，搞不過人家生物化學、生理學這些基礎醫學出身的人，搞臨床又乾不過專碩出來的手術匠。

　　這麽大歲數了，就算規培三年，進醫院，其實仍舊追不上其他醫生，努力的黃金時段已經過了，這群人往往就成了想辦法往上爬的一些論文寫手。因為他們不這樣就沒出路。

　　但，科研畢竟還是少數人的娛樂場，絕對不會適合大多數人的。

　　所以，有高人就說過，華國醫學院培養的學生未必是醫院想要的醫生。畢竟十幾年培養出來的這些人，隻能上不能下。

　　十幾年出來的人，你要讓人家去市級醫院？更別說縣級醫院，鄉村醫院了。

　　可這些小醫院，這些邊遠地區的患者怎麽辦？

　　而茶素醫院則不同，這邊注重的是臨床。

　　比如霍辛雯，碩士三年其實就是專碩為主，泡了三年的手術室，有這三年的基礎，讀博士後，研究更是偏臨床了。

　　這人或許弄不出來頂級的科研，但未來絕對可以在臨床上獨當一面。

　　所以，張凡很少在大學裡面去做報告，看著下面一群帶著純真而又懵懂愚蠢的眼神，熱烈的掌聲，其實他們什麽都聽不懂。

　　張凡又不是說相聲的，要那麽多掌聲有個錘子用。

　　但，今天張凡發現，這群人竟然能聽懂。

　　這尼瑪！

　　因為德毛的醫生在通過國家考試畢業後是長達6年的實踐階段。在這一階段，人們被培訓為某一醫學領域的專家（德語：Facharzt）。這一培訓的最後是專家醫學考試後才能獲得相關對應的名頭，比如博士！

　　人家醫療博士就是偏臨床的，純純的就是偏臨床的博士。

　　華國醫療教育其實有點走錯道路了，走進旱道了，除了炫耀以外，既不能有後代，又容易大腸桿菌感染！

　　造就的醫生就是要不就拚了命的超大型三甲鉆，要不就拚了命的去水論文。

　　等這一代要當家做主的時候，患者怎麽辦？

　　畢竟技術行業其實講究的就是一個童子功，人過三十五，再去學藝，真的很難。

　　就連牛逼頓，過了三十五歲，都去搞煉金術了，何況普通人呢。

　　學校做匯報，氣氛很輕松，學生們提問也很踴躍。不像是專業年會，站起來提問的人，都是經過思考又思考，才站起來開口的。

　　這裡什麽問題都敢問。

　　做完報告，就是在大學的附屬醫院做了一臺觀摩手術，這都是明碼標價的。

　　比如做報告多少錢，必須包含西門子的內容，比如做觀摩手術給多少錢，但必須用西門子的器械。

　　西門子的人覺得這次張凡很好說話，按照張凡以前的毛病，這種事情幾乎都要等著被狠砍一刀才可以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德毛這邊的醫院，特別的缺人，護士這幾年從其他國家過來的不少，各種黃種人，黑種人。

　　而醫生就沒這麽容易了，感覺這邊的醫院排隊還是挺嚴重的。

　　最主要的網絡上老是說德毛相當的認真刻闆嚴謹之類的話題，但深入到以後，和幾個醫生合作以後。

　　張凡倒也沒覺得有網絡上那麽的誇張，首先這邊的醫療效率一般，一個患者的診療平均時間幾乎都是超過一個小時的，好與不好真尼瑪沒辦法比較。

　　不過，張凡也深入了解了一下這邊的福利，雖然吭吭哧哧的德語說起來像是豬哼哼，好在也能大概交流一下。

　　德毛的醫生護士福利是不錯的，特別是在護士這一塊，真能給人一種安心上班，我能給你托底的那種。

　　相互交流，他們需要看張凡的手術，張凡也需要看他們醫院的運轉。相對來說，在醫藥分家這一塊，德毛做的不錯。

　　報告，演講，還有觀摩手術。

　　特別是張凡第一場報告完畢後，知道張凡來了，跟隨的隊伍也壯大起來了，拜耳的來了，默克的來了，勃林格殷格翰的也來了。

　　甚至有些沒怎麽聽過的藥企和器械商也來了。

　　如果要是放在幾年前的張凡，遇上這種待遇不飛也飄了。

　　“嗯，貴公司具有世界一流的企業，如果茶素醫院和你們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沒什麽利益的，張凡會笑著誇誇人家，把人家打發了。

　　看上人家東西的，張凡笑的就更真誠了。

　　周末，張凡說是要休息，自己要轉一轉德毛的城市。清晨，試管的人安排了三輛車，帶著張凡去療養了。因為試管的人接手，西門子這邊再三確認後，也樂意放手。

　　反正交給你們國家了，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而且這一次張凡給面子，讓幹什麽，幾乎都不講條件的去幹什麽，人家也給張凡面子。

　　車流朝著雪山出發，看著遠處皚皚白雪的山峰，張凡恍恍惚惚的以為回到了茶素。

　　車速很快，可也走了好久才進入了一個靠近山區的酒店。周圍都是森林，原始森林。

　　下車後，跟著乾事進入了酒店，因為已經進入山區，還是挺冷的，除了一些酒店以外，幾乎看不到幾個人。

　　“張院，今天先休息一下，您看這邊還需要什麽？”

　　已經到地方了，張凡也不著急。

　　這邊的飲食怎麽說呢，勉強還算可以吧，感覺就是各種的香腸，各種的烤肘子，各種各樣的麵包！

　　以前張凡覺得麵包就應該是甜的，不過來了這邊以後，好像麵包也有不甜的！

　　特別是炸肉塊，然後上面抹一點奶酪然後放幾片菜葉子夾在麵包裡面，張凡是真降不住了。最主要的這邊不是炸豬排，就是各種醬，櫻桃醬，咖喱醬。

　　還有就是洋芋，張凡以為肅省人吃洋芋量已經很大了。

　　結果到了這裡以後，發現德毛這邊吃洋芋也是相當厲害的。最主要的是，奶酪配著洋芋糊糊，真的吃不慣。

　　不過這次出來有事，倒也能勉強對付。這種食物，怎麽說呢，剛來的時候吃還挺不錯。

　　連續幾天，真的就不太適應了。

　　泡了一早上的溫泉，真是來療養的，可看著滿池子就張凡和老陳兩個人，又感覺有點無聊。

　　聊天，說的多了，也沒話可說了，看著絞盡腦汁的老陳，張凡也是無奈了。

　　下午，張凡都覺得自己快要泡發了，乾事來找張凡了。

　　“張院，安排好了，一個小時後，我們過去一趟。”

　　“好！”張凡點了點頭，趕緊開始準備收拾。器械什麽都不用帶，說是對方什麽都準備好了！

　　甚至連聽診器都不用帶。

　　西服，領帶，皮鞋，老陳王紅也是一樣的準備，兩人臉上略微有點緊張。

　　到了德毛後，要幹什麽就已經告訴了王紅和老陳。

　　兩個貨深怕不能完成任務，說不緊張是假的。

　　跟著乾事，汽車緩慢的進入了更深入的一個森林邊上，隻有一個像是酒店的建築。

　　說是酒店，樓層不高才六七層，最高的一層上面各種的天線，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森林深處孤零零的就一個建築，雖然是白色的墻體，可怎麽看，都有一種陰森森的味道。

　　說不是酒店，可在這裡吃喝拉撒都不方便，誰把別墅建在這裡啊！

　　要是張凡，給他錢都不來這種地方，尼瑪弄不好半夜都能來個狗熊豹子什麽的。

　　一進大廳先檢查，然後張凡舒服了。

　　金碧輝煌的，一下就像是回到了木頭縣某個土豪的家裡一樣，再一看四周全是黃皮膚，就更順暢了。

　　這幾天，看夠了邊角分明的建築，看麻了高鼻梁藍眼睛的老外，看到圓潤的裝潢，看到黃皮膚，而且膚色和張凡不相上下的人，真的還挺親切。

　　先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麽銜的人出來接待，和乾事聊了兩句，就安排張凡他們等待。

　　沒一會，又來了一個人帶路，人家隻讓張凡和乾事進去，也不知道什麽原因，老陳和王紅隻能在原地待命。

　　進入房間，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感覺進了棉花堆一樣，隻有一個字軟！

　　看著穿著怪異健身服男人，張凡微微鞠躬。

　　對方笑了笑，打了招呼。

　　男人不是很健談，男人身邊的女人倒是一直保持著笑容，也不知道眼輪匝肌一直保持這個狀態，難道真的不累嗎？

　　聊了兩句，感謝了一下張凡給公主的治療後，對方表示可以開始了。

　　然後一群人跟著也進來了。

　　張凡認識其中一個人，當初開骨科年會的時候，他也參加過了，是榴蓮國的一個骨科帶頭人。

　　張凡拿著對方提供的聽診器，在一群人的圍觀下開始查體。

　　其實就是男人臉上的斑塊，他的私人醫生這邊認為是肝臟原因。不知道什麽原因，華國這邊知道了這個消息，然後推薦了張凡。

　　然後公主的支持下，才有了這次行程。

　　有時候，到了這個級別，也真有不方便的地方。

　　他不能輕易去其他國家的醫院，甚至張凡這邊，都是華國背書的。

　　“肝肉芽腫！”

　　查體結束，看過影像檢查後，張凡立刻就給診斷意見。

　　乾事這邊臉上明顯出現了焦慮表情。

　　來的時候，雖然沒有明確說明，但也從側面給張凡講了一次，大概就是要慎重。

　　但看著張凡一下就給出診斷，他真的是捏了一手的汗。

　　診斷要是正確倒也無所謂，要是錯誤呢？

　　當張凡說出診斷後，男人終於有了表情。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會有笑容什麽的，但都是很官方的那種。

　　這種疾病怎麽說呢，癥狀不明顯，而且依靠CT、MRI都無法確診，隻能是疑似，而且和結核、吸皿蟲、真菌感染極其類似。

　　如果要真要明確診斷，一般都是需要肝臟活檢的。

　　榴蓮國這邊的診斷意見，都是不明確的。不知道他們真診斷不明確，還是假診斷不明確。

　　“能確定嗎？”

　　“可以試試我開的藥物，三天之內應該就有效果！”

　　男人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笑著說了兩句話後，乾事就帶著張凡出了房間。

　　一出門，乾事立刻小聲的問道：“張院，有把握沒？”

　　“肯定有，運動會這麽大的事情，我懂的！聽我得，絕對沒錯！”

　　“這就好，這就好啊！”

　　“他到底同意不同意治療？”

　　“我也說不上，既然沒讓我們離開，我們就稍安勿躁。”

　　坐在會客廳裡，讓張凡別著急的乾事，反而焦躁不安，坐在沙發上雖然一動不動，可交叉的雙手都有點發青了，張凡心裡忽然有一種挺憋屈的感覺。

　　華國的發展真的好難啊。

　　不就是個破飛機嗎，買一架回來研究多好！也不知道這些貨為啥不給華國賣，給三哥都不給華國。老子止吐藥都給你們賣，你們一個破飛機不給我們賣，真尼瑪不講道義！

　　早些年好像毛子有個什麽飛機也不給華國，可就是能給三哥，也不知道為啥！

　　這人啊，還是得靠自己。國家如此，個人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