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榮皺緊了眉頭,“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才到你手上多會兒,就摔成這樣?我真懷疑将家交到你的手裡,會成什麼樣。”
“呵呵……”慕晏離笑得比哭還難看,“不好意思,手滑。”
他的鼻子一紅,眼睛也氤氲着霧氣。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慕榮冷哼道。
小兒子的性子簡直太糟心了。
他卻沒看到,慕晏離早已經面色大變。
管家權拿到了,他想要洩的情緒,應該出來了。
“我就是故意的。”他小聲的說。
慕榮向他看過去。
慕晏離又加大的聲音,道:“我就是故意的,怎麼着?”
“你……”
“我怎麼?在我們一同銅闆需要掰成兩瓣用的時候,在我們快要餓死的時候,這枚印章在哪兒?”
“如果,如果早有這枚印章,母親就不會缺醫少藥,二哥就不會瞎了眼也沒錢治,母親就不會死。”
慕榮面色大變。
第一次聽說了慕家那些糾葛的顧素蘭也十分震驚。
慕紫陌竟然還曾眼瞎過?
“三弟,那些日子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慕紫陌歎道。
“我為什麼不說?”慕晏離笑得全身顫抖,“過去了,就不存在了嗎?不,我永遠記得,我在藥鋪門口賴着不走,就為了讓大夫能施舍些藥給我的日子。我永遠記得,李柳枝教唆娘将我賣掉的事。那一次,大哥進山裡打獵,三天未歸,我和娘在家吃了三天水煮野草。”
慕紫陌十分震驚。
他長年在書院,其實沒吃多少苦,更不曉得那李柳枝還曾教唆母親賣了弟弟。更不知道,他們在家以野草充饑。
“晏離,這些事,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他都快将自己說哭了。
趙秋意早被他說得淚流滿面,帕子都浸濕了。
“娘将你當做全家的希望,你念書最重要啊,家中但凡有好東西,都是留着你回來吃呀,我們怎麼會将野草留給你?”
原本是中饋之争,這下全變了味。
成了回憶,成了埋怨,成了讨伐。
吃苦的是曾經的一家四口,孤兒寡母,讨伐的,是造就悲劇的始作俑者。
“就算你到那小山村裡,都帶着大把的銀子,隻需要一點點拿出來就好。高興了插秧,打獵。不高興了在家躺着也餓不死,你哪裡是喜歡過田園生活?你是喜歡去田園度假還差不多。”
慕晏離将慕榮美好的曾經批判得一文不值。
“你是大财主家的兒子,你從沒經曆過窮苦的日子,所以你不知道原來沒有了銀子,是會死人的。你以為給孤兒寡母的留下田地就能活嗎?可是……可是她死了呀?都是你害的。”
……
散會了,赢得了那一桌子的賬本,還有那一串的鑰匙,卻沒有人開心。
慕晏離回到北苑後,久久不語,更沒心情去看那些賬本。
曾經,又一次皿淋淋的擺在他的面前。
“别難過了。”趙秋意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腰。
“我也吃過水煮野草的,餓急了,還和狗子一起吃過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