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顆頭,就被一隻大手按回車中:“坐好,我來。”
正是方才的黑衣人。
黑衣人娴熟地拉起缰繩,準備駕馬夜闖梧州城城門。
淩央微怔,沒有乖乖坐進去,而是坐在門邊淋雨吹風。
他喉間一酸,眼底也發疼,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他哽塞道:“小舅舅,她受傷了,我們不能急着走。”
此言一出,阮娘都吓得目瞪口呆,小舅舅?這個黑衣人怎麼會是他的小舅舅——
那豈不是大晉車騎将軍瑞國公,國舅爺衛骁?
衛骁不是死在金城嗎?眼前這個人不可能是鬼吧!
黑衣人背影一僵,又伸手把他按回車内:
“你以為那妖婦會這麼放過你?今夜不趁機離開梧州城,我們遲早會被圍殺于此,牽連更多無辜百姓。方才那座客棧已經無一活口,後面還有追兵。文玉,你不必急,我闖得過去。”
淩央看了霍晚绛的傷口一眼,急道:“小舅舅!她中的箭傷,正中她的心口,我怕——”
阮娘:“郎君别擔心,我們大部分行李都在馬車上,溫峤大人給的藥品也在,咱們先給女君取箭。”
前有攔路城關,後有刺客緊随,沒有時間留給他們停下腳步了。
淩央相信衛骁,便扭頭鑽進馬車裡,決定先抱穩了霍晚绛,剩下的,就全交給衛骁。
馬車駕駛到城門前,驚動守夜的守衛。
衛骁摘下面甲,勒馬停車,跳下馬,高舉令牌:“縣令大人有急報要傳到郡上,耽誤不得,爾等速速開門。”
守城士兵将信将疑,接過令牌,問道:“是何急報?”
衛骁:“廢太子遭遇刺殺,身死客棧之中,這不是天大的事是什麼?你們若不信,現在立即派人去客棧剿滅刺客!”
他說得有闆有眼,吓得一衆士兵提起精神,打開城門,放他們外出。
......
馬車順利出城後,衛骁選擇一路南馳。
車上太颠簸,阮娘費力點起一盞昏暗油燈,她雙臂一刻也不敢松懈地舉着燈,為淩央照明。
淩央看着霍晚绛的傷,吓得遲遲不敢動手,他無措地詢問衛骁:“小舅舅,箭頭已經沒入她心口了,怎麼辦,我要怎麼取?”
沒想到她的傷這麼棘手,衛骁一開始還以為是傷到了别處。
取心口箭需要确保萬無一失,他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停馬,幾步開外還有個荒敗的土屋。
“箭尾剪斷了沒?”
“剪斷了。”
“剪刀匕首還有酒備好了沒?再準備大量幹淨的布,随時為她止皿。”
“沒有酒,車裡沒有酒。”
“用我腰間這壺。”
舅侄二人一問一答,衛骁一手撥開車門,另一手把酒壺遞了進去:
“先剪開她的衣服,仔細觀察傷口走勢,預估箭頭位置,最後再用利刃切開皮肉,取出箭頭。速度一定要快,動作一定要準,箭頭一出,立刻用布按緊了她的傷口,防止失皿過多。我先去找些幹燥的木柴來生火,你們别擔心,刺客一時半會兒還要與梧州城軍士周旋,追不上來。”
他剛要走開,卻聽淩央緊張道:“小舅舅,我害怕,我從來、從來沒有......”
衛骁呵斥道:“怎麼你還想讓我來?她是你的妻子,你不敢救她還想指望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