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沅從馬車角落裡拿出一個外表平平無奇,分量卻不輕的木匣:“這些都是大将軍的心意,還請大娘子收下。”
裡頭裝着的錢财,足夠普通人一輩子榮華富貴了。
不料霍晚绛卻擺了擺手,執意不要,霍沅汗如雨下,二人推脫幾番,他都沒能把匣子送出。
還是衛骁冷哼一聲:“她既然不要,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霍沅心中叫苦不疊,這哪裡是霍晚绛要不要的問題,這就是大将軍的任務,無論如何,錢财都要送到她手中。
可大娘子是個有風骨氣節的女郎,衛骁的殺氣亦沒有同他玩笑。
霍沅隻好又小心詢問:“那大将軍所說之事,大娘子可願考慮?若是應了,我們這幾日都在青蓮鎮暫住,随時來找我們便是。”
那封信上,霍霆可是毫不委婉地告訴她,若不願和淩央共患難,可直接跟着霍沅返回長安。
但霍沅不敢當面這麼問,衛骁身為淩央的親舅舅,直接當他面說出來,損了他外甥男人的面子,恐會引得他大怒。
馬車内寂靜了許久。
霍晚绛盯着信封外殼,陷入沉思。
阮娘不在,沒人可以看得懂她的手語,自然不方便把話說全,倒不如親手寫封信,讓霍沅帶回給叔父。
她形象地比劃了幾下,霍沅還沒看懂,衛骁就替她冷冷開口:“車上可有紙筆?給她找來。”
她有些意外地側目,卻見他,依舊是無悲無喜的神姿。
馬車裡沒有紙,隻有絹帛,這是提前備好了的。霍沅又拿出筆墨,一一擺放在案幾上:“大娘子請,這信老奴定會安然無恙帶回給大将軍。”
霍晚绛抓起筆便在絹帛上奮筆疾書。
她寫回給叔父的信,不介意衛骁看到了,他愛看就看吧,總之她行得坦蕩。
信上除卻給叔父問好,餘下所說不過是告訴叔父,長安她不回去了,她要在嶺南和淩央做一世平凡夫妻,讓叔父就當她是死了一般,往後亦不必再找。
至于送來的那些金銀,她無功不受祿,絕不會要。
......
夜色幽冥,回家路上已經不見行人了。
這般場景雖令人發怵,尤其上回被珠場監工跟蹤過後,可衛骁的腳步緊随身後,霍晚绛便不再畏懼。
可快到家門時,身後的腳步便頓住了。
霍晚绛狐疑轉身,隻見衛骁放下背簍:“你們霍家管事想必方才已經認出我了,他的命,連同那些随從的命,一個都不能留。”
她的親筆信件能不能送去長安都不要緊了,可他還活着的消息若傳回去,則危矣。
霍晚绛拼命搖頭制止,攔下了衛骁。
她急得直跺腳,不知該如何與衛骁解釋。
霍沅是霍家一個遠方表親,按輩分她還得尊稱他一聲伯父,更是霍府看着她從小長到大的老人。
不忍殺霍沅,一是她确實心慈手軟;二是殺了他,沒人回去給叔父交差,反倒會引起叔父的懷疑,派來更多人手。
況且,衛骁已經“死了”,連同他衛之一姓的号召力。
死掉的不過是一個名号,是一個真正有兵權在手的戍邊大将;而今的“衛骁”不過是個人間遊俠,沒有任何能威脅到朝廷的力量,所以也無關緊要了。
衛骁隻能看到她一雙含淚哀求的美眸,像邊塞的小羊羔一樣。
他知道她并非無知蠢婦,不殺霍沅,也許有她一份道理。
罷了,一個管事而已,且那管事方才還很識趣,想必霍霆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畢竟霍霆現在的重心已經變了。
就依她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