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觸柱當夜。
淩央一身常服便裝,火急火燎趕往椒房殿,卻被殿前忽然冒出的身影攔下:“想讓她活下去,就别讓她看到你。”
攔路之人正是衛骁。
淩央心急如焚,将衛骁拉到一旁角落處站定:“舅舅還沒離宮?我以為你白日探望完她,便匆忙啟程回雲中了。”
“你和阿绛究竟說了什麼,竟讓她不惜撞柱?”
方才,得知溫峤被人請到了椒房殿,淩央擔心霍晚绛是不是提前生産了,趕來的一路上卻聽宮人小心翼翼地說皇後以頭撞柱,傷勢過重昏迷過去。
阿绛好端端的,為何會忽然自盡?
他還在苦苦等候她放飛的風筝,哪知最先等來的卻是她萬念俱灰的消息。
她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郎,她這麼怕疼,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最決絕的方式傷害肉身?如果是要報複他,他可以把脖子再送去她劍上第二次。
淩央的話一開口,衛骁徹底領悟了一切。
他還在愛着霍晚绛。
若是半分感情都沒有了,她的死活與他有何幹系,更不可能讓他急得宛若孩童般手足無措。
淩央和霍晚绛之間發生了千絲萬縷多少誤會,當局者迷,那便由他這個外人出手理清。
可是他已經答應了霍晚绛要帶她離開。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和淩央的誤會能真相大白,可二人還能回到從前嗎?淩央日後就不會再傷到她麼?
就如破鏡是無法重圓的,水中月影美則美矣,終歸有時限。
他不能再給霍晚绛一次希望,然後又要她眼睜睜看着希望破滅,他自己都無法保證未來的走向,更不能保證她不是第二個阿姊。
衛骁于春寒中沉默許久。
直到淩央沒了耐心,欲不管不顧朝殿中闖,衛骁才叫住他:“她現在很恨你,連帶着臣也恨上了。今日臣不過是多嘴問了幾句公主之事,她便覺臣是代你前去羞辱她,所以一氣之下選擇撞柱。”
“陛下,在她沒好起來之前,還是不要再見了。”
淩央頓住腳步,搖搖欲墜:“呵,不要再見......好,隻要她好,朕做什麼都可以。”
衛骁又道:“臣實在放心不下,這段時間先留在長安,待她平安生産再回雲中。”
淩央失落閉上眼:“舅舅操心了,霍霆眼線密布長安,當心些。”
......
霍晚绛做了很久的噩夢。
夢中,始終有人拿着釘錘木錐追着她,要往她腦袋裡釘進一根木錐,好叫她疼得生不如死。
拿釘錘的人一會兒是淩央,一會兒又變成了霍素持,甚至還有她在椒房殿中的宮人。
人人都盼她不安生。
霍晚绛在夢中滿世界地逃,從長安一路逃到嶺南,又忽然身在雲中,夢中衛骁對着她說:“别害怕,這裡是雲中城,我們已經逃出來了。”
雲中城......
霍晚绛猛地睜開眼,夢中光怪陸離都不見了,世界恢複一片清明。
她沒死成嗎?
霍晚绛剛一動身,就被阮娘伸手按住:“娘娘别動,我叫溫大人過來。”
“溫峤。”霍晚绛念叨了好幾遍他的名字,她腦袋很痛,很亂,居然一時無法對上人,“阮娘,我昏迷幾天了?”
阮娘臉色很差,竟是蒼老了許多,兩鬓都愁白了。她看着霍晚绛,依舊維持住唇角讓人安心的淺笑:“整整六天,娘娘,已經要到曦和二年的三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