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這個。」聞霄側頭看向她，「不過，自從那本丟了以後，你好像就沒再帶著書上車了。」

　　「嗯。」

　　沈璃神色平靜，輕踩了下油門，車輛向前駛去。

　　「說起來，這事兒也怪我，那天不該帶你去雁回山……」聞霄說到這，忽然頓住，似是並不想提及當初那些事兒，「後來我說再給你買一本，你也不要。」

　　沈璃目視前方，淡聲道：

　　「是我自己沒保管好，不怪聞叔。而且那本——」

　　那本書算是天體物理的入門書籍，她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幾乎已經能背下來了。

　　而且那時候，她已經跟著徐寅學習，並且開始接手臨城的那個觀測站。

　　平日搜看的文獻資料，都更精專且深奧。

　　之所以一直帶著那本，是因為那是奶奶攢了好久的錢給她買的。

　　當然是不一樣的。

　　那本丟了，那麼再買新的，也是沒什麼意義的。

　　聞霄知道她的意思，摸了把寸頭，也沒再繼續聊這個了。

　　他當然清楚那本書對她的重要性，所以後來又回去仔仔細細找過，可惜什麼也沒能找到。

　　沈璃換了個話題。

　　「聞叔，今天是你去LY正式上任第一天，你脾氣收著點兒啊。」

　　聞霄擺擺手，看向窗外，滄桑又深沉：

　　「放心，修身養性十年，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

　　兩個小時後，聞霄站在LY的訓練賽道，盯著旁邊記錄成績的電子屏幕，雙手抱臂，一言不發。

　　LY全隊所有隊員，包括替補，整整齊齊站在他身後。

　　大家臉上難掩興奮。

　　這可是聞霄！

　　國內唯一拿過世界賽車錦標賽車手總冠軍的傳說級大佬！

　　許多人都是因為他，才對賽車產生了興趣，進而成為一名職業賽車手。

　　說他是很多人的偶像，絕對不誇張。

　　眼下，這個隻存在於遙遠傳說裡的人物，就這麼站在他們跟前，活的！

　　還成了他們的總教練！

　　這誰能不激動？

　　其他俱樂部的車手不知道要羨慕成什麼樣了！

　　不過，他怎麼一直不說話？

　　盧思宇按捺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季抒，遞過去一個眼神。

　　——聞霄今天上午過來，簽完合同以後，就直接讓車隊所有隊員集合，做了個測跑。

　　但這測試都結束了，他一直盯著那個電子屏幕看，幾個意思？

　　季抒瞧著他那一臉無比期待聞霄點評的表情，嘴角輕抽了下。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

　　要不是現在離開不合適，他已經想找理由遁走了好吧！

　　想到這，他往聞霄旁邊看了眼。

　　還好還好，璃姐還在。

　　要不今天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形了。

　　眼看季抒不動，盧思宇他們又看向了沈璃。

　　沈璃接收到他們的訊息，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道：

　　「聞叔，大家的第一次測試成績出來了，你說兩句？」

　　聞霄的視線終於從那電子屏幕上收回，看向了沈璃，面無表情道：

　　「我現在解約的話，違約金多少？」

　　眾人：「……」

　　沈璃頓了頓，沖他比出三個手指。

　　聞霄眼前一黑，脫口而出：

　　「操。」

　　沈璃：「……聞叔，修身養性，你不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嗎？」

　　聞霄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就當我那十年餵了狗！」

　　沈璃：「……」

　　聞霄摸出煙盒，往旁邊走去，一屁股坐在了休息凳上，苦大仇深地點上一根煙。

　　發愁。

　　這輩子沒這麼發愁過。

　　盧思宇等人紛紛看了過去，終於生出了點不安。

　　「璃姐，聞教練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沈璃寬慰：

　　「沒事兒，讓他抽根煙冷靜一下。」

　　五分鐘後，聞霄終於起身，一腳踩滅了煙頭。

　　……

　　之後的整整半個小時，聞霄的聲音回蕩整個訓練場。

　　「油門！油門！你的車是沒油門還是有兩個剎車！？」

　　「讓你注意看入彎點！你看哪兒呢！？」

　　「你說吧，你是不是分不清檔位？」

　　「我剛說了幾遍你不聽，要不我替你開？」

　　……

　　唯一幸免於難的，就是沈璃。

　　她沒有上場，隻是在旁邊看著，眼睜睜瞧著所有隊員的表情從興奮期待，到緊張不安，再到慚愧自責，最後是滿臉麻木。

　　人傻了，真的，人都被罵傻了。

　　沈璃看著快哭出來的盧思宇他們，不由生出幾分同情。

　　其實在這之前，她也一直覺得聞霄這些年脾氣好了很多。

　　但事實證明，都是錯覺。

　　一把年紀了，還是這個暴脾氣。

　　尤其是往賽道上一站，傷害攻擊性成倍增長。

　　「妹？妹？」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璃回頭，見是顧思洋。

　　「哥，你怎麼來了？」

　　顧思洋望向場上，神色複雜。

　　「我、我本來是想來聽聽課的……但現在看，還是算、算了……」

　　他之前覺得要是能得到聞霄的指導，他的水平肯定能直線飆升。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別說水平能不能上去，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被聞霄禁止踏入賽道，髒了他的地兒。

　　沈璃寬慰：

　　「人貴有自知之明。」

　　顧思洋一言難盡地看她一眼：

　　「妹，你還是換種方法誇我吧，這種——我承受不來。」

　　……

　　京城，某私人心理診所。

　　顧聽瀾把手裡的檢查報告遞過去。

　　「整體來看，你的情況是偏好轉的。」

　　陸淮與接過，卻是沒看。

　　他自己的情況，他自己最清楚。

　　顧聽瀾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又道：

　　「但我還是建議你服藥，定期接受心理治療。」

　　「你不能總依靠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