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着馬車進宮，段明曦跟蕭沐宸兩夫妻都有些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明曦看着蕭沐宸輕聲說道：“今日見駕，你要當心些。”

　　蕭沐宸能看出明曦的擔憂，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知曉輕重。”

　　明曦歎口氣，“那日在氣頭上，倒也不覺得皇上對晉王妃的處置如何，如今聽着京城的風言風語，衆人對此事的觀感不同，朝臣怕是心中也各有思量。”

　　晉王妃到底是皇家婦，皇上不舍得對太子下狠手，遷怒在她身上，還未把她休棄便扔于亂葬崗。

　　堂堂王妃，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即便是段明曦覺得晉王妃是咎由自取，但是皇上如今陰晴難定的性子才是最令人擔心的。

　　兩夫妻進宮後照舊分開，段明曦往淑妃那裡去，蕭沐宸去了崇政殿。

　　遠遠地還未到崇政殿，就見齊王鬼鬼祟祟地站在角落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低着頭來回踱步，看上去有幾分煩躁的樣子。

　　“七弟，你在這裡做什麼？”

　　齊王猛不丁地聽到聲音，吓得差點原地蹦起來，轉頭一看是四哥，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才開口道：“四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你怎麼走路沒聲音？”

　　“是我走路沒聲音，還是你沒聽到？”

　　齊王讪讪的，但是很快走過來，低聲說道：“四哥，先别進去，方才父皇把丁總管都訓斥了一頓。”

　　蕭沐宸側頭看着齊王，“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我聽到的。”齊王理直氣壯地說道。

　　端王蹙眉，“你偷聽？”

　　齊王吓得臉一白，“四哥，這話可不能亂說。是我想要去給父皇請安，這是到了殿外，隔着窗都能聽到斥罵的聲音，我這哪裡還敢進去。”

　　所以就躲到這裡來了？

　　端王看着齊王這副樣子，擡頭看向崇政殿的方向，“父皇為何斥責丁總管？”

　　“這我哪兒知道。”齊王眼睛閃了閃，“四哥，你一向厲害，你知不知道？”

　　“我剛到。”端王看向齊王。

　　齊王對上四哥黑漆漆的眸子，下意識地摸摸鼻子，他這個四哥不像是哥，闆起臉來的架勢倒像是他爹。

　　呸！

　　被父皇知道，他的屁股上非得挨幾闆子不可。

　　蕭沐宸看了齊王一眼，然後擡腳往崇政殿去。

　　齊王一見，眼睛咕噜噜一轉，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蕭沐宸也不理會他，到了崇政殿外，沒有進殿，而是去偏殿等着了。

　　齊王傻眼了，他還以為四哥要去找丁肇問問話，他也好跟着聽聽到底怎麼回事呢。

　　蕭沐宸進了偏殿，入座之後，瞧着跟進來的齊王沒有說話。

　　齊王摸摸鼻子在他四哥的下手坐了，沒話找話地說道：“這會兒父皇應該在見老八兩口子，也不知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

　　端王沒說話，父皇待康王如何，齊王心裡不知道嗎？

　　端王修閉口禅，齊王拿他沒辦法，隻能梗着脖子憋着氣，心裡恨不能給他兩腳，面上卻是一動不敢動。

　　另一邊，明曦先去見淑妃，然後跟着淑妃去了坤德宮，四妃坐在一起，也沒了以前那份熱鬧，大家相顧無言，個個端着茶盞。

　　段明曦微垂着頭，太子妃也好，豫王妃也好，再加上她，都十分老實地坐在椅子上。

　　好不容易等康王夫妻來了，皇後終于升座，段明曦暗中打量皇後，瞧着皇後倒是氣色如常，隻是眉眼間的冷冽就算是再僞裝，也總會露出些來。

　　晉王妃的死，對于皇後來說，并不是全無影響。

　　錢婕妤今日照理說應該露個面，皇後要給她這個體面，但是皇後沒給，錢婕妤都沒能出現在坤德宮。

　　段明曦心裡歎口氣，皇後跟皇帝可真是兩夫妻，一個遷怒晉王妃扔去亂葬崗，一個遷怒錢婕妤，兒子成親的好日子，都不肯給她個體面。

　　看着康王眼中的失望，段明曦心情沉重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午宴照舊在坤德宮用，太子跟蕭沐宸兄弟幾個都到了，太子與皇後一樣，看上去與以前沒什麼區别，與兄弟們說話時與以前無二。

　　晉王的眼神卻不怎麼搭理太子，太子與他說話，他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一聲，偶爾看着太子的眼神黑沉沉的，讓人心裡不太舒服。

　　豫王坐在端王身邊低頭喝酒，半天也不說一句話，齊王倒是十分活躍，但是這樣的氣氛下，他也沒堅持太久，坐下老實吃飯了。

　　明明是喜慶的好日子，這頓飯吃的人十分的壓抑。

　　明曦悄悄打量鄭思瑜的神色，見她還能穩得住，心裡微微松口氣。

　　鄭思瑜察覺到了段明曦的目光，微微擡頭對着她淺淺一笑。

　　明曦也微微颔首，二人各自移開目光。

　　午宴後，皇後就把大家都打發了，衆人相繼離開坤德宮。

　　段明曦陪着淑妃回翠微宮，蕭沐宸被齊王拽走了，康王夫妻杵在那裡，淑妃看了一眼覺得可憐，對着他們招招手。

　　康王忙帶着妻子過來，“淑母妃。”

　　“你們兩個這麼早出宮也沒事，去本宮那裡喝完茶吧。”淑妃笑道。

　　康王眼中帶着感激忙答應下來，明曦對着鄭思瑜眨眨眼，鄭思瑜也輕輕松口氣，随着康王往翠微宮去。

　　别的王爺娶了媳婦，在坤德宮吃了午宴，還要在各自母妃那裡消磨大半日才出宮。

　　康王夫妻若是午宴後就出宮，傳到宮外那真是一點體面也沒有了。

　　錢婕妤在臨華宮要看李昭儀的臉色過日子，哪裡能請康王夫妻過去叙話。

　　李昭儀壓着錢婕妤也是奉皇後之命，衆人心裡都清楚，隻是願意給康王夫妻一個台階的也就隻有淑妃。

　　進了翠微宮後，淑妃先去更衣，明曦招待康王夫妻。

　　胡嬷嬷帶着宮人送上茶點，一時間殿裡就熱鬧起來。

　　康王看着眼中深處就帶着幾分羨慕，在他的記憶裡，錢婕妤那裡從來沒有這樣熱鬧，也不敢這麼熱鬧。

　　這麼一想，眼眶不由一紅，忙低下頭遮掩，不想被人看了去。

　　明曦方才一轉身，恰好看到這一幕，看着康王的神色假裝沒看到，轉頭跟鄭思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