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說，義父對義母情深一片，為何這府上又有了新夫人？

　　原來是菊姨娘。

　　是她在管事，府裡人擡舉她，才喊她這一聲夫人。

　　隻是，姨娘是姨娘。

　　菊姨娘也是出身大家，且以前與母親交好，母親故去了，她縱着府上的下人喊她一聲夫人，是對對義母大不敬？還是另有所圖？

　　“好啊，木香好看，還能入藥泡花茶，我回頭再來賞這片木香。”

　　夜染問家丁：“你來本草堂時，隻催得急，這位菊姨娘得了什麼急症？”

　　“菊姨娘落水，哎……”

　　百裡家家風嚴謹，涉及不能提及之事，家丁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玉菊苑到了，夜大夫随小的來……”

　　還在屋外，夜染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陣低泣聲。

　　“老爺，妾身那會兒陪着菊姐姐在水旁賞木香，真沒有推她。後邊有什麼撞過來，她就落水了，我，我……”

　　“你起來說話！”

　　這一道聲音不急不緩，透着一絲不耐煩。

　　夜染站在屋外聽着，身子忍不住輕顫了一下，這是義父的聲音沒錯。

　　義母性子雖柔，遇事卻從不會哭鬧，向來是與義父有商有量。

　　義父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聲音裡才會透出一絲不耐煩來。

　　低泣的聲音沒有停止：“老爺信我，真不是妾身去推的菊姐姐，我……”

　　“咳，咳……”

　　這時候幾聲輕咳打斷了她的哭聲：“香妹妹，我都跟老爺說了，不是你推我落水的，我近來身子疲乏，是自己站在水池邊失了腳。都是下人亂說，你别往心裡去……”

　　香妹妹，是香姨娘吧？

　　香姨娘是菡兒的母親，她是出嫁時帶到府上的通房丫頭，聽說以前她在義母身邊伺候，也是個能幹的。

　　生下菡兒擡了姨娘後，性子愈發木納寡言了，唯唯諾諾的很是招人厭。

　　義父本來與義母深情，她那副樣子，更讓義父不待見她。

　　以前有義母在，還會看顧她們母女一二，如今義母死了，想來香姨娘在這府裡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香姨娘性子再不讨喜，也是菡兒的親娘。

　　菊姨娘這話處處大度，為香姨娘開脫，可見慣了風浪的夜染，卻聽出了弦外之意。

　　這是有意無意在提醒義父，下人們都瞧見了香姨娘推的她。

　　她一招四兩拔千金的招數，讓香姨娘毫無招架之力，她再不進去，香姨娘隻會被擠兌得更厲害。

　　夜染輕咳了一聲，跟着聽牆角的家丁，忙轉到屋門口禀報。

　　“老爺，本草堂的大夫請來了！”

　　被香姨娘哭哭啼啼鬧得一陣頭疼的百裡大人，聽到本草堂這三個字，寬袖下的手顫了一下。

　　他斂下眸子裡那抹亮光，才沉聲開口：“将大夫請進來診脈！”

　　夜染一進屋，目光與百裡朝撞上了。

　　屋子裡人多着，她用了極大的意志才穩住心神，将視線從眼神複雜的百裡朝身上移開，落在跪地抽泣的香姨娘身上。

　　“我診脈時不能被幹擾了。”

　　夜染看向百裡朝：“這位老爺，能不能将不相幹的人先請出去？”

　　百裡朝點點頭，沉着一張臉看向香姨娘：“大夫要診脈了，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