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祖宗甜又野》第1219章 求婚(一更)
夜色漸重,皎月高懸。
書房內氣氛冷凝而微妙。
顧老爺子坐在書桌後,手裏拿著一本書,慢慢翻看著。
顧聽風等幾人也在。
陸淮與手邊的茶已經涼了。
無人說話。
顧聽瀾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這氛圍令他呼吸一窒:
「父親。」
顧老爺子頭也沒擡,隻淡聲道:
「來了,坐吧。」
顧聽瀾應了聲,又迅速環視一圈。
大哥他們坐在一側,陸淮與單獨坐在對面。
他走到顧聽雲旁邊坐了下來。
顧聽風面無表情,顧聽川眉頭緊鎖,唯顧聽雲噙著幾分笑,瞧著似乎比往日更溫和。
房間裡安靜非常,隻偶爾響起顧老爺子翻書的聲音。
空氣凝滯,氧氣稀薄。
哪怕是顧聽瀾,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看了陸淮與一眼,卻發現這男人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從容淡定的多。
雖是孤身一人,坐在那,依然清雋矜貴,氣勢上絲毫不輸。
繁複精緻的古銅擺鐘一下下晃動著。
滴答。
滴答。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緩緩流逝。
顧聽瀾唇瓣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想了會兒又咽回去。
也不知這場面持續多久了,他隻待了一會兒,就已經覺得難受至極。
真不知道陸淮與是怎麼熬到現在的。
顧聽瀾心內其實很矛盾。
一方面,他很清楚陸淮與對阿璃的感情,那天他冒雨開車上山,以及他肩上的傷,足以說明一切。
然而另一方面,阿璃才十九歲,認回家還不到一年,家裏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疼,他居然……
這男人真是瘋了。
思來想去,顧聽瀾乾脆也選擇保持緘默。
外面夜色更重。
篤篤。
敲門聲傳來,隨後,書房的門被人推開。
能在這個時候直接過來的,隻有一位。
顧老夫人站在門口,臉上笑意溫柔。
「辭哥,該吃飯了。」
顧老爺子終於擡頭,與她對視一眼。
顧老夫人眼睛彎起:
「阿璃還在樓下,別讓她等急了。」
寂靜。
顧老爺子頓了頓,這才將書合上。
「這就來。」
那層無形而緊繃的氛圍終於產生一道裂痕,新鮮的氧氣灌入。
顧老夫人沖著陸淮與招了招手:
「淮與。」
陸淮與起身。
「陸淮與。」
顧老爺子滄桑低沉的聲音響起。
陸淮與回頭。
顧老爺子目色沉沉的看著他:
「顧家,就阿璃這麼一位嬌小姐。」
陸淮與迎上他深沉威肅的視線,微微一笑。
「陸淮與也是。」
……
晚餐,桌上的氛圍比沈璃預想的要好得多。
大約是因為有顧老夫人在,另外顧思齊和顧思丞兩兄弟也添了幾分熱鬧。
沈璃看了陸淮與好幾眼。
上午她不知道陸淮與到底是怎麼和沈知謹談的,下午到了顧家,也還是一樣。
察覺到她的視線,陸淮與也偏頭看了過來,順手把剝好的蝦放到了她的碟子裏,低聲笑道:
「放心,你男朋友好好的。」
她臉一紅,終於收回目光,專心吃飯。
這一晚陸淮與也一起留在了顧家大宅。
晚飯後,沈璃和陸淮與一起在後花園散步。
「二哥,你和外公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她踩著鵝卵石小路,一邊走,一邊問道。
陸淮與道:
「聊你。」
她站定,微微仰頭看他。
「這我當然知道。」
但以那幾位的脾氣,也不知道陸淮與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陸淮與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聊你就夠了。」
因為你就是全部。
……
第二天,陸淮與和沈璃回京。
黑色賓利從長街駛過。
沈璃朝著窗外看了眼,發現這並不是回天曄城和融越公館的路線。
「二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陸淮與看過來,笑了笑。
「之前你不是說,想看看我的藏畫?」
她反應一瞬。
哦,對。
陸淮與收藏了很多她的畫,他們先前是曾聊過這件事,他還說有機會帶她去看看。
「那我們現在是去熙園?」
「嗯。」
她先前隻是聽過,的確沒去過。
此時聽他提起,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更多的是好奇。
她把玩著他的手:
「我記得二哥說,挺多的?」
陸淮與「嗯」了聲。
她仰頭,紅唇翹起調皮的弧度:
「其實那些畫賣出去之後,就從未在市面上流通過,所以後來就連我自己都沒怎麼見過了。沒想到,還有能重新看到的一天。」
那些艱澀的日子裏,她以畫謀生。
沒想到,換來的是陸淮與。
陸淮與薄唇微挑,反握住她的手。
……
黑色賓利在一棟別墅前緩緩停下。
京城寸土寸金,熙園這裏更是如此。
陸淮與不在這裏住,來的次數也不多,但乾淨整潔的庭院,修剪得當的綠植,以及還掛著晶瑩水珠的鬱鬱蔥蔥的草坪,無處不彰顯著這裏依舊被精心打理著。
沈璃跟著陸淮與下了車,看到這景象,輕輕眨了眨眼。
陸淮與好像……對這裏格外看重。
「這裏不是二哥用來放藏畫的嗎?」她問道,「還這麼費神照養著?」
專門騰出一棟別墅用來放畫已經很是奢侈,而陸淮與在這上面的用心程度,更是遠遠超過她之前預料。
陸淮與不答,牽著她的手往裏走。
來到門前,他道:
「密碼你知道的,進去看看。」
000817。
他所有的密碼,都是這個。
她點點頭,按下密碼,而後推門而進。
質地沉厚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她聞到一縷馥鬱的花香。
隨後,綺麗夢幻的畫面,在她眼前一點點鋪展開來。
她愣怔當場。
濃鬱明媚的玫瑰擺滿,在黑白灰為主調的房間內,如此奪目。
地闆、桌上、櫃角、鏤空盤旋而上的樓梯……
花海葳蕤。
她微微屏住呼吸。
終於,她看到前方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秋日》。
這是出事兒那天,她帶去送給他的那一幅。
她沿著花海中空出的唯一的小路往前走去。
很快,她看到旁邊還掛著另一幅。
《霧》。
這是他那天在博星拍賣會上拍下的。
《白日焰火》。
她回顧家那天,煙火照亮整個港城。
《第十七夜》。
他說,真的在我那裏,我當然知道。
《風與葉》。
《矢車菊的清晨》。
《殘荷》。
……
她拾級而上,紅色的玫瑰花瓣蹭過她的衣角。
《星》。
她接手臨城的那個小型天文觀測站後,總能看到滿天星光。
《寂靜森林》。
她第一次去小松山,猶記林木茂密,山嵐浮動。
《七月》。
她把機票送給阿眠的那天,機場上空的雲隨風而幻。
《晚街》。
她和人打完架,處理遮掩傷口,總回去的晚一些,在狹窄昏暗的小巷裏,往那盞昏黃的燈走去。
……
她這些年,所有的畫,竟都在這裏。
她看到她送給他的那份聖誕禮物,街上喧囂,流光溢彩,他的輪廓倒映在車窗,也映入她眼底。
她看到她向他坦白十年心跡的那幅畫,他坐在那裏,窗外雨幕潺潺,星光點綴,時鐘映在鏡中,糖果藏在他口袋。
她在最後一幅畫前站定。
遠處的天邊暗沉,黑色的泥沼淩亂不堪,絕望在無聲翻湧。
一片白絮飄落,輕落在那片泥濘之上。
是觸碰。
是擁抱。
是親吻。
是……救贖。
「這是我拍下的你的第一幅畫。」
陸淮與來到她身後,目光落在那幅畫上,唇邊浮起笑意,
「那時候總睡不著,疼的厲害,但是看到這幅畫以後,第一次覺得安寧。」
「那之後我就開始減少服藥,改為到處搜集這個人的畫。」
「每一幅。」
沈璃的肩微微顫抖起來,鼻尖酸澀,眼底像是有涼風拂過。
她轉過身,怔怔望著他。
陸淮與望入她眼中,鳳眸深邃。
「我是陸淮與,家中行二。」
她忽而心中一震。
「我喜歡吃日料,但不喜歡河豚刺身。」
「我喜歡喝咖啡,最鍾愛黑咖啡,曼特寧不錯,伊爾加西雖然酸度略重,但勝在口感甘醇。」
「我討厭洋蔥,喝湯也挑剔,煲湯剩下的燉材從不會碰。」
她的眼睛緩緩睜大,耳畔轟鳴。
他在連綿的花海中單膝跪下。
這是放著她所有的畫,是他人生最重。
「我不喜歡看電影,但和你一起,看什麼都好。」
「我最近的煙大概抽的有點多,你可能不太喜歡。」
「我幫你熬了蓮子粥,聽說你花生過敏,可以試試這個,如果還可以。」
「我從不求人,但我現在想求求你,不要睡。」
明燦的陽光照耀,清晰勾勒出他此時容顏。
每一字,每一句,重重砸落在她心上。
他取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
一枚戒指,靜靜閃耀著。
「你大概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現在,你應該已經足夠了解我了。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他望過來,眸色深深,
「沈小姐,你願意嫁給陸淮與嗎?」
如果這一次,你聽得見。
如果這一次,你能回答。
如果這一次,跨越十年,經過生死,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你願意嫁給陸淮與嗎?
她滾燙的眼淚終於落下。
「陸淮與。」
「這是我第二次的答案。」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