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找茬
範先生搖搖頭,什麼也沒說。看得出他很糾結,在傾城心中,範先生一直是肆意灑脫的,何時有過如此模樣,但他既然不願說,她也不會追問。反正,早晚會知道。
大武和小聖見到範先生,吃了一驚。傾城隻道會來開業,卻沒說範先生也回來。但他們随後意識到,有範先生助陣,他們的酒樓不火也難。
張掌櫃是何等精明之人,大武一個眼神,他便能猜測出眼前的範先生身份不同。又見傾城笑臉相伴,當下更加不敢怠慢。
酒樓已由内到外被粉飾一新,綠柳周垂,春意盎然。入眼便是四層的高樓,飛檐畫角,層層疊疊。加寬的露台,迂回的長廊,登高眼挑,便能将整個朝陽城俯瞰。
大廳寬大高深,一、二層樓被從中間打通,樓下是散座,樓上是包房,樓下正中設有戲台,镂空的浮雕,精緻的樓梯,無一不彰顯酒樓的獨特風格。
三層為空曠的大廳,傾城想打造成文人墨客登高之處。
一首小曲,一盤好棋,一手好字,一幅絕妙的風景畫。
這個時代,最不缺便是那些騷客。最缺的卻是一處為他們聚集之地。
四層是一個個獨立的房間,對酒當歌、吟詩作對,有時也需要一處僻靜角落。人不風流枉少年,少年之才自然需要美人相伴,不為迷亂,隻為尋找性情中人。
順着酒樓的大廳繼續深入,穿過一條迂回的長廊,入眼便是滿園春色。這裡是住宿之處,有獨立的小屋,也有高樓單間,一條蜿蜒的小河由院中穿過,水質清清,小橋座立。
見到如斯設計,範先生不禁感歎:
“如此大手筆的設計,難怪要打銀子的主意。”
傾城知道,範先生所說的是那些“貢銀”,說到此事,傾城不忘撒嬌道:
“謝謝爹的支持,城兒才能有所作為。”
範先生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他雖不好名利,但那也是他半輩子的積蓄,一朝散盡,連個響兒都沒聽見,實在心疼。
但見傾城一臉笑意,又見有外人在場,他知道傾城如今女扮男裝,有些事不方便說,隻言:
“罷了,隻要你開心就好。”
語氣雖然無奈,卻不乏寵愛。
傾城知道範先生的寵愛,心中暗道:隻有把酒樓經營好,才能不負範先生支持。
傾城剛進酒樓沒多久,蘇武卻來了。
“這個人實在可惡,我們忙得天昏地暗,他隔三差五就來巡視,美其名曰‘監工’,真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
張甜速來對蘇武沒有好印象,聽見他又來了,不免發發牢騷。
傾城也聽阿弩提過蘇武來過酒樓幾次,又聽張甜說他來得頻繁,擔憂道:
“他來惹事了嗎?”
不怪傾城有這種想法,蘇武本來就想霸占酒樓,但礙于蘇尚的面子,不得不暫時作罷。但并不能排除他暗中搞鬼,有蘇氏那個例子在,傾城可不敢小看蘇家人的陰謀詭計。
張甜搖搖頭,要說怪也就怪在這。
蘇武先前恨不得把他們生剝活剮,如今卻換了一副嘴臉。早些時候有些人不甘心酒樓已賣,曾上門鬧事,還是蘇武帶兵平定了紛亂,導緻再無人敢惹事。可這并不代表他就心思單純,張甜提醒道:
“那蘇武雖然現在沒惹事,但難保他耍什麼陰謀詭計,少爺還是小心為妙。”
傾城點點頭,這也正是她所擔憂的。
再次蘇武,他似乎于之前沒什麼兩樣,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弟模樣。見到傾城似乎十分高興,眼睛裡含着笑意道:
“城少爺,許久未見,可還好嗎?”
他的目光頗有深意,語氣悠長不失探究之意。自傾城進來後,眼神便一直落在傾城身上,緊盯的目光讓人十分難受。
傾城笑了笑,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語氣柔和道:
“家中有事,暫且回家了一趟。多謝蘇兄于我未在時,解酒樓于危難。”
她雙手抱拳,一副感謝非常的模樣。
蘇武目光一頓,緊盯着傾城,一臉狐疑目光。忽然,又笑了起來,拍怕傾城的肩膀,不以為意道:
“你我兄弟,談何道謝。”
頓了頓,他靠近傾城耳邊,輕聲道:
“如果過意不去,不知‘城少爺’可否告知府上何處?”
蘇武漸漸逼近,他的目光仿佛在盯着一隻獵物。傾城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明确的不信任,如果她不回答,或者回答的不符合蘇武的心意,那麼等待她的一定不是溫柔的手段。
兩個人之間的詭異氣氛在大廳内發酵,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當蘇武的唇即将觸碰到傾城的臉頰時,範先生忽然從内堂走了出來,沉聲道:
“城兒,這位公子是誰?”
傾城急忙從蘇武的夾攻下退出,來到範先生身邊,朝他吐了吐舌頭,這才轉過身,一本正經道:
“爹,這位就是蘇家的大少爺,蘇武。”
蘇武聊得正好,眼見就要逼迫傾城就範,不料,中途插進來的人卻打斷了他的計劃,一時臉色陰霾。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範先生的刹那,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先生可是‘得一人已勝天下’的範宏茂,範先生?”他的聲音三分疑惑,七分驚喜,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唯有炯炯的目光神采奕奕。
範先生大名内京城無人不曉,又聽說是蘇尚之子,想必見過他,倒也不足為奇。又想起剛才的畫面,蘇武即便不知道傾城的女子,但距離太過親切。雖談不上輕薄之意,但總歸有些暧昧。又聽說蘇尚之子不學無術,心中沒了愛才之心,自然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
“蘇少爺嚴重了,乃父大才,蘇少爺倒沒半分。”
蘇武卻仿佛聽不懂一樣,客氣道:
“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家父大才,小子隻學其中一二便可,剩下的,乃是我自身修為。”
範先生一頓,看向蘇武的目光卻沒有剛才那般漠視。但想到他與傾城的不善,目光也并不友好。
蘇武有些尴尬,忽然想到剛才的情景,唯恐範先生誤會,急忙解釋道:
“我與城公子早已相識,從不知他府邸。大丈夫行事如此神秘,恐是什麼唯利小人,這才……竟不知他是範先生的公子,剛才多有冒犯,還望範先生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