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盼知道他跟江城海之間的恩怨,以為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忙道:“我想他在天上也不希望您這麼難過。”
陳老苦笑着搖頭:“你還太年輕了,不會明白的。”
人在年輕的實話,總會覺得時間還長,什麼時候在一起享受生活都可以,等到真正失去了,年紀也上來了,才會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陳盼仍舊以為他說的是早逝的兒子,再聯想到自己确實沒生養過,一點也沒覺得被冒犯,想也不想的就說:“我雖然不明白,但多少也能體會您的心情,不瞞您說,我有三個幹女兒,兩個幹兒子,剛剛的三個小家夥就在其中。”
此話一出,陳老愣了一下,他說的明明是自己的亡妻,怎麼陳小姐想到孩子身上去了,莫不是理解錯了?
陳盼還沒察覺到不對勁,見他不說話了,以為他還在傷心,繼續道:“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但事關小孩子的話,真是一點不吉利的話都不敢說,所以多少能明白一點您的心思。”
聞言,陳老确定她是想錯了,傷心瞬間被沖淡了,哭笑不得道:“你誤會了,我說的那個人不是我兒子,而是我夫人,我時常會想,要是他的個性能再強硬些的話,說不定就不會留下我一個人了。”
他兒子自小聰穎,長得也很不錯,再加上家世優渥,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但正因為如此,江城海帶給這孩子的打擊也格外大。
陳老長歎一口氣,神情很是溫和,是又想起了跟妻子在一起的時光,歎道:“我們一家人沒緣分,從來就沒聚齊過,夫人在的時候,兒子還沒出生,等他落了地,我夫人卻抛下我們走了,虧我還一直想要全家福來着。”
這下子,陳盼是徹底的不知所措了,她沒想到自己的誤解會讓他這麼難過,别說是再提請他融資合作的事了,就連留在這裡的勇氣都沒了,然而心裡卻是閃過一個主意。
“我想到一個能讓您有全家福的辦法,雖然蠢了點,您聽完别生氣就行。”她是鼓足了勇氣開的口,如果觸怒了陳老被趕出去的話也認了,但活人不能被話給憋死,不說的話,她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陳老理解她的好意,卻不覺得她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不以為然道:“如果是後期修在一起的話就算了,我不是沒試過,但總感覺不一樣,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是在自己家裡拍全家福。”
陳盼的關注重點又偏了:“也就說您有他們的相片了?”
“當然有。”陳老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一個糟老頭子,家裡就沒幾個能跟我作伴的人,要是再不留幾張照片的話,這日子怕是沒法過了。”
人活一口氣,他好不容易把江城海這個仇人給熬死了,當然要活得舒心如意,是想從這方面壓仇人一頭,雖然他一直也舒心不起來,日子更是離如意很遠,但能有這麼個念想也是好的。
同意是活一日算一日,這其中也并不是沒區别的,他跟陳盼說起了自家的照片:“我有和夫人的合照,也有跟兒子的合影,特意在客廳裡挂了好幾張大的,時不時的就看上一眼。”
陳盼心裡原本還是個輪廓的主意徹底成了形:“其實您可以跟照片一起拍。”
這是她上大學的時候用過的招,有一次社團合影,有幾個同學還在活動現場趕不回來,但校内刊的負責人已經在急着要照片了,于是一番糾結後,她靈光一閃想出個主意,在附近照相館放大了照片,然後放在旁邊拍。
隻不過,現在對陳老提這個建議是很有風險的事,萬一他覺得跟照片拍照不吉利的話,陳盼就等于是把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不料陳老卻是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這個主意好,我确實還沒想到過。”
陳盼如釋重負:“您家裡有大照片麼?沒有的話我可以去找人放大沖洗,對了,我還認識一位水平很不錯的攝像師,随時可以聯系他。”
對她來說,跟着時繁星一起在時氏跑業務的那段經曆是非常寶貴的财富,不僅鍛煉了她的能力,還讓她認識了各行各業裡的許多人,包括剛在時尚界展露頭角,闖出名氣沒多久的攝影師。
如果換作是别人去找他,非得把預約排到下個月去不可,但憑她的面子,讓對方在百忙之中抽空來一趟卻不是難事。
陳老認真回憶道:“家裡有的是照片,你認識攝影師的話就讓他來吧,我想在自家客廳裡拍。”
陳盼不隻把他當成需要攻略的甲方,更把他當成是一個需要安慰的孤苦老人,是故說幹就幹,當場就給攝影師打了電話,對方剛好忙完手上的單子,爽快道:“行,你把地址給我,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