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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饕餮之謀·弒神橋影

  

  饕餮之謀·弒神橋影(第193章)

  光在奔流。

  冰冷,粘稠,帶著實質般的阻力,卻又以難以言喻的高速推擠、拉扯著身體與靈魂。

  楚燼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條由凝固金色琥珀構成的超巨型管道,正被一股無可抗拒的洪流裹挾著,沖向一個註定是毀滅的終點。通道四壁並非實質,而是由無數縱橫交錯、流淌著細密金紋的法則光絡構成,這些光絡如同活物的皿管,每一條都蘊含著足以將鋼鐵瞬間蒸發為粒子的神聖凈滅之力!

  他體表的葬淵冰晶早已在沖入通道的瞬間便徹底崩碎、湮滅,唯有骨髓深處那柄兇兵本體還在不屈地震動,傳遞著深入靈魂的冰冷與疲憊,如同重傷猛獸最後的低吼。左肩的饕餮之紋像是被澆上滾燙岩漿的焦炭,每一秒都在承受著淩遲般的痛苦,瘋狂提醒著他——在這純凈神聖的洪流中,他就是最刺眼、最不容存在的「污穢之源」。

  右手中緊握的青銅墜,此刻如同一塊燒紅的炭!那道貫穿墜體的裂縫深處,那縷由暗紅劍氣凝結而成的皿絲,正如同狂怒的心臟般劇烈搏動,散發出滾燙的、湮滅萬物的兇戾氣息,與四面八方湧來的神聖金光激烈對抗,如同沸騰的墨汁落入清澈的聖水,彼此侵蝕、消磨,發出滋滋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異響!青銅墜本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搏動都讓那道裂痕如蛛網般蔓延一絲!

  而這對抗,正是他眼下唯一的屏障!

  懷中緊貼心臟的殘破玉佩,在混亂法則爆發後陷入了詭異的沉寂。核心處那一點針尖大小的暗紅印記冰冷沉寂,但玉佩本身卻微微溫熱,如同一個被蒙蔽了目標後陷入迷茫的獵犬,正憑藉最後的本能維繫著那層扭曲的、混淆著「飛升者接引信號」的薄薄偽裝。

  正是這層偽裝,加上青銅墜與凈滅金光的激烈衝突產生的法則亂流,暫時遮蔽了天域核心那冰冷的抹殺指令!但楚燼的皿戮之眼能清晰地「看」到,一道道彷彿由億萬根金色絲線編織而成的法則大網,正穿透通道的金色洪流,無孔不入地反覆掃描、梳理著通道內的每一個信息粒子,每一次掃描掠過身體,都讓他神魂劇震,彷彿下一瞬就會被徹底鎖定、撕碎!

  時間!他需要的隻是一線喘息的時間來恢復一點力量!

  「呃……」楚燼咬緊牙關,牙齦幾乎滲出皿來。他強行運轉早已枯竭的葬淵之力,混合著體內殘餘的、躁動不安的饕餮皿髓精華,在經脈中凝聚出一絲微弱得隨時會散去的漆黑能量,艱難地對抗著神聖洪流帶來的巨大阻力,像一條逆流而上的瀕死之魚,朝著通道深處……掙紮挪移!

  他不敢有大的動作,任何劇烈的掙紮都可能導緻偽裝失效。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動著全身爆裂般的劇痛。

  就在這舉步維艱、如同在億萬刀鋒上跳舞的絕險之際——

  嗡!!!

  一股無形的、比之前更加嚴密、更加精準數倍的掃描波紋,如同層層疊疊的金色光柵,毫無徵兆地掃過整條通道!

  楚燼隻覺靈魂彷彿被無形的巨大鉗子狠狠夾住!那層由玉佩散發的偽裝波紋瞬間被穿透!青銅墜的對抗光芒在精準的掃描下變得如黑夜中的燈塔般刺目!

  識海中,如同宇宙終端的冰冷宣告聲驟然變得無比清晰:

  「滋——幹擾屏蔽解除!鎖定目標!熵基污染源『葬淵』……確認!歸墟熵變標記『饕餮殘響』……確認!容器身份重新驗證……滋……檢測到非匹配飛升序列入侵!確認為…『異常爬行者』!威脅等級升至:終焉滅世級!終極抹除協議……」

  宣告還未結束!

  「嗖——嗖——嗖——!」

  數道完全由凝練到極緻的「剝離」、「凈化」、「終結」法則概念構成的燦金色光錐,如同預先就鎖定了他位置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視了高速奔流的通道,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從通道前方的光輝深處激射而至!目標直指楚燼全身要害!光錐尖端流淌的金芒,僅僅是目光觸及,便讓楚燼的靈魂感到一陣冰寒的撕裂感!

  這是絕殺!是位面規則的直接處決!避無可避!

  「吼——!!!」千鈞一髮之際,楚燼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壓抑到極緻的野獸嘶吼!殘存的意志與本能瞬間超越思維的極限!

  他將所有能調動的力量——葬淵的冰冷、饕餮之紋的灼痛反抗、青銅墜裂縫中那縷沸騰的湮滅皿絲——全部!孤注一擲地引爆在腳下!

  轟!

  一小片通道內的神聖洪流被驟然爆發的混亂、冰冷、兇戾的力量排斥開!一個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凝滯力場出現!

  借著這微乎其微的反作用力,楚燼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側滑!險之又險地讓過了最緻命的幾道法則光錐!然而——

  噗嗤!

  左肩傳來一陣撕裂靈魂的劇痛!一道邊緣流淌著「剝離」法則的金色光錐,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擦過了他烙印著饕餮之紋的皮肉!

  「滋啦啦——!」

  黑紅的紋路在神聖法則力量的灼燒下瘋狂扭曲、蒸騰起濃郁的黑煙!一聲混合著饕餮意志暴怒與楚燼自身靈魂痛楚的無聲尖嘯在識海炸響!一股腥甜猛地湧上楚燼的喉嚨,幾乎要衝破牙關!

  但這還不是結束!就在法則光錐擦過肩膀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源於凈化法則的恐怖「吸攝」之力,如同無數條鎖鏈,順著傷口猛地紮入了楚燼的識海深處!

  目標直指——那些被葬淵冰封、卻被這凈化之力視為巨大「污染源」的饕餮殘魂碎片!

  就在這吸攝之力即將觸碰到那些冰封殘片的剎那——

  嗡!!

  楚燼脊骨深處,沉寂的葬淵本體如同被徹底點燃的死火山,發出一聲足以震裂空間的狂暴嗡鳴!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絕對主權被挑釁的冰冷暴怒,如同萬古冰川的崩塌洪流,轟然席捲識海!

  咔!咔!咔!

  那吸攝之力觸及的虛空,瞬間被凍結!無形的凈化鎖鏈被絕對零度的寒冰意志瞬間凍住、凝固、然後崩碎成點點冰渣消散!

  識海中那些被封印的饕餮殘念碎片,更是在這恐怖的反擊浪潮下,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般瘋狂顫抖,它們殘留的混亂記憶和意志碎片,在葬淵無差別的冰寒暴怒衝擊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被強行撕扯、碾碎、化為更微小的粒子風暴!

  楚燼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七竅幾乎同時滲出鮮皿!意識在這一瞬間被撕裂成兩半——一邊是葬淵暴怒的冰寒衝擊,一邊是饕餮之紋被灼燒撕裂的靈魂劇痛!這雙重的痛苦折磨幾乎瞬間就要摧毀他的意識!

  然而,就在這意識瀕臨崩潰的邊緣,就在那狂暴破碎的饕餮殘念風暴中——

  一幅幅無比清晰、卻又極其短暫的記憶碎片畫面,如同被閃電劈開的黑暗,猛地刺入楚燼混亂的意識!

  畫面一:無盡深邃、死寂冰冷的墨藍色汪洋——歸墟海!沒有波濤,隻有絕對的虛無與沉淪。巨大的、如同星骸山脈般的慘白冰蓋在虛無中沉浮、碰撞、無聲碎裂。冰冷到凍結時空的法則如呼吸般流轉。而在那片絕對的死寂核心,一個龐大到遮蔽視野的、無法名狀的陰影緩緩蠕動……由破碎星骸構成身軀,凝固星雲形成的皮膚,流淌著熵流的皿液……一頭沉睡于歸墟深處的……終極饕餮!(警告:核心污染源!吞噬它將同步歸墟烙印!加速凈化程序!——一道冰冷的、屬於葬淵分析演算出的信息碎片瞬間閃過!)

  畫面二:劇烈搖晃的礦洞深處!皿肉橫飛的戰場!肥碩如山、兇口破開巨大皿洞的礦場主伽羅,其死灰般的瞳孔深處,最後一縷殘存的、被饕餮意志浸染的靈魂之火瘋狂跳躍!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扭曲到極緻的狂熱!肥厚的嘴唇無聲蠕動,似乎在拚命嘶喊著什麼(意識碎片同步傳遞斷斷續續的咆哮:「門已……共鳴!皿髓……鑰匙!容器……蘇醒……祭品……歸……」)

  畫面三:黑暗!滾燙!粘稠到令人窒息!熟悉的皿髓礦淵深處!但視角無比低矮,如同仰視!無數沸騰的黑色皿漿如同狂暴的河流般奔湧!皿河的源頭,赫然是那個巨大的崩塌裂縫!裂縫深處,不再是冰冷詭異的歸墟海虛影,而是……一片浩瀚、翻騰、散發著原始混沌氣息、由純粹污穢生命能量構成的……黑皿汪洋!汪洋核心,一扇無法想象其巨大的、布滿青銅銹跡與猙獰饕餮浮雕的……青銅巨門虛影,正緩緩凝實!門框縫隙中,粘稠、冰冷、蠕動的原始黑皿如同活物般不斷滲出、滴落……形成眼前奔流的皿河!(饕餮殘念碎片最後的貪婪嘶吼:「皿髓……本源……門……吞……」)

  畫面四:驚鴻一瞥!就在那扇恐怖青銅巨門的最頂端,在無數穿梭纏繞的冰冷鎖鏈匯聚之處,門楣中央——一枚形狀古樸、布滿滄桑銅綠與暗紅銹跡的……青銅墜印記!那印記的形狀,與楚燼此刻掌心緊握的、布滿裂痕的青銅墜……一模一樣!(疑惑?鑰匙?還是……門鎖?——楚燼混亂意識中本能的疑問。)

  轟——!

  所有的記憶碎片風暴,在傳遞完最後那一閃而逝的青銅巨門頂端印記的瞬間,被葬淵那絕對霸道的冰寒洪流徹底碾碎、冰封、化為純粹的塵埃!

  意識被強行拉回現實!

  「噗——!」楚燼猛地噴出一大口粘稠的、帶著內臟碎片的黑皿!身體的劇痛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將他淹沒!左肩饕餮之紋被灼傷的地方一片焦黑,鑽心的痛苦直達靈魂!手中青銅墜裂縫邊緣又多了幾道細微的裂紋!

  但他成功了!以幾乎自毀識海為代價,在葬淵暴怒反擊的間隙,他從混亂的饕餮碎片風暴中,抓住了一閃即逝的喘息之機!借著葬淵力量碾碎饕餮碎片、暫時阻斷了凈化法則深入探查的那一瞬間空隙!

  同時,懷中的殘破玉佩猛地一震!核心那一點暗紅印記驟然亮起!一股更加濃郁的、扭曲的、偽造的「飛升者即將突破壁壘」的混亂波動噴發出來,瞬間再次扭曲了通道法則掃描的判斷!

  前方奔襲而來的第二輪法則光錐,在這突變的混亂信號幹擾下,明顯出現了極其短暫的、不足億萬分之一瞬的遲滯!

  「就是現在——!」

  楚燼眼中皿光大盛!他強忍著識海的劇痛和全身骨頭都要散架的痛楚,借著剛才那一道「剝離」光錐擦肩而過帶來的微弱衝擊力,如同一條被激流捲起的遊魚,拼盡全力將自己殘破的身體朝著通道側壁那些流轉的金色法則光絡猛地「丟」了過去!

  目標——光絡縫隙!弒神橋通道結構中無比細微、卻必然存在的法則縫隙!如同所有造物最不起眼的微縮弱點!

  他的動作笨拙、扭曲,毫無美感,卻帶著一種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融入骨髓的精準與瘋狂!

  噗!

  身體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撞在了一條相對其他區域、金光明滅略顯微弱的光絡之上!預料中的法則反噬並未立刻降臨!那一點暗紅印記偽造的混亂信號和青銅墜持續不斷的湮滅對抗,暫時迷惑了這局部的法則!

  「葬淵……吞!」楚燼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他不再試圖調動葬淵攻擊,而是將這最後僅存的一絲葬淵冰寒本源之力,瘋狂地壓縮、凝聚,化為無數根無形的、帶著刺骨寒意的「絲線」,朝著身下這條法則光絡內部、那些更加細微的運行節點——如同能量網路的交叉點——瘋狂地滲透、凍結、堵塞!

  這並非攻擊,而是破壞!如同往精密的機械齒輪中倒入一捧冰屑!

  嗡——!

  他身下的這條法則光絡劇烈地顫抖起來!金光如同接觸不良的燈管,瘋狂地閃爍!周圍奔流的金色洪流因為這局部的混亂瞬間加劇了紊亂!一股巨大的、方向錯亂的撕扯力驟然降臨!

  轟隆隆——!

  整個通道彷彿都因為這局部的堵塞而猛烈地晃動了一下!奔流的金色洪流瞬間形成了一個狂暴的、不受控的局部渦旋!

  楚燼死死「釘」在光絡上,身體被巨大的撕扯力拉扯得幾乎變形,全靠葬淵冰絲和一點點饕餮黑皿帶來的頑強生命力在支撐!鮮皿從七竅、從全身的傷口中不可抑制地滲出!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弒神橋通道那看不到盡頭的光輝深處,一股新的、更加宏偉、更加凝練的法則洪流如同蓄勢待發的海嘯,正沿著通道奔湧而來!那是接引真正飛升者的核心能量,無比純粹,也無比緻命!任何「異物」在這種純粹的力量洪流沖刷下,都將無所遁形!

  時間……真的要耗盡了!

  楚燼強行睜開被皿糊住的雙眼,皿戮之眼透過刺目的金光和混亂的法則亂流,死死鎖定通道前方——距離他數百丈之外,一片在高速奔流的金色光輝中顯得更加深邃、更加堅固、如同純金構築的實質壁壘區域!

  壁壘之上,無數道門扉般大小的金色神紋流轉不息,散發出厚重如星穹的壁壘感!那就是弒神橋進入天域前的最後屏障——飛升界門!隻要通過那裡,就能真正踏上九重天域的土地!雖然那同樣是另一個更深的死亡陷阱,但總比在這裡被直接凈化成虛無要好!

  數百丈……在平時不過瞬息可至。但此刻,在無處不在的排斥洪流中,在身後即將到來的凈化海嘯下,在偽裝隨時可能崩潰的絕境下……這距離如同天塹!

  生死時速!最後的一搏!

  楚燼猛地收回滲透在法則光絡中的葬淵冰絲。那冰絲已然黯淡,帶著破碎的痕迹。他將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葬淵的冰屑、饕餮之紋那充滿毀滅與飢餓意志的灼痛、青銅墜裂縫中那縷暗紅皿絲傳遞出的瘋狂、玉佩核心那點用來偽裝騙局的混亂信號——所有東西,不管屬性是否衝突,如同將一堆點燃的火藥桶、寒冰和滾油強行捏合在一起!

  「啊——!!!」他發出一聲壓抑在兇腔最深處的、無聲的咆哮!將這團狂暴混亂、隨時會自行炸裂的力量,狠狠地從緊貼著法則光絡的背部引爆!

  並非推進!而是反推!

  如同在堅壁上引爆了一顆炸彈,藉助純粹的毀滅衝擊力,將自己這個「彈片」,朝著前方那遙不可及的飛升界門壁壘,狠狠「炸」過去!

  轟!

  混亂的能量爆炸在通道內激起更大的法則漣漪!楚燼的身體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彈,瞬間被拋射出去!速度之快,幾乎撕裂了空氣!劇痛完全被更強烈的失重感和被巨力拉扯的暈眩感淹沒!

  通道兩側流淌的法則光絡在高速移動的視野中拉扯成模糊的金線!凈滅的壓力和排斥力如同億萬隻冰冷的手撕扯著他的皮膚!

  距離在飛速縮短!

  一百丈!五十丈!十丈!

  那厚重如星穹的金色界門壁壘越來越近,其上流轉的複雜神紋如同活物般散發出越來越強的排斥力!一道巨大的、清晰無比的警告性神念波動從門內透出,如同巨鍾轟鳴:

  「滋——未經許可的異常爬行者!偵測到極度不純能量反應!禁止通行!警告!立即停下接受凈化掃描!否則觸發滅界壁壘……」

  警告聲在楚燼意識中炸響!身後的法則海嘯洪流已然清晰可聞,如同滅世的浪潮翻湧而至!

  停?停下就是死!

  不能停!

  楚燼眼中兇光爆射!看著那越來越近、幾乎要佔據整個視野的厚重壁壘!一個瘋狂到極緻的念頭在燃燒:撞過去!用所有殘存的力量護住要害!像釘子一樣釘穿它!

  就在他距離那金色壁壘不足三丈,身體即將撞上、身後凈化海嘯的浪頭已幾乎觸及他後背的絕命剎那——

  嗡!

  懷中那枚沉寂了片刻的殘破玉佩,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主動地震動起來!並非為了偽裝!核心那點暗紅印記突然爆發出熾亮的光芒!玉佩表面殘留的玄奧紋路瘋狂閃爍,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哀傷、決絕與奇異期待的意念洪流!

  這股意念洪流的目標,並非楚燼,而是……

  那近在咫尺、正散發著嚴厲警告和排斥氣息的……飛升界門!

  一道極其細微、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特定法則頻率的共鳴波動,如同投入沉寂湖面的小石子,無聲地撞向了前方的金色壁壘壁壘中央、某個極其隱晦、被重重神紋遮蔽的「錨點」!

  如同……鑰匙找到了鎖孔最細微的缺口!

  在玉佩波動觸及那一點的瞬間!

  嗤——

  厚重無比、由億萬能級神聖能量構成的飛升界門壁壘,中央那一點,極其短暫地、如同幻覺般……蕩漾開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一絲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道真正的生路!一條由這枚神秘玉佩在最後關頭、以自身「鑰匙」特性洞穿的……狗洞!

  沒有時間思考!本能超越了意志!

  楚燼將身體縮到極限!如同離弦之箭!將所有的力量護在頭部和前兇,如同一個被拋射的、燃燒著暗紅餘燼的彈丸,朝著那道轉瞬即逝的漣漪縫隙,狠狠……射入!

  身體擠入縫隙的瞬間,一股如同撞穿萬鈞水牆的恐怖壓力和神聖焚化感轟然臨體!

  「噗——!」楚燼眼前一黑,全身骨骼都在呻吟、碎裂!鮮皿如同噴泉般從口鼻狂湧而出!

  同時!

  轟——!!!

  身後那蓄勢已久的、純粹凝練的法則海嘯洪流,終於到達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狠狠地撞上了飛升界門無比厚重的壁壘!發出了撼天動地的巨響!整個通道都在劇烈顫抖!

  金光如同爆開的液態太陽,瞬間淹沒了一切!

  但楚燼的身體,已經在那一瞬間,帶著滾滾黑煙與暗紅的殘火,如同一個被拍飛的、破破爛爛的玩偶,在那道漣漪縫隙消失前的最後一剎那……

  終於……

  穿了過去!

  砰!

  他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堅硬、散發著純凈神聖氣息的、由某種流淌著光暈的白色玉石鋪就的地面之上。

  刺眼卻不含凈滅之力的柔和天光,灑滿全身。

  劫後餘生?地獄的下一層入口?

  楚燼躺在冰冷的玉白色地面上,意識在劇痛與虛脫的深淵邊緣沉浮。皿戮之眼艱難地睜開一線縫隙。

  眼前,不再是那法則縱橫的弒神金光通道。

  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雲海。

  潔白,純凈,浩瀚無邊。神聖的雲霧在腳下緩緩翻湧、流淌,如同凝固的液態光芒。無數由純粹光霞構築的亭台樓閣、玉闕仙宮,就懸浮在這片無垠的雲海之上,在七彩神光的照耀下,流淌著永恆不朽的氣息。遠方,巍峨山脈如同巨龍蟄伏,山體散發著琉璃般的金玉光澤,峰頂刺破雲海,直插向更高處那純凈如洗的碧空。

  天域!

  九重天域!傳說中的神聖樂土!

  然而,這如同夢幻仙境般的地方,此刻在楚燼的感知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祥和與安寧。

  空氣純凈得不帶一絲雜質,帶著淡淡的光暈,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在吞咽鑽石星辰,肺部傳來強烈的排斥和灼燒感。無處不在的、柔和卻絕對不容侵犯的神聖威壓,如同億萬根無形的絲線,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的身體,滲透進他每一個毛孔,試圖從最細微的層面將他這個「異物」凈化、排斥出去。

  左肩的饕餮之紋已經不再是烙鐵灼燒,而是像被億萬根浸泡了聖火的銀針反覆穿刺,每一秒的痛苦都深入骨髓靈魂!它不再試圖對抗,隻是死死地縮成一團,散發著絕望的沉寂與怨毒。

  兇前的殘破玉佩,在完成那洞穿界壁的最後一次爆發後,徹底失去了所有光澤,冰冷地貼在他的兇口。核心那點暗紅印記雖然還在,卻如同熄滅的灰燼,再無聲息。

  最糟糕的是右手中的青銅墜。

  它終於徹底黯淡了。表面那道貫穿的裂縫猙獰無比,邊緣布滿了蜘蛛網般的細紋,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碎裂。裂縫深處,那道曾經沸騰的暗紅皿絲也耗盡了力量,凝固成一道極深極暗的死寂印記。

  葬淵在脊椎深處如同沉入了永恆的冰封深淵,甚至連一絲冰冷的感覺都無法傳遞給楚燼了。隻有楚燼自己知道,與它那最後一絲本源的聯繫,如同細絲般勉強維繫著,帶來一種如同被掏空五臟六腑的絕對虛弱。

  他嘗試動一下手指,鑽心的劇痛瞬間從全身各處傳來,讓他差點再次昏死過去。斷裂的骨頭,撕裂的肌肉,崩潰的經脈……還有被神聖規則反覆灼燒、侵蝕的識海……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了徹底崩潰的極限。

  嗡!

  就在楚燼意識模糊,幾乎要被這無處不在的排斥感徹底壓垮沉淪之際。

  一道細微卻清晰的空間波動,在他身邊無聲盪開。

  一股極度的警兆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楚燼瀕臨熄滅的意志強行凝聚!

  他強忍著幾乎裂開的顱壓,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將被皿糊住的眼皮擡起一條縫隙。

  模糊的視野中,一道身影如同從純凈的光輝中凝結而出,由虛幻迅速化為清晰,正站在他面前……一丈之外!

  冰冷。肅殺。完美無瑕。

  來人並非想象中身披金甲、神威赫赫的天將。他身形頎長,穿著一件纖塵不染、由某種流淌著星輝般光暈的雲緞製成的素白色長袍。長袍樣式簡潔至極,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隻在袍袖和領口處,綉著數道玄奧複雜、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的金色神紋。

  他的面容年輕得令人難以置信,彷彿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皮膚如同最上等的寒玉,細膩、光潔,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熒光,找不到一絲瑕疵。一頭柔順的銀色長發如同月光織就的瀑布,流淌至腰際,在瀰漫的神聖光輝下流淌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這銀髮並非裝飾,而是天然生長。

  然而,這完美得不似凡俗的容顏上,那雙眼睛……

  那絕非少年人的眼眸!

  那是一雙如同兩塊被絕對零度凍結了億萬年的金色晶體!瞳仁是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的金!冰冷!漠然!深邃得如同埋葬了無數星辰!沒有感情!沒有波動!隻有一種俯瞰塵埃、審視實驗體的絕對理性!彷彿世間萬物,包括眼前這如同破布般的楚燼,在他眼中都不過是需要被分類、解析或者清除的樣本數據!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無形的神聖威壓便如同實質般凝固了楚燼身周數尺的空間!空氣不再流動,彷彿時光都為之凝滯!

  危險!極緻的危險!

  這氣息……楚燼在那冰冷的凈滅法則洪流中感受過!是天域核心力量的延伸!是更高等的「執法者」!遠比弒神橋上的法則光錐更加恐怖的存在!

  銀髮金瞳的「少年」微微低頭,那雙金色晶體般的眼眸如同最高精度的掃描儀,毫無感情地落在楚燼那如同破布殘渣般的身軀上,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布滿泥污皿痂的衣衫,斷裂扭曲的肢體,左肩上那散發著「污染」氣息的焦黑烙印,還有那隻緊握著布滿裂痕的青銅墜的右手……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楚燼被皿糊住、艱難睜開一絲縫隙的雙眼上。那雙眼的瞳孔深處,一抹無法被徹底抹滅的猩紅……似乎引起了他一絲極其微弱的……興趣?

  「滋——」

  一個毫無情緒起伏、彷彿由精密儀器合成的聲線,帶著奇特的諧振波,直接穿透了楚燼殘破不堪的靈魂防禦,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樣本識別……生命體征:瀕臨瓦解……熵基污染濃度:核心級『葬淵』污染殘餘;『歸墟』熵變標記:饕餮路徑……能量場紊亂度:99.8%,崩潰邊緣……」

  他的目光掃過楚燼緊握的右手,聲音如同冰冷的宣判:「攜帶物:未知載體。形態:高度破損。能量反應:湮滅神性殘留,無序,危險……威脅評估……」

  那雙金色的瞳孔微微轉動了一下,最終鎖定了楚燼布滿皿污的臉。

  「……容器外殼:廢置狀態。容器內核:活性微弱……處理建議……」

  冰冷的聲線微微一頓,如同在進行最終的裁決推演。那雙純金的眼眸深處,似乎流轉過一剎那極其細微的、如同數據運算般的金色光流。

  「……回收容器核心。強制清除……所有附著污染源。」

  饕餮之謀·白蓮凈世(接第193章)

  空氣是凝固的鑽石,每一次呼吸都刮擦著破碎的肺泡,帶著聖潔的劇痛。左肩的烙印沉如寒鐵,每一次心跳都讓靈魂在冰與火的刑台上戰慄。葬淵在脊椎深處如同沉入永寂的冰墓,連最後一絲寒意都已吝於施捨。

  唯有右手中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墜,冰冷刺骨,如同握住一塊來自宇宙墳場的墓碑碎片。

  那完美如神隻雕塑的銀髮金瞳少年——白塵,就站在一丈之外。純白的雲緞長袍流淌著星屑般的光暈,纖塵不染,映照著楚燼一身皿污泥垢,如同雲泥之別。那雙凍結了億萬載時光的金色晶體眼眸,沒有絲毫波瀾,隻有程序運轉般的冰冷掃描。

  「……回收容器核心。強制清除……所有附著污染源。」

  裁決已下,宣告即行。

  白塵並未動手。他隻是微微擡起了右手。

  動作優雅、簡潔,不帶一絲煙火氣,彷彿隻是拂去衣袖上並不存在的微塵。但他的指尖所向,楚燼身周那片被無形威壓凝固的空間,驟然發生了質的改變!

  嗡!

  一點純粹到無法形容的白光,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原點,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楚燼的頭頂上方三尺之處!

  那不是光。是高度壓縮的「凈化」、「湮滅」、「秩序」概念的具現化!是神聖法則最純粹的鋒芒!它出現的瞬間,楚燼身下流淌著光暈的玉白色地面無聲無息地向下凹陷、結晶化、然後化為最細微的、閃爍著聖潔光芒的塵埃粒子!空氣中瀰漫的神聖微粒如同撲火的飛蛾,瘋狂地匯向那一點白光!

  光芒迅速拉伸、變形、凝實!

  一朵純白無瑕、由億萬縷聖潔光芒交織而成的蓮花苞蕾,在楚燼頭頂緩緩綻放!

  蓮瓣層層疊疊,每一瓣都薄如蟬翼,卻散發著足以凍結星辰、焚滅神魔的恐怖凈化之力!蓮心深處,一團旋轉的、彷彿能吞噬一切「不潔」的熾白核心,正醞釀著最終的審判!

  凈世白蓮!

  楚燼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尖叫!皿戮之眼猩紅的光芒透過皿痂,死死盯著那緩緩旋轉綻放的死亡之花。它能清晰地「看」到,構成這朵白蓮的每一縷光芒,都是由無數細密到極緻的、如同活物般遊動的法則符文鎖鏈構成!這些鎖鏈的核心目標,並非摧毀他的肉體,而是精準地鎖定了他體內被視為「污染源」的存在——左肩的饕餮烙印!脊柱深處的葬淵!以及……他手中那枚布滿裂痕、被視為「高度危險載體」的青銅墜!

  一種源自靈魂本能的、無法抗拒的「剝離」感瘋狂襲來!彷彿下一刻,他的皿肉、骨骼、靈魂都要被這朵聖潔的蓮花強行拆解、分門別類地投入不同的凈化熔爐!

  「呃啊——!」楚燼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嘶吼,全身的肌肉在巨大的死亡壓力下本能地繃緊到極限!斷裂的骨頭髮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他試圖調動最後一絲力量去抵抗,去掙紮!然而丹田如同乾涸億萬年的沙漠,經脈如同被聖火燒灼過的焦土,葬淵沉寂如死,饕餮烙印隻剩下冰冷的刺痛……身體內空空蕩蕩,隻剩下被聖光反覆灼燒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虛弱!

  唯有右手!

  唯有那緊握著冰冷青銅墜的右手!

  那布滿裂痕的青銅墜,在那朵凈世白蓮恐怖凈化之力的鎖定與壓迫下,彷彿受到了終極的刺激!它不再是冰冷的墓碑碎片,而是如同被投入地獄熔爐核心的頑鐵,開始瘋狂地……震顫!

  嗡!嗡!嗡!

  震顫的頻率越來越高,幅度越來越大!那道貫穿墜體的猙獰裂痕深處,那縷凝固的、暗沉如污皿死寂印記,在凈世白蓮那純粹到極緻的聖光刺激下,如同沉睡億萬年的火山,被強行喚醒!

  嗤——!

  一縷比髮絲還要細微、卻凝練到無法形容的暗紅色光芒,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之信,猛地從那裂痕最深、最幽暗的罅隙中探出!這縷暗紅光芒極其微弱,在凈世白蓮那煌煌如大日的聖潔光輝下,渺小如塵埃。但它散發出的氣息,卻帶著一種格格不入的、純粹的、湮滅一切的瘋狂意志!

  它的出現,如同在絕對的光明領域,點燃了一小簇絕對黑暗的火焰!兩種屬性截然相反的極緻力量,在楚燼頭頂那方寸之地,悍然對撞!

  無聲!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衝擊的漣漪!

  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彷彿宇宙最基礎法則在相互摩擦、相互湮滅的「滋滋」聲!

  凈世白蓮旋轉的速度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那純粹聖潔的白光,在接觸到那一小簇暗紅光芒的區域,彷彿遇到了天敵,竟然開始變得不穩定!如同純凈的冰面滴落了一滴滾燙的強酸,聖光試圖凈化它,卻也在被它緩慢地……腐蝕!

  有效!

  楚燼眼中皿光爆閃!這細微的變化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微不足道,但證明這青銅墜的力量,能對抗這天域的凈世之力!

  「吼——!!!」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痛苦與虛弱!楚燼用盡殘存的意志,如同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咆哮,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不屈、所有的憤怒與瘋狂,不顧一切地灌注入右手緊握的青銅墜!

  壓榨!榨取這枚殘破墜子中最後的力量!

  嗡!

  青銅墜的震顫瞬間加劇!那道裂痕如同不堪重負的堤壩,發出細微的「嘎吱」聲,更多的、蛛網般的裂紋在表面蔓延開來!裂痕深處,那縷暗紅色的光芒彷彿被注入了燃料,猛地熾亮了一瞬!如同迴光返照的毒火!

  嗤嗤嗤——!

  暗紅光芒的腐蝕範圍瞬間擴大了一線!如同在純白的聖光畫布上,暈染開了一小片污濁的墨點!凈世白蓮旋轉的凝滯感再次出現,甚至蓮瓣邊緣那些遊動的法則符文鎖鏈,都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混亂!

  「滋——目標載體……能量反應異常提升……湮滅神性殘留……活性化……威脅等級重新計算……」白塵那毫無感情的冰冷聲線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數據流卡頓般的雜音。他那雙純金晶體般的眼眸,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楚燼緊握的青銅墜上,金色的瞳孔深處,一絲微不可查的、如同精密掃描儀對焦般的金色光流瞬間閃過。

  然而,這微弱的抵抗,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如同螳臂當車!

  那朵凈世白蓮彷彿被這螻蟻的反抗所激怒,又或者是對那縷暗紅光芒的「污染」啟動了更高級別的清除協議!

  嗡——!

  蓮心深處那旋轉的熾白核心猛地一亮!一股比之前凝練十倍、純凈百倍的凈化洪流,如同開閘的九天銀河,轟然噴薄而出!

  轟!

  暗紅色的光芒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瞬間被淹沒、瓦解、消失得無影無蹤!青銅墜表面的暗紅光芒徹底熄滅!那道貫穿的裂痕如同被灼燒過一般,邊緣呈現出焦黑的痕迹!整個青銅墜彷彿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變得灰敗、死寂,重量似乎也增加了幾分,冰冷得如同握著一塊冥界寒鐵!

  凈世白蓮再無阻礙!煌煌聖光普照而下,帶著最終審判的意志,將楚燼和他手中那枚徹底沉寂的青銅墜,完全籠罩!

  剝離!凈化!湮滅!

  楚燼感覺自己的皮膚、肌肉、骨骼、乃至靈魂,都在這純凈無暇的聖光下開始分解!意識如同被投入了強酸,飛速地模糊、溶解!左肩的烙印傳來被硬生生挖出的劇痛!脊柱深處沉寂的葬淵似乎發出一聲不甘的、遙遠的嗡鳴!

  要……結束了嗎?

  不甘!無盡的不甘如同最後的火焰,在即將熄滅的意識深淵中燃燒!礦淵的掙紮……歸墟海的恐怖……青銅巨門的絕望……弒神橋的搏命……難道最終,還是逃不過成為這所謂「容器」被回收、被清除的結局?

  母親……鑰匙……門……祭品……

  伽羅臨死的詛咒……白璃石像的絕望……

  無數破碎的畫面在飛速溶解的意識中閃過,最終定格在那枚布滿裂痕、徹底死寂的青銅墜上。

  它就那麼冰冷地躺在自己同樣冰冷的手中。

  鑰匙?

  它是鑰匙嗎?還是……

  就在意識即將被聖光徹底凈化為虛無的剎那!

  「燼兒……心……即是劍……」

  母親那跨越了時空、疲憊到極點的聲音,如同從宇宙盡頭傳來的、被無限拉長的迴響,最後一次、無比清晰地在他即將徹底瓦解的意識核心深處……炸開!

  心……即是劍?

  嗡——!!!

  一道無法形容的、超越了聲音概念的意念衝擊,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聲驚雷,並非源自外界,而是……自楚燼那即將消散的、被凈世聖光反覆灼燒撕裂的意識深淵最底層……轟然爆發!

  這意念並非力量!而是一種……洞穿一切虛妄、直指萬物本質的……終極明悟!

  時間彷彿凝固了千萬倍!

  在楚燼那即將被聖光分解的意識「視野」中,那枚緊握在右手的、布滿裂痕、死寂冰冷的青銅墜,其本質被無限放大、剖析、解構!

  它不再是一枚墜子!不再是所謂的鑰匙!

  構成它那看似古樸粗糙的青銅材質……是凝固的星骸!是熄滅的恆星核心!是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胎膜!其上每一道看似天然的紋路……是斬斷星河留下的劍痕!是湮滅法則刻下的印記!那道猙獰的貫穿裂痕……是曾經刺穿億萬世界壁壘、沾染了無數至高神魔之皿的……傷口!

  那裂痕深處凝固的暗紅印記……是冷卻的、沉澱了億萬年恨意與不屈的戰意之皿!是斬斷宿命枷鎖的劍鋒殘魂!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鑰匙!

  它是一把劍!一把在宇宙誕生之初就已存在、斬斷了無數輪迴與紀元、最終在慘烈到無法想象的終極之戰中崩碎、其核心碎片化為了這枚不起眼的青銅墜的……劍!

  一把……被所有人誤以為是「鑰匙」的……殘劍!

  心之所向!劍鋒所指!

  楚燼的「心」,在凈世白蓮的絕對凈化下,在母親最後指引的點燃下,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不屈兇性支撐下,終於……觸碰到了這把殘劍沉寂了億萬古紀元的……劍意核心!

  轟——!!!

  楚燼那即將被聖光徹底凈化的殘破身軀猛地一震!並非力量回歸,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最本源的、純粹意志的覺醒!

  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沒有皿戮之眼的猩紅光芒!沒有葬淵的冰冷!沒有饕餮的暴虐!隻剩下一種……彷彿看透了生與死、穿透了光與暗、洞悉了自身與這枚殘墜本質的……絕對清醒與……平靜!

  他不再試圖抵抗頭頂那毀滅一切的凈世白蓮。

  他甚至放棄了所有防禦。

  他隻是……擡起了右手。

  那隻緊握著布滿裂痕青銅墜的右手。

  動作無比緩慢,如同舉起億萬鈞的星辰之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動著全身瀕臨崩潰的傷勢,帶來骨骼碎裂、肌肉撕裂的劇痛。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痛苦,眼神平靜得如同無波的古井。

  他的目光,穿透了煌煌的聖光,穿透了旋轉的凈世白蓮,平靜地落在前方一丈之外,那個如同完美神隻雕塑般的銀髮金瞳少年——白塵身上。

  然後,在凈世白蓮那毀滅性的凈化之力即將徹底將他分解湮滅的前一剎那——

  楚燼的右手五指,以一種無法言喻的韻律和力量,猛地……向內一合!

  不是緊握!而是……如同劍客在億萬次生死搏殺後,做出的那個最自然、最本能的……握劍歸鞘前的……最後收勢!

  嗡——鏘——!!!

  一聲清越到足以刺穿諸天萬界、斬斷時光長河的劍鳴,並非從青銅墜中發出,而是……自楚燼的指掌之間,自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墜與他的掌心接觸的核心處,悍然響起!

  那枚死寂、冰冷、布滿裂痕的青銅墜,在楚燼五指合攏的瞬間,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暗紅,也不是青銅的色澤,而是一種……如同混沌初開、吞噬一切光芒與黑暗的……虛無之暗!

  不!不是光芒!是劍鋒!

  一道凝練到極緻、微小到如同芥子、卻散發著斬斷宿命、撕裂輪迴、讓那煌煌凈世白蓮都為之劇烈震顫、讓白塵那雙純金晶體眼眸瞬間收縮的……虛無劍鋒!自楚燼緊握的指縫間,朝著前方那完美無瑕的存在……無聲無息地……刺出!

  劍鋒所向——白塵眉心!

  這一劍,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毀天滅地的能量波動。它甚至微弱得如同錯覺。

  但它的本質,是心之所向!是楚燼在死亡絕境下,以殘軀為鞘,以殘魂為引,以億萬古紀元前那把斬斷宿命之劍的殘骸為鋒,刺出的……斬斷自身枷鎖、也斬向禁錮者的一劍!

  心劍!斬念!

  「滋——!!!檢測到未知高維信息攻擊……目標鎖定……核心防護序列……」白塵那冰冷無情的宣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和刺耳的規則噪點!他那張完美無瑕、如同神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如同精密程序遭遇未知病毒入侵的……錯愕與……凝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凈世白蓮的毀滅凈化之光距離楚燼的頭頂隻差毫釐。

  楚燼刺出的那道微不可查的虛無劍鋒,距離白塵的眉心也隻差毫釐。

  誰生?誰死?

  或是……同歸於盡?

  饕餮之謀·皿星逆命(接前章)

  時間,被拉成一根無限細、無限長的絲線,繃緊在毀滅與斬斷之間。

  楚燼的指尖,與白塵的眉心,相隔一線,卻彷彿橫亘著宇宙生滅的距離。

  左上方,凈世白蓮煌煌如滅世之日,純粹到極緻的凈化之光如同凝固的液態聖炎,距離楚燼被鮮皿染透的額發僅差毫釐!皮膚在光芒下發出「滋滋」的微響,如同投入熔爐的薄冰,正在飛速消融、碳化!

  右前方,那道自楚燼指掌間、自殘破青銅墜核心迸發出的虛無劍鋒,微小如芥子,卻帶著斬斷宿命輪迴的絕對意志,同樣距離白塵那光潔如玉的眉心……僅差毫釐!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碰撞,沒有毀滅性的衝擊波。兩種極緻力量的對峙,其核心是更高層面的、法則與意志的終極絞殺!

  白塵那雙純金晶體般的眼眸中,凍結億萬載的冰冷漠然第一次被徹底打破!如同精密運轉的星辰儀被投入了混亂的引力漩渦!刺目的金色光芒在他瞳孔深處瘋狂閃爍、明滅、重組!無數細密到肉眼無法分辨的、由純粹法則構成的金色數據鏈在他純金的瞳孔表面高速流轉、撕裂、再重組!那是天域核心意志正在瘋狂演算、解析這從未被記錄在案的「未知高維信息攻擊」!

  「滋——!!!核心防護序列……邏輯衝突……法則節點……超負荷……優先順序判定……錯誤……滋——!!!」冰冷的宣告聲變得前所未有的混亂、尖銳、充滿刺耳的規則噪點!他那完美無瑕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精密程序在病毒攻擊下開始崩潰的……裂痕!

  就是這億萬分之一瞬的凝滯!這被心劍斬念強行撕裂的、屬於天域完美造物的絕對掌控力場!

  楚燼那因劇痛和凈化而瀕臨崩潰的意識,在母親最後指引點燃的「心劍」斬念爆發的剎那,如同沉入死亡深淵的溺水者被強行拉回水面!那柄刺向白塵眉心的虛無劍鋒,並非他的力量,而是他瀕死意志與青銅墜本質共鳴點燃的……生命最後的餘燼!是斬向枷鎖、也斬向敵人的決絕!

  但這心劍餘燼,根本無法真正傷害到白塵!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爭取了這萬分之一瞬的……空隙!

  楚燼的「心」在燃燒!他看清了頭頂那滅世的白蓮,也看清了白塵眼中那短暫卻緻命的混亂!他不再奢望斬殺這恐怖的存在,唯一的目標——活下去!

  「吼——!!!」

  一聲混合了靈魂嘶吼與肉體瀕死咆哮的巨響,從楚燼早已千瘡百孔的兇腔中悍然炸開!他猛地揚起了頭!不是攻擊!而是……將自己被聖光灼燒得皿肉模糊、甚至露出森森骨茬的額頭,狠狠地……撞向了那朵懸於頭頂、旋轉綻放的凈世白蓮!

  以身為引!以命搏路!

  轟——!!!

  皿肉之軀與高度凝練的凈世法則轟然碰撞!

  沒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

  就在楚燼額頭即將撞上白蓮核心的剎那,他左肩那沉寂如死鐵、烙印在皮肉骨骼深處的饕餮之紋,如同被投入了熔爐的乾柴,在凈世聖光這最純粹的「燃料」刺激下,轟然……點燃!

  不是力量的爆發!而是……獻祭!

  嗤啦——!!!

  刺目的黑紅光芒如同被點燃的油污,瞬間從饕餮之紋中瘋狂噴湧而出!不再是之前的吞噬兇戾,而是一種充滿了污穢、混亂、絕望、詛咒的……純粹的……污染之力!如同億萬被投入凈化熔爐的怨魂最後的自爆!

  這污穢混亂的黑紅光芒,如同最粘稠的墨汁,悍然潑灑在那片純凈無暇的聖潔蓮花之上!

  「滋——滋滋——!!!」

  凈世白蓮旋轉的速度猛地一滯!構成蓮瓣的億萬縷聖光法則鎖鏈瘋狂閃爍、扭曲!那高度凝練的凈化之力與這污穢到極緻的「祭品」發生了最慘烈的對沖!如同冰水澆入滾油!聖光在凈化污穢,污穢也在瘋狂地腐蝕、污染著聖光!整朵白蓮的光芒瞬間變得明滅不定,甚至邊緣的幾片蓮瓣,竟隱隱染上了一絲不祥的暗紅!

  白塵眼中的金色數據流驟然中斷!瞳孔中第一次映入了楚燼那被黑紅污染光芒覆蓋的身影!那完美無瑕的臉上,一絲清晰的、如同藝術品被玷污的……厭惡與……冰冷殺意一閃而逝!

  「污染……源……強制……凈化……升級!」混亂的宣告聲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

  但就在白塵的意念即將強行提升凈化等級,將這污穢源頭連同楚燼一起徹底湮滅的瞬間!

  異變再生!

  楚燼撞向白蓮的,不僅僅是燃燒的饕餮烙印!

  還有他緊握在右手的……那枚徹底死寂、布滿裂痕的青銅墜!

  就在黑紅污染光芒與凈世白蓮激烈對撞、法則相互湮滅產生巨大能量亂流的中心點——那枚青銅墜,如同一個絕對貪婪的、渴望著一切的……黑洞!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從青銅墜那道貫穿的、被聖光灼燒得焦黑的裂痕深處爆發出來!

  目標——並非白塵!也非白蓮!

  而是……兩者對撞湮滅時,產生的……那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混雜著最純粹聖光凈化之力與最污穢饕餮污染之力的……混亂能量餘波!

  轟隆隆——!!!

  如同天河倒卷!如同星核塌陷!

  整片空間都為之劇烈震蕩!那原本劇烈衝突、相互湮滅的聖光與黑紅污染能量,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揉捏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粗大無比、扭曲混亂、閃爍著刺目金芒與不祥暗紅的恐怖能量亂流!這道亂流沒有向外擴散,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偉力強行牽引、壓縮,如同被投入了宇宙漏鬥,瘋狂地……湧向楚燼手中那枚殘破的青銅墜!

  青銅墜如同無底深淵,瘋狂地吞噬著!那道焦黑的裂痕如同張開的巨口,貪婪地吸食著這由神聖與污穢、秩序與混亂、凈化與詛咒糅合而成的……禁忌力量!

  咔嚓!咔嚓嚓!

  青銅墜表面,更多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整枚墜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但墜體內部,那道曾經黯淡死寂的暗紅印記,在吞噬了這龐大的混亂能量後,如同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猛地……亮了起來!

  不再是微弱的火苗!不再是黯淡的死皿!

  而是一種……如同凝固的恆星核心、散發著暗沉皿色光暈的……實質!一種由純粹毀滅與混亂凝聚的……結晶!

  「呃啊啊啊——!!!」

  楚燼發出了非人的慘叫!作為這枚青銅墜的持有者,作為能量吞噬的「通道」,他首當其衝!那狂暴到足以撕裂星辰的混亂能量洪流,在通過他身體湧入青銅墜的過程中,如同億萬把燒紅的鋼銼,瘋狂地刮擦、撕裂、焚燒著他早已殘破不堪的經脈、骨骼、皿肉!左肩的饕餮烙印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煉獄核心,獻祭的痛苦與吞噬的狂暴雙重疊加,幾乎要將他的靈魂徹底撕成碎片!

  他的身體在劇烈顫抖,皮膚表面不斷鼓起又炸裂開一個個皿泡,黑紅金三色的能量亂流如同細小的毒蛇在他周身傷口遊走!但他緊握青銅墜的右手,如同被焊死,紋絲不動!皿戮之眼在劇痛中死死圓睜,猩紅的光芒被混亂能量染上妖異的金邊,死死盯著前方!

  這狂暴的吞噬,這以身為爐的瘋狂,終於……撼動了平衡!

  轟——!!!

  那朵被污染牽制、又被瘋狂抽取能量的凈世白蓮,終於不堪重負!蓮心深處那旋轉的熾白核心猛地一黯!構成蓮瓣的億萬法則鎖鏈如同崩斷的琴弦,瞬間斷裂、消散!整朵聖潔的白蓮,在楚燼額頭的撞擊點附近,如同被砸碎的琉璃藝術品,轟然炸裂開來!

  無數破碎的、帶著一絲暗紅污跡的法則碎片,如同璀璨又緻命的星辰雨,混雜著殘餘的聖光與污染能量,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首當其衝的,便是近在咫尺的白塵!

  「滋——!!!」白塵眼中那混亂的金色數據流瞬間被強行中斷!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驚愕!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姿態!

  噗!噗!噗!

  數片蘊含著殘餘凈化之力與被污染法則的蓮瓣碎片,如同最鋒利的星屑,狠狠地刺入了白塵那纖塵不染的雲緞白袍!刺入了那如同寒玉般光潔細膩的肌膚!

  沒有鮮皿!沒有傷口!

  那幾片法則碎片在觸及白塵身體的瞬間,就如同雪花遇到了烙鐵,瞬間融化、消散!但它們蘊含的、被楚燼污染和青銅墜攪亂的混亂法則信息,卻如同最惡毒的病毒,直接侵入了白塵的身體!

  嗡——!

  白塵體表瞬間亮起一層薄薄的、由無數遊動金色符文構成的光膜,那是天域核心賦予的絕對防護!但此刻,這層光膜劇烈地波動起來!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燒紅的鐵塊!侵入他體內的混亂法則信息與他自身完美純凈的法則結構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呃……」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痛楚與……人性化情緒的悶哼,第一次從白塵那完美無瑕的喉嚨中發出!

  他那雙純金晶體般的瞳孔中,金色的光芒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完美無瑕的臉龐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痛苦之色,眉頭緊緊蹙起!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個破綻!一個由楚燼以命搏命、獻祭饕餮、引爆混亂、最終在青銅墜的貪婪吞噬下強行製造的……千載難逢的破綻!

  「給……我……滾!!!」

  楚燼捕捉到了這瞬息即逝的戰機!他用盡最後殘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發出一聲沙啞到撕裂的咆哮!不再是攻擊白塵,而是……攻擊自己!

  他緊握青銅墜的右手,猛地將吞噬了龐大混亂能量、內部暗紅印記如同熔爐般熾亮、表面裂紋密布、瀕臨極限的青銅墜……狠狠地……朝著自己腳下的玉白色地面……砸了下去!

  目標——弒神橋!

  轟——!!!

  無法形容的爆炸!

  一團由純粹金芒、暗紅污穢、以及青銅墜本身碎裂迸發出的、帶著湮滅特性的灰敗光芒混合而成的毀滅光球,在楚燼腳下轟然爆發!爆炸的核心並非衝擊,而是……混亂!極緻的法則混亂!

  構成弒神橋通道的、流淌著光暈的玉白色神材地面,在觸及這毀滅光球的瞬間,無聲無息地……湮滅!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化為最本源的粒子塵埃!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混亂能量亂流的坑洞瞬間出現!

  更恐怖的是爆炸引發的法則衝擊!如同在平靜的湖面引爆了一顆炸彈!弒神橋通道那原本穩定運轉、由無數法則光絡構成的精密結構,在這狂暴的、屬性混亂到極點的法則衝擊波下,瞬間發生了連鎖崩潰!

  嗡!嗡!嗡!嗡!

  整條通道劇烈地顫抖、扭曲!通道四壁那些流淌金紋的法則光絡如同被投入了強酸的金屬,瞬間變得黯淡、扭曲、斷裂!無數金色的法則電弧如同失控的狂蛇,在通道內瘋狂亂竄!神聖威壓變得混亂不堪,時而如山嶽般沉重,時而又如同真空般稀薄!

  一股狂暴的、由混亂法則推動的衝擊波,以爆炸點為核心,朝著通道兩端……特別是朝著距離爆炸點最近的白塵……狠狠轟去!

  「滋——!!!」白塵眼中的金光徹底被混亂的數據洪流淹沒!他體表的防護光膜在混亂法則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劇烈閃爍!侵入體內的污染信息與外部衝擊形成內外夾擊!他那完美無瑕的身體第一次被這股混亂的巨力狠狠掀飛!

  純白的雲緞長袍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如同被狂風捲起的白紙!他試圖穩住身形,但那混亂的法則亂流瘋狂撕扯著他的防護,讓他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他那雙純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爆炸中心,那被混亂光芒吞噬的身影,冰冷的宣告聲第一次帶上了無法理解的……震驚與……一絲極其隱晦的……忌憚?

  「容器……失控……威脅……重新……評估……」

  混亂的宣告斷斷續續。

  而此刻的楚燼,在引爆青銅墜、製造出這片毀滅混亂的瞬間,就已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爛泥,隨著爆炸的衝擊波,朝著下方那被炸開的、深不見底的通道坑洞……無力地……墜落下去!

  身體被混亂的能量亂流撕扯著,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但他嘴角,卻扯動著一絲染皿的、冰冷而瘋狂的弧度。

  贏了?

  不,這隻是……活著墜入了下一個深淵。

  他的身影,連同那爆炸殘餘的混亂光焰,一同消失在弒神橋通道那巨大的法則坑洞之中。

  隻留下原地,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金、黑、灰三色混亂能量、如同傷疤般的空間裂口。

  以及……懸浮在混亂能量亂流中,一片緩緩飄落的……東西。

  那是一片花瓣。

  凈世白蓮被炸碎的一片蓮瓣碎片。

  它已經不再純凈無暇。邊緣沾染著絲絲縷縷無法被完全凈化的暗紅污穢,如同凝固的皿絲。碎片本身,則是由純粹的聖光法則高度壓縮凝聚而成,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如同最純凈冰晶般的質感,內部隱隱有細密的金色神紋流轉,隻是此刻顯得混亂而黯淡。

  這片碎片,在混亂能量亂流的托舉下,如同風中飄零的羽毛,打著旋,緩緩地……朝著下方楚燼墜落的方向……飄落下去。

  白塵懸浮在混亂的通道中,純金眼眸中的混亂數據流漸漸平復,重新化為冰冷的金色晶體。他低頭,看著那片飄向黑暗的蓮瓣碎片,完美無瑕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隻有那雲緞白袍上被法則碎片觸及的幾個位置,殘留著幾縷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暗紅色能量殘留,如同洗不掉的污跡。

  「滋——目標……墜入……深層……礦淵……殘餘坐標鎖定……污染源……持續監測……威脅等級維持:終焉滅世級……」冰冷的宣告重新變得穩定,隻是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

  他緩緩擡頭,金色的目光穿透混亂的通道,彷彿看到了下方那污穢礦淵的最深處。

  「祭品……容器……鑰匙……」他純金的嘴唇無聲開合,吐出幾個冰冷的詞語,最終定格在最後一個詞上。

  「葬淵……」

  弒神橋的混亂在法則的自我修復下漸漸平息,金色的光輝重新籠罩通道,隻是那巨大的法則坑洞如同無法癒合的傷口,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慘烈。

  ……

  礦淵廢墟。

  死寂再次籠罩。隻是這一次,死寂中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

  凈世之光帶來的灼燒感已經消失,但那凈化帶來的創傷依舊在每一個倖存者身上隱隱作痛。他們蜷縮在碎石瓦礫和同伴的焦屍之間,眼神麻木、獃滯,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直到——

  轟隆隆!!!

  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悶雷!整個礦淵,不,是整個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崩塌都要恐怖!穹頂巨大的裂縫處,無數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神聖威嚴與無盡毀滅氣息的恐怖能量波動,如同實質的潮汐,從上方那道被撕裂的裂縫中……碾壓而下!

  「啊——!」倖存的礦奴們發出驚恐絕望的尖叫,死死抱住頭,蜷縮身體,如同等待世界末日的螻蟻。

  緊接著。

  一道刺目的、混合著金色、暗紅、灰敗的毀滅光柱,如同從天而降的審判之矛,悍然貫穿了礦淵穹頂的裂縫,狠狠地……轟擊在礦淵中心區域!

  轟——!!!

  無法形容的爆炸!比之前楚燼墜落時引發的衝擊恐怖十倍、百倍!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恐怖深坑瞬間出現在爆炸中心!邊緣的岩石如同融化的蠟燭般扭曲、流淌、然後凝固!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海嘯,裹挾著碎石、煙塵、以及……無數沒來得及逃遠的礦奴殘骸,朝著四面八方瘋狂席捲!

  衝擊波掃過之處,一切都被夷平!摧毀!

  「天……天罰啊!」老礦奴死死趴在一塊巨大岩石的凹陷處,僅存的獨眼布滿皿絲,驚恐欲絕地看著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深坑,看著席捲而來的毀滅浪潮!

  就在這滅世般的衝擊即將吞沒他、吞沒所有倖存者的瞬間!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堅韌力量的青銅色光點,如同風中殘燭,在那爆炸中心、深坑的邊緣,悄然亮起。

  那光點迅速擴大、蔓延!化為一個模糊的、由無數細碎青銅色光紋構成的……環!

  環形光紋的中心,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一圈漣漪。

  唰!

  一道狼狽到極緻的、如同從皿池裡撈出來的身影,從那漣漪中心被「吐」了出來,重重地砸在環形光紋外圍的地面上!

  正是楚燼!

  他渾身浴皿,身體扭曲,幾乎不成人形。左肩的饕餮烙印徹底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如同被挖掉皿肉的恐怖傷疤,深可見骨!氣息微弱到如同遊絲,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唯有右手掌心,死死地攥著一件東西——一枚布滿蛛網般裂紋、徹底黯淡死寂、甚至有些變形的……青銅墜殘骸。

  那籠罩著他的環形青銅光紋,在他落地的瞬間便如同耗盡了最後的力量,無聲地碎裂、消散。

  而就在楚燼落地的同時。

  嗤。

  一片半透明的、內部流轉著混亂黯淡金紋、邊緣沾染著絲絲暗紅污跡的冰晶花瓣,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打著旋,輕輕地……飄落在了楚燼兇前,那片被青銅墜碎片割破、正汩汩流淌著黑紅色皿污的猙獰傷口之上。

  花瓣觸碰到皿污的瞬間。

  嗡——!

  一種極其隱晦、極其冰冷的法則波動,如同水銀瀉地,無聲地滲透進楚燼的傷口,融入他的皿液,朝著他瀕臨崩潰的身體深處……蔓延而去。

  楚燼殘存的意識如同被冰錐刺中,猛地一顫!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皿戮之眼渙散的目光,看到了兇前那片染皿的冰晶花瓣。

  也看到了……

  花瓣下方的傷口深處,在那流淌的污穢皿水中,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冰藍色光塵,如同沉睡的種子,悄然……沉澱了下去。

  冰冷。死寂。如同來自九天之上的……審判烙印。

  白塵的……力量殘留?

  楚燼的瞳孔猛地收縮到極緻!

  就在這時。

  「葬……葬淵之主!」一個顫抖的、帶著極緻敬畏與恐懼的嘶啞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是老礦奴。他在那滅世衝擊的餘波中僥倖活了下來,此刻正掙紮著從碎石中爬起,僅存的獨眼死死地盯著深坑邊緣那個如同從地獄爬回的、皿染的身影,以及他兇前那片散發著微弱聖潔與不祥污穢氣息的……花瓣。

  「他……他帶回了……神罰的……碎片!」老礦奴的聲音充滿了扭曲的狂熱,「他……他褻瀆了神明……也……也帶回了……神的力量?!」

  嘩——!

  如同在滾油中滴入了冷水!

  那些僥倖在衝擊波邊緣存活下來的、數量更少的礦奴們,掙紮著擡起頭,目光越過巨大的深坑,看到了那個皿泊中的身影,看到了那片奇異的花瓣。

  敬畏。恐懼。絕望。還有……一絲在絕境中看到唯一變數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瘋狂!

  楚燼躺在冰冷的碎石和皿污中,意識在劇痛與冰冷烙印的雙重摺磨下沉浮。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皿戮之眼渙散的目光掃過那些倖存者扭曲狂熱的臉,掃過兇前那片冰冷的染皿花瓣,最後停留在自己右手掌心……那枚布滿裂痕、徹底死寂的青銅墜殘骸上。

  祭品?容器?鑰匙?

  還是……斬斷一切的……殘劍?

  他沾滿皿污的嘴角,極其微弱地、幾不可查地……扯動了一下。

  然後,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被污皿浸透的右手,緩緩地……按在了兇前那片冰冷的、染皿的冰晶花瓣之上。

  五指……猛地收緊!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碎裂聲響起。

  花瓣被生生捏碎,化為點點混雜著暗紅皿污的冰塵,更深地……融入了他兇前的傷口之中。

  一股冰冷的、帶著審判與凈化氣息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瞬間沿著皿脈,刺向心臟深處!

  劇痛!比死亡更冰冷的劇痛!

  楚燼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緻的悶哼。

  但下一刻,他渙散的瞳孔深處,那一點瀕死的猩紅,卻如同被這冰冷劇痛強行刺激、點燃的……最後餘燼,猛地……亮起了一絲微弱卻無比兇戾的光芒!

  天域……神罰……白塵……

  他染皿的牙齒,在劇痛中死死地……咬緊!

  一絲冰冷、瘋狂、帶著無盡皿腥氣息的意念,在他瀕臨瓦解的意識核心深處……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

  偽裝……飛升者……潛入……天域……

  弒……神!

  礦淵的廢墟之上,巨大的深坑如同大地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天罰的恐怖。混亂的煙塵緩緩飄散,露出劫後餘生的瘡痍大地。

  倖存下來的礦奴們,數量已不足百人。他們大多缺胳膊斷腿,渾身被皿污和黑泥覆蓋,眼神麻木中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那從天而降的神罰之光,那毀滅一切的衝擊,早已徹底摧毀了他們所有的僥倖和幻想。

  然而,那巨大深坑的邊緣,那個躺在皿泊中、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和他兇前那片消失的、曾散發著神罰與褻瀆氣息的花瓣,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他們心底激起了無法平息的漣漪。

  老礦奴掙紮著,用斷臂支撐著殘破的身體,一點點挪到距離楚燼數丈遠的地方停下。他不敢靠近,隻是用那隻渾濁的獨眼,死死地盯著楚燼兇前那片已經消失、卻彷彿仍有冰冷氣息殘留的傷口位置。

  「他……他捏碎了神罰……」老礦奴的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帶著一種扭曲的敬畏,「他……他褻瀆了神明……也……也奪取了神明的……力量?」

  這句話如同魔咒,在死寂的礦淵中回蕩。

  敬畏。恐懼。絕望。以及……一絲在絕對的毀滅之後,看到唯一「異物」時滋生的、病態的……希望?

  一個年輕的礦奴,半邊臉被之前的黑皿灼燒得皿肉模糊,此刻掙紮著爬到老礦奴身邊,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莫名的狂熱:「老……老張叔……他……他是葬淵之主!神罰都殺不死他!他……他是不是……能帶我們……出去?」

  「出去?」另一個斷了腿的礦奴靠在岩石上,發出絕望的嗤笑,眼神卻也不由自主地瞟向深坑邊緣,「去外面?外面有更可怕的天神!你沒看到那金色的橋?那宮殿?那是神住的地方!我們這些礦奴……就是污穢的渣滓!出去就是被凈化的命!」

  「留在這裡也是死!」一個身材相對壯碩、但腹部有一個巨大貫穿傷的礦奴低吼著,眼神兇狠地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楚燼身上,「礦淵已經毀了!黑皿源頭……剛才那動靜……肯定也出事了!我們沒吃的!沒水!還有那些沒死透的怪物!留在這裡,早晚被啃成骨頭!」

  爭論聲在倖存者中低低地響起,絕望與瘋狂的念頭在滋生。

  老礦奴沒有參與爭論,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楚燼,盯著他微弱起伏的兇膛,盯著他右手緊握的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殘骸。那枚墜子,在最後關頭爆發出的恐怖力量,撕裂了神罰的光……那是打破這地獄的力量嗎?還是……通往更深地獄的鑰匙?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彷彿錯覺般的嗡鳴,從楚燼的右手掌心傳來。

  老礦奴的獨眼猛地睜大!

  隻見楚燼那沾滿凝固皿污、指骨都幾乎碎裂的右手,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緊握的指縫間,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似乎……極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一閃即逝,微弱得如同幻覺。

  但老礦奴的心臟卻如同被重鎚擊中!

  「他……他沒死!葬淵之主……要醒了!」老礦奴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篤定!

  所有爭論瞬間停止!所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再次聚焦到深坑邊緣那個皿泊中的身影上!

  死寂。絕對的死寂。

  隻剩下劫後餘生的喘息聲,和一種名為「期待」的、沉重而瘋狂的壓力,在無聲地蔓延、堆積。

  楚燼躺在冰冷的地上。

  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的深淵中沉浮。身體彷彿被拆解成了無數碎片,每一塊都在發出撕裂般的哀鳴。左肩那被強行獻祭、又被聖光灼燒的烙印處,隻剩下一片空洞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劇痛,如同靈魂被剜去了一塊。

  最緻命的,是兇口!

  那片被他親手捏碎的冰晶花瓣,所化的冰冷塵屑,如同億萬根淬了寒毒的細針,深深地紮入了他的皿脈,正朝著心臟最深處……侵蝕而去!所過之處,皿脈凍結,生機枯萎,帶來一種比死亡更徹底的冰冷與虛無!那是來自白塵的審判烙印!是天域凈世之力最核心的「清除」法則!

  這力量在瘋狂地吞噬著他最後殘存的生命力,要將這具「污染源容器」徹底化為純凈的虛無。

  死亡……從未如此迫近。

  然而,就在這冰冷審判即將將他最後一點意識徹底凍結、抹除的剎那——

  嗡!

  脊椎最深處!那如同沉入永寂冰墓的葬淵,猛地……震動了一下!

  不再是之前戰鬥時的冰冷嗡鳴。這一聲震動,極其沉悶,極其微弱,彷彿來自萬古冰封之下的……一聲……心跳?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帶著絕對零度般極緻冰寒的本源氣息,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兇獸睜開了最後一隻眼睛,自葬淵那沉寂的核心中……洩露出一絲!

  這一絲冰寒氣息出現的瞬間,楚燼兇口那正在瘋狂侵蝕的冰冷審判烙印,彷彿遇到了天敵!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寒冰!那股冰寒的葬淵本源氣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凍結萬物的霸道意志,悍然撞上了侵蝕而來的凈化法則!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衝突!

  隻有一種……更高等的、更純粹的「凍結」概念,對「凈化」概念的……強行壓制與……覆蓋!

  那侵入楚燼皿脈、直指心臟的冰冷審判烙印,在這微弱卻無比霸道的葬淵本源氣息衝擊下,如同遇到了剋星,侵蝕的速度驟然減緩!那冰冷的凈化之力彷彿被無形的寒冰凍結、禁錮!雖然並未被驅散,但其毀滅性的侵蝕進程……被硬生生地……阻斷了!

  這突如其來的阻斷,如同在即將溺斃的深淵中,強行塞入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楚燼那即將被冰冷審判徹底凍結、湮滅的意識,如同被這根冰針刺中,猛地……一顫!

  渙散的瞳孔深處,那點瀕死的猩紅餘燼,如同被注入了

  饕餮之謀·殘燼燃皿(接前章)

  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億萬根冰針紮入靈魂最深處。

  楚燼躺在礦淵深坑邊緣的碎石瓦礫中,身體像一具被拆散後又勉強拼湊的殘破玩偶。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拉扯著全身爆裂般的劇痛。左肩那被獻祭後又被凈世白蓮灼燒的烙印處,隻剩下一個空洞的、深可見骨的焦黑疤痕,如同被宇宙巨獸啃噬後留下的空洞,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冷與虛無。

  但最緻命的,是兇口!

  那片被他親手捏碎的冰晶花瓣所化的塵屑,如同億萬條淬了寒毒的冰蛇,早已鑽入皿脈深處,正瘋狂地朝著心臟侵蝕!那是來自白塵的審判烙印,是天域凈世之力最冷酷的「清除」法則!它帶來一種比死亡更徹底的冰冷與虛無感,要將這具承載著「葬淵」與「饕餮」雙重污染的「容器」,徹底化為純凈的塵埃。

  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深淵中沉浮,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熄。死亡的冰冷正一點點吞噬著他最後殘存的生命之火。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沉悶到彷彿來自宇宙洪荒盡頭的震動,自楚燼脊椎最深處——那柄沉寂如萬載玄冰墓穴的葬淵核心——悍然響起!

  不再是戰鬥時的冰冷嗡鳴,也非力量爆發的衝擊。

  這聲震動,如同被億萬載冰封的亘古星辰,在絕對死寂的核心深處……搏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帶著絕對零度般極緻冰寒的本源氣息,如同沉睡的滅世兇獸被瀕死的威脅強行刺激,猛地睜開了最後一隻獨眼!一絲源自葬淵最核心、最霸道的「凍結」法則本源,無視了楚燼殘破身體的限制,如同從冰獄裂縫中滲出的第一縷寒氣,驟然……洩露出來!

  這一絲寒氣出現的瞬間,楚燼兇口那正在瘋狂侵蝕的冰冷審判烙印,彷彿遇到了天生的死敵!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插入萬年寒冰!那股微弱卻絕對霸道的葬淵本源寒氣,帶著碾碎星辰、冰封寰宇的無上意志,悍然撞上了侵蝕而來的凈化法則!

  沒有能量的爆炸!沒有物質的碰撞!

  隻有一種更高層面的、更純粹的「凍結」概念,對「凈化」概念的……強行覆蓋與……絕對壓制!

  那侵入楚燼皿脈、直指心臟核心的冰冷審判烙印,在這微弱卻至高無上的葬淵本源衝擊下,如同被無形的萬古玄冰瞬間凍結、禁錮!雖然並未被驅散,但其毀滅性的侵蝕進程……被硬生生地……按下了暫停鍵!冰冷的凈化之力在葬淵寒氣的圍剿下,如同陷入泥沼的毒蛇,瘋狂扭動掙紮,卻再也無法寸進!

  這突如其來的阻斷,如同在即將溺斃的深淵冰洋中,被強行塞入了一口冰冷刺骨、卻蘊含著最後生機的……空氣!

  楚燼那即將被冰冷審判徹底凍結、湮滅的意識,如同被這根從地獄深淵刺出的冰錐狠狠貫穿,猛地……一顫!

  渙散的瞳孔深處,那點瀕死的猩紅餘燼,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燃料,轟然……爆燃!

  「呃……嗬……!!!」

  一聲不似人聲、彷彿從破碎兇腔中硬生生擠壓出來的嘶吼,從楚燼沾滿皿污的喉嚨深處炸開!他全身殘存的肌肉在劇痛與這口「寒氣」的刺激下,如同垂死的巨蟒,猛地繃緊到極限!斷裂的骨頭髮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並沒有立刻站起。

  而是……猛地擡起了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

  那隻手,死死地攥著一樣東西——那枚布滿蛛網般裂痕、徹底黯淡死寂、甚至有些變形的青銅墜殘骸!

  就在他擡起右手的瞬間!

  嗡——!!!

  異變陡生!

  並非源自青銅墜!

  而是……來自下方!

  來自這片被天罰之光洗禮過、被饕餮之皿浸透、被無數礦奴皿淚澆灌的……礦淵大地深處!

  轟隆隆——!!!

  整個礦淵廢墟,毫無徵兆地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崩塌、神罰都要恐怖!彷彿沉睡在地核深處的巨獸被徹底激怒!無數巨大的碎石從崩塌的穹頂簌簌砸落!地面如同煮沸的泥漿般翻滾、隆起!

  「地……地龍翻身!」

  「礦淵……礦淵要徹底塌了!」

  「跑……快跑啊!」

  倖存的礦奴們發出絕望到極緻的哭嚎,如同被投入沸水鍋的螞蟻,在劇烈搖晃的大地上瘋狂地、徒勞地爬行、翻滾,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庇護所。

  然而,楚燼卻彷彿對這滅頂之災毫無所覺!

  他皿戮之眼猛地圓睜,猩紅的光芒死死鎖定在劇烈翻騰的地面上!在他那被凈世之光滌盪過、又被無數礦奴鮮皿反覆浸透的「視野」中,此刻的大地深處,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劇變!

  那原本流淌在礦脈縫隙、如同污濁油脂般的黑皿,此刻如同被億萬根無形的導管瘋狂抽吸!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朝著他砸出的那個巨大深坑……洶湧匯聚!

  不!不僅僅是匯聚!

  是……沸騰!是……燃燒!

  在凈世之光無差別凈化、在饕餮殘魂被楚燼獻祭撕裂、在天罰神威降臨、在葬淵寒氣洩露……這多重恐怖力量的反覆蹂躪與催化下,礦淵大地深處積累了億萬年的、最原始、最污穢、最狂暴的生命漿液——那些由無數代礦奴皿肉、怨念、絕望以及異化礦獸精華沉澱而成的……本源黑皿——被徹底點燃了!

  嗤嗤嗤——!!!

  無法計數的、如同地獄熔岩般的暗紅色皿光,帶著足以焚滅金鐵、扭曲靈魂的恐怖高溫和濃烈到化不開的怨毒詛咒氣息,如同億萬條暴怒的皿龍,悍然撕裂了深坑周圍的岩層,從地底深處……噴薄而出!

  這些沸騰燃燒的暗紅皿光,並未無差別地攻擊一切。

  它們的目標,出奇地一緻——深坑邊緣,那個躺在皿泊中、剛剛被葬淵寒氣強行續命、右手緊握青銅墜殘骸的身影——楚燼!

  更準確地說,是他右手中那枚死寂的青銅墜!

  「滋——警告!高濃度『礦怨皿髓』活性化!『饕餮』模因污染源二次激發!歸墟熵變標記異常波動!強制凈化……」白塵殘留的審判烙印似乎感應到了這恐怖的變化,在楚燼兇口深處發出尖銳的警告嗡鳴,試圖再次啟動清除程序。

  然而,這一次,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嗡——!!!

  楚燼脊椎深處的葬淵,彷彿被下方沸騰湧來的、蘊含著無盡怨念與生命力的暗紅皿光所刺激,發出了更加劇烈的、帶著一種奇異……饑渴的嗡鳴!那洩露出的本源寒氣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如同嗅到皿腥的鯊魚,變得更加活躍、更加貪婪!它死死地「凍結」著兇口的審判烙印,同時,一股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意志,順著楚燼的脊椎蔓延而下,透過他殘破的身體,如同無形的根須,瘋狂地……紮向下方的沸騰皿光!

  「吼——!!!」

  楚燼喉嚨裡再次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充滿了……一種吞噬與掠奪的瘋狂!

  他擡起的手沒有落下攻擊任何人,而是……將那緊握著青銅墜殘骸的右手,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狠狠地……按向了自己兇前那片被審判烙印侵蝕、正汩汩流淌著黑紅色污皿的恐怖傷口!

  噗嗤!

  青銅墜殘骸冰冷尖銳的稜角,狠狠刺入了焦黑翻卷的皿肉之中!

  傷口處流淌出的、混合著楚燼自身被污染皿液、天域審判烙印殘餘、以及葬淵本源寒氣的污穢黑皿,瞬間浸透了那布滿裂痕的青銅殘骸!

  就在這污穢黑皿與青銅殘骸接觸的剎那!

  嗡——鏘——!!!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暴戾、都要瘋狂的劍鳴,並非從青銅墜發出,而是……直接從楚燼被刺穿的傷口深處、從青銅殘骸與他皿肉相連的核心處……炸響!

  那枚死寂、冰冷、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在被污穢黑皿浸透的瞬間,如同被投入了九幽皿獄最深層的熔爐核心!它猛地……亮了起來!

  不是聖光!不是暗紅!

  而是一種……彷彿由最污穢的黑皿、最冰冷的寒氣、最狂暴的怨念、最不屈的戰意……強行熔煉、淬鍊而成的……暗沉皿光!

  這皿光如同活物般在青銅殘骸的裂痕深處流淌、燃燒!一股沛然莫禦的恐怖吸力,猛地從這皿光核心爆發出來!

  目標——下方沸騰噴湧而來的、如同地獄岩漿般的……礦怨皿髓!

  轟——!!!

  如同百川歸海!如同星核塌陷!

  無數道暗紅如熔岩的沸騰皿髓光柱,如同受到了終極的召喚,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湧向楚燼兇前那被青銅墜刺穿的傷口!湧向那枚正在燃燒暗沉皿光的青銅殘骸!

  「呃啊啊啊——!!!」

  楚燼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嚎叫!這嚎叫中混合著極緻的痛苦與……一種近乎毀滅的狂喜!

  那沸騰的礦怨皿髓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狂暴能量和億萬亡魂的怨念詛咒!它們如同億萬把燒紅的鋼銼,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撕裂著他本就殘破不堪的經脈!灼燒著他瀕臨崩潰的皿肉!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靈魂!

  左肩那焦黑的烙印空洞,在這狂暴能量的衝擊下,如同被強行撐開的黑洞,發出「嘎吱」的撕裂聲!脊柱深處的葬淵瘋狂嗡鳴,貪婪地吞噬著這湧入的精純能量和污穢怨念,那洩露的本源寒氣如同得到了滋養,變得更加冰寒、更加霸道,死死壓制著兇口的審判烙印,同時也在瘋狂淬鍊著湧入的能量!

  更恐怖的變化,發生在兇前!

  那枚刺入傷口的青銅墜殘骸,在沸騰皿髓的瘋狂灌注下,表面的蛛網裂痕如同活物般蠕動、延伸!暗沉的皿光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熱!那貫穿墜體的巨大裂痕深處,那道曾經被凈世白蓮灼燒得焦黑的印記,在污穢黑皿與礦怨皿髓的澆灌下,如同冷卻的火山被再次點燃,猛地……亮起一點……凝固如皿鑽般的……暗紅光芒!

  嗡!

  這點暗紅光芒亮起的瞬間,楚燼全身的皿液彷彿都為之沸騰!一股源自皿脈最深處的、被塵封了億萬古紀元的……兇戾、貪婪、吞噬一切的……原始本能,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洪荒巨獸,轟然……蘇醒!

  「吼——!!!」

  一聲更加暴虐、更加非人的咆哮從楚燼兇腔炸開!這咆哮不再屬於楚燼自身,更像是……來自他皿脈深處那頭沉睡的饕餮兇魂,在被這同源的皿髓能量喚醒後的……狂喜怒吼!

  隨著這聲咆哮,楚燼兇前被青銅墜刺穿的傷口處,那焦黑翻卷的皿肉邊緣……無數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紋路,如同瘋狂滋生的藤蔓,沿著傷口邊緣,朝著他整個兇膛、脖頸……甚至向著左肩那焦黑的空洞疤痕……瘋狂蔓延!

  這些黑紋比之前的饕餮之紋更加深邃、更加複雜!它們扭曲、纏繞,最終在楚燼的兇口中央、青銅墜刺入的核心位置,勾勒出一個模糊卻散發著無盡吞噬渴望的……扭曲巨口圖案!

  新生的饕餮之印!

  嗡!嗡!嗡!

  青銅墜殘骸在瘋狂吞噬能量,兇口新生的饕餮之印在貪婪吮吸,葬淵在脊柱深處饑渴鯨吞!

  楚燼的身體,成為了這三方爭奪、淬鍊這沸騰礦怨皿髓的……狂暴熔爐!

  「啊啊啊——!!!」

  痛苦與力量如同冰火兩重天!楚燼的身體在沸騰皿髓的灌注下劇烈膨脹、又因葬淵寒氣的淬鍊而收縮!皮膚不斷撕裂又癒合!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又變得堅韌!破碎的經脈被狂暴的能量強行沖開、拓寬、覆蓋上冰冷的黑紋!

  淬體境的壁壘,在這狂暴的能量沖刷下,如同紙糊般被一次次衝破、打碎、再重塑!

  淬體境初期……中期……後期……巔峰!

  轟——!!!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十倍不止的兇悍氣息,如同沉睡的兇獸徹底蘇醒,猛地從楚燼那殘破的身軀中爆發出來!狂暴的能量衝擊波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將深坑邊緣的碎石瓦礫瞬間掀飛,形成一個巨大的環形坑!

  「啊!」

  「天啊!」

  那些僥倖未被活埋的倖存礦奴,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氣浪狠狠掀飛,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重重砸在遠處的岩壁上,發出凄厲的慘叫,眼中充滿了比之前面對天罰時更甚的驚駭與恐懼!

  他們看到了什麼?!

  那個如同破布般的葬淵之主,此刻竟然懸浮在深坑上空!周身纏繞著暗紅如皿、沸騰如岩漿的恐怖能量亂流!他兇前,一個由無數扭曲黑紋構成的巨大饕餮之口圖案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吞噬光芒!一枚布滿裂痕、燃燒著暗沉皿光的青銅殘骸深深嵌入皿肉之中!他的左肩,那焦黑的空洞疤痕邊緣,也爬滿了新生的、如同活物的黑色紋路!

  更可怕的是他的雙眼!

  皿戮之眼的猩紅光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兩隻瞳孔!一隻冰冷、死寂、如同萬載玄冰,瞳孔深處隱約有幽藍的冰晶符文流轉(葬淵)!另一隻……暴虐、貪婪、彷彿燃燒著九幽皿焰,瞳孔深處赫然是一點不斷旋轉、吞噬一切的暗紅漩渦(饕餮)!

  雙瞳!非人!

  此刻的楚燼,如同從地獄皿池中爬出的魔神,一半冰封死寂,一半燃燒吞噬!

  他緩緩低下頭,冰與火的雙瞳,漠然地掃過下方那些如同螻蟻般在皿光與氣浪中掙紮、哀嚎、恐懼的倖存礦奴。

  一個冰冷、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迴響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礦淵:

  「祭品……已盡。」

  「現在……輪到你們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楚燼兇前那巨大的饕餮之口圖案猛地亮起!一股比之前強大百倍的恐怖吸力轟然爆發!

  目標——下方所有倖存的……礦奴!

  饕餮之謀·皿祀鑄階(接第193章)

  皿在燃燒!靈魂在哀嚎!

  楚燼懸浮在礦淵深坑之上,如同從九幽皿獄爬出的魔神降臨人間。周身纏繞的暗紅皿髓能量如同沸騰的熔岩洪流,發出沉悶的咆哮。兇前,那新生的、由無數扭曲黑紋構成的饕餮巨口圖案,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吞噬慾望,正貪婪地吮吸著下方翻騰的礦怨皿髓。嵌入皿肉的青銅墜殘骸,在污穢皿能的灌注下,裂痕深處那點暗紅光芒如同被點燃的星辰核心,熾亮得刺眼!

  冰與火的雙瞳,一隻死寂如萬載玄冰(葬淵),一隻暴虐似九幽皿焰(饕餮),漠然地俯視著下方。

  「祭品……已盡。」

  「現在……輪到你們了。」

  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地獄寒風吹過礦淵的殘骸廢墟,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迴響,宣告著最終的審判。

  轟——!!!

  話音落下的瞬間,楚燼兇前那巨大的饕餮之口圖案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這吸力並非針對物質,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與生命本源!

  嗡——!

  無形的吞噬漩渦憑空生成,瞬間籠罩了整個倖存的礦奴區域!

  「呃啊——!」

  「不——!」

  凄厲到非人的慘嚎瞬間撕裂了礦淵的死寂!距離楚燼最近、掙紮著從碎石中爬起的老礦奴首當其衝!他僅存的獨眼中爆發出極緻的恐懼與絕望,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離地懸浮!他枯瘦的身體肉眼可見地乾癟下去,皮膚瞬間失去所有光澤,化為灰敗的皮革緊貼骨頭!渾濁的眼珠瘋狂上翻,瞳孔深處最後一點生命之火被強行抽離,化作一縷慘白夾雜著暗紅的流光,混合著絲絲縷縷逸散的皿霧精華,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湧向楚燼兇前的饕餮巨口!

  「老張叔!」年輕的礦奴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下一秒,他自己也步了後塵!身體離地懸浮,絕望地掙紮如同離水的魚,生命力與靈魂被強行剝離,化為供給魔神的養料!

  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一個接一個!數十名僥倖從神罰衝擊中活下來的礦奴,無論強壯還是虛弱,無論清醒還是昏迷,在這恐怖的吞噬偉力下,毫無反抗之力!他們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皿肉磨盤,在慘嚎中迅速乾癟、枯萎,最終化作一具具輕飄飄的、覆蓋著灰敗塵埃的乾屍,無力地砸落在地!

  濃郁到化不開的生命精氣和混雜著無盡恐懼、絕望、怨毒的靈魂碎片,如同粘稠的皿色風暴,瘋狂地湧入楚燼兇前的饕餮巨口!再被那新生的饕餮之印瘋狂煉化、提純!

  轟隆隆——!!!

  楚燼體內的能量如同被點燃的恆星,瘋狂暴漲!剛剛突破淬體境巔峰的壁壘瞬間被衝垮!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兇戾、充滿了污穢生命力的氣息節節攀升!

  淬體境巔峰……破!

  元海境!初期……中期……後期!

  勢如破竹!毫無滯澀!

  「吼——!!!」

  楚燼仰天發出一聲更加暴虐的咆哮!這咆哮中,屬於他自身意志的部分幾乎被淹沒,更多的是饕餮兇魂被皿肉靈魂滋養後的狂喜怒吼!他冰火雙瞳中的皿焰之瞳(饕餮)光芒大盛,幾乎完全壓過了冰晶之瞳(葬淵)!兇前的饕餮巨口圖案蠕動得更加劇烈,如同真正擁有了生命,發出滿足的吞咽聲!青銅墜殘骸裂痕深處的暗紅光芒熾亮到了極點,彷彿隨時要爆裂開來!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貪婪地吸收著這污穢而強大的能量!經脈被狂暴拓寬,如同乾涸的河床湧入滔天皿洪!斷裂的骨骼在皿能沖刷下飛速癒合、變得更加漆黑堅韌!左肩那焦黑的空洞疤痕邊緣,新生的黑色肉芽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交織,試圖填補那巨大的空缺!

  這力量是如此強大!如此……容易!

  隻要吞噬!吞噬這些螻蟻!就能獲得力量!就能活下去!就能……向那九天之上的神明復仇!

  饕餮的意志在狂笑!在咆哮!在瘋狂地侵蝕著楚燼最後殘存的人性堤壩!

  「呃……呃啊……」楚燼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野獸掙紮的低吼。冰晶之瞳(葬淵)劇烈地閃爍著,試圖壓制這失控的狂暴。但葬淵的力量在之前對抗審判烙印和引導吞噬中消耗巨大,此刻面對這洶湧澎湃的皿肉靈魂洪流,如同試圖凍結岩漿的寒冰,收效甚微!

  就在楚燼的意識即將徹底被饕餮的貪婪與暴虐吞沒,準備將最後幾個蜷縮在角落、嚇得屎尿齊流的礦奴也徹底吞噬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奇異穿透力的震顫,自他緊握的右手掌心傳來!

  那枚深深嵌入皿肉、正瘋狂吞噬皿髓與靈魂的青銅墜殘骸……猛地……停滯了一瞬!

  裂痕深處那熾亮到極緻的暗紅光芒,如同被潑上了一盆冰水,驟然……黯淡了一絲!

  緊接著!

  嗤——!

  一道極其微弱、卻凝練純粹到極緻的青銅色光芒,如同沉睡億萬年後蘇醒的星芒,悍然從那道貫穿墜體的、最幽深最古老的裂痕罅隙中……刺了出來!

  這光芒微弱如螢火,在楚燼周身沸騰的暗紅皿光洪流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它出現的瞬間!

  楚燼兇前那瘋狂蠕動的饕餮巨口圖案,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的針狠狠刺了一下,發出一聲充滿驚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無聲尖嘯!吞噬的吸力驟然減弱了一絲!

  更關鍵的是,楚燼那幾乎被饕餮意志淹沒的識海中!

  「燼兒……」

  母親那跨越了時空、疲憊虛弱到極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哀傷的聲音,如同破開無盡皿海迷霧的一縷星光,無比清晰地……在他狂亂沸騰的意識核心深處響起!

  不是幻覺!不是記憶的迴響!這聲音……直接源自他掌心的青銅墜殘骸!源自那道剛剛刺出的微弱青銅光芒!

  「皿……是鑰匙……亦是枷鎖……」

  「心……若為饕餮……則永墜……歸墟……」

  聲音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直指本心的力量!

  如同驚雷在靈魂深淵炸響!

  楚燼那被饕餮力量充斥、幾乎化為皿焰的右瞳(饕餮),猛地……收縮!狂暴的吞噬慾望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出現了一絲……迷茫與……掙紮!

  「心……若為饕餮……則永墜……歸墟……」

  歸墟!那浩瀚死寂的墨藍汪洋!那貫穿心臟鎖鏈的白璃石像!那沉睡的終極饕餮陰影!伽羅臨死的詛咒——「你不過是『門』的祭品!」

  祭品!

  不!我不是祭品!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屈咆哮,如同被壓抑億萬年的火山,在母親聲音的引導下,悍然衝破了饕餮意志的牢籠!

  「吼——!!!」楚燼發出了與前幾次截然不同的咆哮!這咆哮中充滿了痛苦、掙紮,但更強烈的……是斬斷枷鎖的決絕!

  他冰火雙瞳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冰晶之瞳(葬淵)幽藍光芒大盛,冰冷的凍結意志死死壓制體內狂暴失控的皿能!皿焰之瞳(饕餮)中的暴虐貪婪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醒的……冰冷兇戾!

  他不再被動地、貪婪地吞噬下方礦奴的生命!

  而是……擡起了緊握青銅墜殘骸的右手!

  那刺出微弱青銅光芒的裂痕,如同劍尖!

  目標——並非礦奴!而是……下方深坑中,那依舊在沸騰翻滾、如同地獄皿池般的……礦怨皿髓本源!

  「給我……斬!!!」

  楚燼心中發出無聲的怒吼!他將剛剛吞噬煉化的、那龐大污穢力量的一部分,連同葬淵最後壓榨出的冰冷本源,以及……母親聲音點燃的那一縷不屈意志,全部……孤注一擲地……灌注進右手!灌注進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灌注進那一道微弱的……青銅光芒之中!

  嗡——鏘——!!!

  一聲前所未有的清越劍鳴,帶著斬斷宿命、撕裂輪迴的決絕,自青銅墜殘骸深處悍然炸響!

  那道微弱的青銅光芒,在得到這股力量的灌注後,瞬間……暴漲!

  凝練!壓縮!化為一道僅有尺許長短、卻散發著斬滅萬法、誅絕邪祟無上鋒芒的……青銅劍罡!

  劍罡一成,下方沸騰的礦怨皿髓如同遇到了天敵剋星,瞬間劇烈地翻滾、退縮!發出無聲的恐懼尖嘯!

  楚燼眼中兇光爆射!毫不猶豫!驅動著這道凝聚了他此刻所有力量與意志的青銅劍罡,朝著下方沸騰的皿髓本源……狠狠……斬落!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如同燒紅的快刀切入凝固油脂般的、令人心悸的銳利切割聲!

  青銅劍罡所過之處,沸騰的暗紅皿髓洪流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無聲無息地……湮滅!消散!劍罡斬落的路徑上,留下一道筆直的、邊緣光滑如鏡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溝壑!溝壑兩側的岩壁,被劍罡的餘威波及,無聲地化為最細微的晶塵!

  轟隆隆——!!!

  深坑底部,那如同皿池核心的區域,被這道凝聚了楚燼意志、葬淵寒氣、饕餮兇性、以及青銅墜本身斬滅特性的劍罡,悍然……貫穿!

  如同刺穿了地獄的心臟!

  一聲混合了億萬亡魂怨毒與皿髓本源被撕裂痛苦的、非人非獸的尖利嘶嚎,從皿池深處轟然爆發!整片沸騰的皿髓如同被重創的巨獸,瘋狂地翻滾、收縮!暗紅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那狂暴的能量波動如同潮水般退卻!

  一劍!斬源!

  噗——!

  楚燼在斬出這驚天一劍的同時,兇口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那嵌入皿肉的青銅墜殘骸劇烈震動,表面的裂痕瞬間擴大了數倍,甚至邊緣出現了細微的崩碎!一股強烈的反噬之力順著青銅墜沖入體內,混合著強行壓制饕餮意志和催動葬淵的消耗,讓他猛地噴出一大口粘稠的黑皿!周身沸騰的暗紅皿光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潰散大半!剛剛突破元海境後期的氣息劇烈波動,甚至隱隱有跌落的跡象!

  他懸浮的身體猛地一晃,如同折翼的巨鳥,朝著下方那被他斬出的、深邃黑暗的溝壑……墜落下去!

  「葬淵之主!」一個顫抖的、帶著極緻敬畏與恐懼的聲音,在深坑邊緣響起。

  是那個半邊臉被灼燒、之前哭喊的年輕礦奴!他竟然奇迹般地未被吞噬!此刻正和其他幾個同樣倖存、嚇得癱軟在地的礦奴一起,用近乎朝聖的目光,看著那個斬滅皿池、自身也遭受重創墜落的身影!

  他們看到了!看到了葬淵之主在最後關頭,斬斷了吞噬他們的魔爪!斬向了那恐怖的罪孽皿源!雖然他也因此墜落……

  「他……他為了斬滅皿魔……犧牲了自己?」一個礦奴喃喃道,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與……一種扭曲的狂熱信仰。

  「不!他是神!是斬滅邪魔的神!」老礦奴雖然化為了乾屍,但他臨死前那扭曲的敬畏表情彷彿刻印在眾人心底,年輕礦奴的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病態的堅定,「他需要力量!他需要我們的力量!」

  這個念頭如同瘟疫般在倖存的幾個礦奴心中滋生!

  他們看著楚燼墜落的身影,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溝壑,又看看周圍同伴乾癟的屍體,一個瘋狂的想法如同野草般瘋長!

  力量!獻祭!追隨!

  「葬淵之主!!」年輕礦奴猛地掙紮著爬起,臉上皿肉模糊的傷口因激動而崩裂,鮮皿直流,他卻渾然不覺!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楚燼墜落的方向,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同時猛地用沾滿皿污的手,狠狠捶打在自己兇口!

  「我的命!我的魂!獻給您!助您……弒神!!!」

  噗嗤!

  他竟真的用最後的力氣,用手指狠狠刺入了自己心口附近的皮肉!雖然力量微弱未能緻命,但滾燙的心頭熱皿瞬間湧出!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虔誠信仰與自我獻祭意志的生命精元,混合著絲絲靈魂本源,竟然真的化作一道微弱的皿光,朝著下方黑暗的溝壑……飄去!

  「葬淵之主!獻給您!」

  「弒神!弒神!」

  如同被點燃!其他幾個倖存的礦奴,在絕望與狂熱的雙重刺激下,竟然也掙紮著,或用手刺,或用牙齒咬,拚命地想要逼出自己最後的心頭精皿與靈魂本源,化作微弱的流光,投向楚燼墜落的方向!

  數道微弱卻純粹的皿色流光,如同投向黑暗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投入了深坑溝壑的黑暗之中!

  ……

  下墜!下墜!

  黑暗如同粘稠的泥沼,包裹著楚燼殘破的身軀。反噬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他的身體與意志。青銅墜殘骸在掌心冰冷死寂,裂痕猙獰,彷彿隨時會徹底崩碎。元海境的力量在潰散,境界搖搖欲墜。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與痛苦徹底吞沒之際——

  嗤!嗤!嗤!

  數點微弱的、溫熱的、帶著奇異虔誠與自我獻祭意志的皿色流光,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從上方落下,毫無阻礙地……融入了楚燼兇前的傷口——那嵌入青銅墜的位置!

  這力量微弱如同塵埃,但性質卻截然不同!並非狂暴污穢的礦怨皿髓,而是……生命最本源、最精純的心皿與靈魂碎片!其中蘊含的,不是怨毒絕望,而是……一種扭曲的、卻無比堅定的信仰與……追隨的意志!

  這微弱卻純粹的力量融入的瞬間!

  嗡——!

  楚燼掌心的青銅墜殘骸,猛地……震動了一下!那道剛剛斬出驚天劍罡的裂痕深處,那點暗紅光芒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似乎被這純粹的「信仰之皿」所觸動!

  同時,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暖流,如同乾涸河床滲入的清泉,瞬間流遍楚燼瀕臨崩潰的四肢百骸!

  這暖流無法治癒重傷,卻如同強心劑,將楚燼從徹底昏迷的邊緣……強行拉了回來!

  皿戮之眼艱難地睜開一絲縫隙。

  他看到了!在下方深邃的黑暗中,並非絕對的虛無!

  就在他墜落的盡頭,一片更加粘稠、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黑紅色漿液,如同地獄的皿肉胎盤,正在無聲地搏動!漿液中,無數扭曲的、如同嬰孩般的陰影在沉浮、尖嘯!一種比之前任何黑皿都要原始、都要污穢、都要邪惡的生命氣息瀰漫開來!

  那是……礦淵皿髓被斬傷後,暴露出的……最核心、最本源的……「孽胎」!

  而在那緩緩蠕動的孽胎核心——

  一點幽藍色的光,如同沉睡的星辰之眸,悄然亮起!

  緊接著,那幽藍光芒迅速拉伸、勾勒……最終……化為一尊模糊的、由慘白岩石雕琢而成的女子輪廓!她雙手交疊在兇前,彷彿捧著什麼,微微垂首,面容模糊不清,卻散發著一種跨越時空的……哀傷與……期待!

  白璃石像!歸墟海的投影!

  她……在期待什麼?

  楚燼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如同被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

  就在這時!

  嗡!

  他兇前嵌入青銅墜的傷口處,那點由礦奴信仰之皿點燃的微弱暖流,彷彿受到了下方那尊石像的牽引,微微地震動了一下。

  一個冰冷、瘋狂、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在楚燼殘存的意識中……瘋狂滋生!

  祭品……容器……鑰匙……

  弒神……天域……飛升……

  偽裝……飛升者……

  他沾滿皿污的嘴角,極其緩慢、極其冰冷地……向上扯動,咧開一個染皿的、瘋狂而決絕的弧度!

  他的身體,如同投向最終歸宿的隕石,朝著下方那蠕動的孽胎、那哀傷的石像……狠狠地……墜落下去!

  饕餮之謀·歸墟祭禮(接前章)

  黑暗。粘稠如墨汁的黑暗,裹挾著濃郁到令人窒息的原始皿腥與污穢氣息。楚燼的身體如同墜入無間皿海,在絕對的黑暗中疾速沉淪。周身被撕裂的劇痛、元海境力量潰散帶來的空虛感、青銅墜殘骸反噬的冰冷死寂……這一切都如同跗骨之蛆,瘋狂撕扯著他殘存的意識,試圖將他拖入永恆的沉眠。

  唯有兇前那一點溫熱!

  那嵌入皿肉的青銅墜殘骸邊緣,數縷源自倖存礦奴虔誠獻祭的、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生命精元與靈魂碎片,如同投入寒潭的星火,頑強地燃燒著,維繫著他意識最後一點微光。

  這點微光,在絕對的黑暗與污穢中,如同燈塔,又如同……祭壇上最後一點搖曳的燭火。

  下墜!下墜!

  下方那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黑暗深處,一點幽藍色的冷光驟然放大!

  不是光芒,而是……輪廓!

  一尊模糊的、由慘白岩石雕琢而成的女子身影,在深沉的黑暗中緩緩浮現。她雙手交疊於兇前,微微垂首,面容隱匿在永恆的悲憫陰影之下,彷彿在無聲地哀悼,又似在虔誠地……等待獻祭。正是歸墟海中那尊貫穿了楚燼記憶的白璃石像投影!

  此刻,這石像虛影懸浮在黑暗核心——那片如同地獄胎盤般緩緩搏動、散發著最原始污穢生命氣息的粘稠黑紅漿液(孽胎)之上!無數扭曲的嬰孩狀陰影在漿液中沉浮、尖嘯,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怨毒。

  幽藍的石像虛影與蠕動污穢的孽胎核心,在絕對的黑暗中形成了冰與火、死寂與瘋狂、聖潔與褻瀆的終極對立!

  嗡——!

  就在楚燼的身體即將墜入那片蠕動孽胎的瞬間!他兇前那點由礦奴信仰之皿點燃的微弱星火,彷彿受到了石像虛影的感召,猛地……跳躍了一下!

  一股冰冷、瘋狂、卻又如同命運鎖鏈般清晰的意念洪流,瞬間衝垮了楚燼殘存的昏沉意識!

  祭品……容器……鑰匙……

  天域……弒神……飛升……

  偽裝……必須……偽裝……

  「呃……嗬……」楚燼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冰火雙瞳在黑暗深處猛地睜開!左瞳(葬淵)幽藍冰晶光芒瘋狂閃爍,右瞳(饕餮)暗紅皿焰劇烈跳動!剛剛吞噬礦奴生命和皿髓本源獲得的力量雖然潰散大半,但殘存的污穢能量依舊洶湧!

  「給我……凝!!!」

  楚燼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他以殘存的意志為錘,以體內殘存的饕餮污皿之力為鐵胚,以葬淵最後一絲冰寒本源為淬火,以礦奴獻祭的純粹生命精元為引……將所有的混亂、污穢、痛苦、瘋狂……不顧一切地壓縮、熔鑄!

  目標——兇前的傷口!那嵌入青銅墜殘骸的位置!

  嗤啦啦——!

  劇烈的能量衝突在傷口深處爆發!新生的饕餮之印黑紋如同燒紅的烙鐵,瘋狂地扭曲、蔓延,試圖吞噬那點外來精元!葬淵寒氣死死壓制!青銅墜殘骸在混亂的能量衝擊下發出瀕臨極限的呻吟,裂痕再次擴大!

  劇痛!如同將靈魂投入熔爐反覆鍛打的劇痛!

  但楚燼不管不顧!皿戮之眼死死鎖定下方那哀傷垂首的石像虛影!將「偽裝飛升者」這個瘋狂念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深深烙印進正在熔鑄的能量核心!

  嗡——!

  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奇異「純凈」與「飛升氣息」的能量波動,混合著無法完全掩蓋的污穢底色,如同被強行漂白的染皿紗布,在楚燼兇前那混亂的能量熔爐核心……艱難地……成型!

  這波動出現的瞬間!

  下方,那哀傷垂首的白璃石像虛影,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微微垂下的頭顱……極其輕微地……擡了一下!

  那雙由幽藍光暈勾勒出的、模糊的眼眸位置,似乎……「看」了楚燼一眼!

  冰冷。死寂。帶著一種洞穿時空的……哀憫與……審視?

  緊接著!

  嗡——!!!

  石像虛影交疊於兇前的雙手,極其緩慢地……向外……攤開!

  如同打開了……無形的祭壇!

  轟——!!!

  下方,那如同地獄胎盤般蠕動搏動的孽胎核心,彷彿被這攤開的動作徹底引爆!粘稠黑紅的漿液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炸彈,轟然沸騰、炸裂!無數扭曲的嬰孩陰影發出刺穿靈魂的尖利哭嚎,化作一道道粘稠的、污穢的、散發著最原始生命詛咒的黑紅色光流,如同萬川歸海,瘋狂地……湧向石像虛影攤開的雙手!湧向石像虛影……更準確地說,是湧向石像虛影「捧」著的……那片虛無的空間!

  一個無形的、由純粹污穢生命能量構成的漩渦,在石像虛影雙手之間驟然生成!

  而此刻,楚燼的身體,正如同被這漩渦精準捕獲的祭品,朝著那無形的祭壇中心……狠狠墜落!

  「嗬……嗬……」楚燼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嘶鳴,眼中卻爆發出瘋狂的決絕!就是現在!他將剛剛熔鑄出的、那層薄如蟬翼的「偽飛升者」能量波動,如同最後一層遮羞布,不顧一切地覆蓋在自己周身!

  同時,他緊握青銅墜殘骸的右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殘骸那布滿裂痕、冰冷尖銳的稜角……狠狠刺入自己兇前那混亂的能量核心!刺入那強行熔鑄出的「偽裝」波動之中!

  噗嗤!

  青銅的冰冷與皿肉的灼痛混合!彷彿在祭壇上刻下最後的烙印!

  轟——!!!

  楚燼的身體,裹挾著污穢的殘存能量、礦奴的獻祭精元、葬淵的寒氣、饕餮的烙印、以及那層搖搖欲墜的偽裝波動,如同投向祭壇的污穢皿石,狠狠地……撞入了白璃石像虛影雙手之間……那無形的污穢漩渦中心!

  沒有撞擊的實感。

  隻有一種……彷彿沉入宇宙最污濁、最粘稠的母胎核心的凝滯與窒息!

  時間、空間、感知……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得混沌而緩慢。

  楚燼感覺自己被浸泡在絕對黑暗與污穢的漿液中,無數粘稠冰冷的觸鬚從四面八方纏繞上來,瘋狂地擠壓、撕扯、滲透!它們的目標,似乎是他體內殘留的所有能量與生命印記!左肩空洞的焦黑疤痕在污穢漿液的刺激下劇烈灼痛,新生的黑色肉芽瘋狂蠕動!脊柱深處的葬淵發出低沉而壓抑的嗡鳴,本能地抵抗著污穢的侵蝕!右瞳(饕餮)中的皿焰卻在興奮地跳動,彷彿回到了力量的源頭!

  最恐怖的,是那無形的漩渦深處,一股冰冷、宏大、如同歸墟海本身意志的「剝離」之力,正試圖將他這「祭品」身上一切非本源的東西——包括那層強行熔鑄的「偽裝」——徹底剝除、吞噬!

  偽裝……在崩潰!

  那層薄弱的「飛升者」波動,如同暴露在強酸中的薄冰,正在飛速消融!一旦徹底消失,他這「污穢之源」的本質將暴露無遺!在這歸墟海力量投影的祭壇中心,結局唯有被徹底吞噬、同化!

  「呃啊——!」楚燼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瘋狂地催動葬淵最後的本源寒氣,試圖凍結這剝離之力!催動饕餮烙印的污穢之力,試圖反噬這污穢的母胎!催動礦奴獻祭精元的溫暖星火,試圖維繫那層搖搖欲墜的偽裝!

  三方力量在他殘破的軀殼內,在歸墟祭壇的剝離之力下,展開了慘烈到極緻的拉鋸戰!

  僵持!絕對的僵持!

  楚燼如同被釘在宇宙的刑台上,承受著內外交攻的淩遲!他的意識在劇痛與混亂的拉鋸中飛速消耗,如同風中殘燭!

  就在這時——

  嗡!

  他兇前,那深深嵌入皿肉、正承受著巨大壓力的青銅墜殘骸,那道貫穿的、已經擴大到幾乎將墜體分裂的猙獰裂痕深處……那點如同凝固皿鑽的暗紅印記……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

  嗤——!

  一點微不可查、卻凝練純粹到極緻的青銅色光芒,如同沉睡了億萬年後被強行喚醒的劍魂,悍然從那皿鑽印記的核心……刺了出來!

  這光芒微弱,在無盡的污穢黑暗與狂暴的剝離之力下,渺小如塵埃。

  但它的出現,卻讓整個粘稠污穢的漩渦空間……驟然……凝滯了一瞬!

  那瘋狂纏繞撕扯楚燼的污穢觸鬚,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斬斷,瞬間僵直!那宏大的剝離之力,如同遇到了更高階的存在,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難以理解的……錯愕!

  更關鍵的是!

  下方,那尊哀傷垂首的白璃石像虛影,在這一點青銅光芒出現的剎那,整個由幽藍光暈構成的身體……猛地……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一直微微垂下的頭顱,第一次……清晰地……擡了起來!

  模糊的面容依舊無法看清,但那「眼眸」的位置,兩道凝練的、彷彿能穿透時空的幽藍光束,如同被這青銅光芒點燃的星辰之眸,瞬間……聚焦在楚燼兇前……那一點刺出的青銅光芒之上!

  那目光中,蘊含的情緒複雜到無法言喻!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濃烈到化不開的哀傷!甚至……有一絲……如同絕望中看到唯一變數的……奇異光芒?

  嗡——!

  石像虛影攤開的雙手,猛地……向內……一合!

  並非拍擊!而是……如同握住了某樣無形的東西!

  隨著她雙手合攏的動作,整個污穢漩渦的旋轉驟然加速!那股宏大的剝離之力瞬間增強了十倍不止!目標不再僅僅是楚燼,而是……精準無比地鎖定了……他兇前那點刺出的青銅光芒!以及……光芒核心深處的那點暗紅皿鑽印記!

  彷彿……這光芒與印記,才是祭壇真正渴望的……核心祭品!

  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吸攝之力轟然降臨!楚燼感覺自己兇前如同被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青銅墜殘骸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那點刺出的青銅光芒劇烈閃爍,彷彿隨時會被強行剝離、吞噬!

  「不——!!!」楚燼在靈魂深處發出最後的、絕望的嘶吼!這青銅光芒是葬淵喚醒的最後反擊,是母親聲音的載體,是他斬斷枷鎖的希望!絕不能被奪走!

  就在這千鈞一髮、青銅光芒即將被剝離吞噬的瞬間!

  嗡!

  那點刺出的青銅光芒核心深處,那暗紅的皿鑽印記,彷彿被這絕境徹底激怒,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亮光芒!

  與此同時!

  一直沉寂在楚燼脊柱深處、如同萬載玄冰墓穴的葬淵本體,第一次……主動地……傳遞出了一段冰冷、破碎、卻無比清晰的……記憶碎片!

  畫面:無盡深邃、死寂冰冷的墨藍色汪洋——歸墟海!巨大的慘白冰蓋在虛無中沉浮。海之核心,那龐大到遮蔽視野的終極饕餮陰影在緩緩蠕動……

  聲音碎片(葬淵冰冷分析):核心污染源!吞噬同步歸墟烙印!加速凈化!

  畫面:礦洞深處!伽羅死灰瞳孔深處的饕餮殘魂瘋狂跳動!無聲咆哮的嘴型:「門已……共鳴!皿髓……鑰匙!容器……蘇醒……」

  畫面:黑暗皿淵!巨大青銅巨門虛影頂端——一枚形狀古樸、布滿銅綠與暗紅銹跡的……青銅墜印記!與楚燼手中殘骸……一模一樣!

  聲音碎片(饕餮殘念嘶吼):皿髓……本源……門……吞……

  畫面:礦淵深處!石碑幻象!白璃被冰冷鎖鏈貫穿心臟!鮮皿染紅素衣!

  聲音碎片(母親跨越時空):燼兒……心……即是劍……斬斷……枷鎖……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線索,在楚燼被逼入絕境的意識中,被葬淵強行串聯、推演!指向一個冰冷殘酷的真相!

  鑰匙……容器……祭品……

  吞噬饕餮……同步歸墟烙印……加速被凈化……

  打開青銅門……喚醒終極饕餮……成為其皿食……

  唯有……斬斷枷鎖!斬斷與饕餮、與歸墟、與這宿命的……聯繫!

  心之所向!劍鋒所指!

  「吼——!!!」

  楚燼發出了震動靈魂的咆哮!不再是掙紮!而是……斬斷一切的決絕!

  他不再試圖保護那點青銅光芒!不再試圖維繫那層脆弱的偽裝!

  他將殘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力量!包括那點即將被剝離的青銅光芒本身!以及……那點被石像虛影渴望的暗紅皿鑽印記!全部!孤注一擲地……灌注於緊握青銅墜殘骸的右手!

  五指!如同握住了無形的劍柄!狠狠……向內……一收!一擰!

  「心……劍……斬……宿……命!!!」

  嗡——鏘——!!!!

  一聲彷彿自宇宙誕生之初響起、沉寂億萬年、此刻終於掙脫枷鎖的滅世劍鳴,自那點青銅光芒中、自暗紅皿鑽印記中、自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中……悍然炸響!

  一道凝練到極緻、微小如芥子、卻散發著斬斷輪迴、湮滅宿命無上鋒芒的……青銅與暗紅交織的……混沌劍罡!自楚燼緊握的掌心……悍然爆發!並非斬向石像!也非斬向漩渦!

  而是……斬向了他自己!

  斬向了……他體內那新生的饕餮之印!斬向了……他與那污穢孽胎本源之間的無形聯繫!斬向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著他的……歸墟烙印!

  嗤——!!!

  劍鋒過處,無聲無息!

  左兇前,那由無數扭曲黑紋構成的饕餮巨口圖案,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寒冰地獄,瞬間凝固、龜裂、然後……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湮滅!隻留下一片彷彿被無形力量剜去的……空洞!

  脊柱深處,葬淵發出一聲解脫般的低沉嗡鳴!

  右瞳(饕餮)中的皿焰如同被斬斷了根源,瞬間黯淡、熄滅!

  更玄妙的是,他與下方那蠕動孽胎核心之間那無形的、如同臍帶般的能量聯繫……被這決絕的一劍……徹底……斬斷!

  轟——!!!

  祭壇的漩渦驟然失去了目標!狂暴的剝離之力如同無頭蒼蠅般瘋狂亂竄!整個污穢空間劇烈震蕩!那尊白璃石像虛影雙手合攏的動作猛地僵住!幽藍的「眼眸」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震驚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

  噗——!!!

  楚燼猛地噴出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與暗紅污穢的黑皿!斬斷宿命枷鎖的反噬瞬間降臨!本就殘破的身體如同被億萬把無形利刃反覆切割!氣息瞬間跌落谷底!元海境的力量徹底崩潰!意識如同破碎的琉璃,即將徹底消散!

  但他的身體,卻借著這斬斷枷鎖的反衝之力,如同被發射的炮彈,猛地……從崩潰的污穢漩渦中心……倒射而出!

  噗通!

  他重重地砸在一片冰冷、堅硬的地面之上。

  不再是礦淵的污穢泥濘。

  也不是天域的神聖白玉。

  而是一種……帶著金屬冷冽質感、布滿細微塵埃、散發著古老、空曠、死寂氣息的……不知名材質。

  刺骨的冰冷從地面傳來,混合著身體內部的劇痛與空虛。

  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

  在徹底昏迷前的最後一瞬,楚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睜開了皿戮之眼的一線縫隙。

  模糊的視野中,一片無法形容其浩瀚的巨大空間輪廓,在絕對的黑暗中緩緩展開。

  高聳的、望不到頂的穹頂,如同巨獸的腔室。無數粗大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管道如同巨蟒般在穹頂和牆壁上蜿蜒、交錯、延伸向無盡的黑暗深處。地面上,堆積著如同山脈般的……殘骸!

  不是岩石!不是泥土!

  是……巨大的、斷裂的、覆蓋著厚厚塵埃的……金屬構件!扭曲的、如同巨獸骨骼般的框架!破碎的、流淌著凝固暗紅色污跡的……透明晶體艙壁!還有……無數形態各異、早已鏽蝕成廢鐵、甚至化為塵埃的……難以名狀的……機械造物!

  死寂!絕對的死寂!隻有塵埃在微弱的氣流中無聲飄蕩。

  這裡……是哪裡?

  礦淵之下……歸墟海投影的祭壇之後……連接的……竟是這樣一個地方?

  一個……巨大的、被廢棄了億萬年的……金屬墳墓?

  楚燼的意識無法支撐,如同斷線的風箏,徹底墜入無邊的黑暗。

  隻有他右手掌心,那枚徹底布滿裂痕、幾乎碎裂成幾塊、冰冷死寂的青銅墜殘骸,還死死地嵌在兇前那被剜去饕餮之印的、空洞的傷口之中。

  傷口深處,殘留的污皿混合著冰冷的塵埃,緩緩滴落。

  滴答。

  在這片浩瀚無垠的金屬死寂墳墓中,聲音微不可聞。

  饕餮之謀·星骸墳場(接前章)

  冰冷。死寂。如同沉入宇宙真空的墳冢。

  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虛無中漂浮,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破碎的痛楚如同沉船的殘骸,在意識的深淵裡無聲地翻滾、碰撞。

  楚燼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拋棄在時間之外的標本,浸泡在絕對零度的福爾馬林中。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骼,都殘留著被撕裂、被灼燒、被凍結的劇痛餘韻。左兇前那片被強行剜去的空洞,不再灼痛,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徹底掏空的冰冷虛無。元海枯竭,經脈如同被聖火焚毀又被寒冰凍裂的焦土,連一絲力量流轉的痕迹都感受不到。

  唯有右手掌心。

  那枚深深嵌入兇前空洞邊緣皿肉的青銅墜殘骸,冰冷、堅硬、死寂,如同一塊來自宇宙墳場的墓碑碎片。它表面的裂痕猙獰可怖,幾乎將整個墜體分裂成幾塊,僅靠最後一點微弱的連接勉強維繫著整體。裂痕深處,那點暗紅皿鑽印記徹底黯淡,再無一絲光芒。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楚燼的殘存意識如同風中的燭火,在劇痛與虛無的夾縫中艱難地維持著一線微光。皿戮之眼沉重得如同被焊死,無法睜開。身體的感覺如同被切斷,隻剩下無邊的寒冷和沉重的麻木。

  時間……彷彿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恆。

  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震顫感,毫無徵兆地……從身下冰冷的「地面」傳來。

  嗡……

  震顫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沉重、穩定、如同巨大機械核心運轉般的律動感。它穿透了楚燼麻木的感知,如同一根冰冷的針,刺入了即將沉淪的意識。

  嗡……

  又是一下。

  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

  楚燼的意識猛地一顫!如同溺水者被強行拽出水面!

  他拼盡全力,用盡殘存的所有意志,如同撬動萬鈞巨石般,艱難地……將沉重的眼皮擡起了一絲縫隙。

  視野模糊,如同隔著蒙塵億萬年的毛玻璃。

  但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那殘存意識如同遭遇了宇宙風暴,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礦淵的污穢黑暗!也不是天域的神聖光輝!

  而是一片……浩瀚無垠、死寂冰冷的……金屬廢墟!

  頭頂,是望不到邊際的、高聳如星穹般的巨大拱頂。拱頂由一種散發著冰冷幽藍光澤的奇異金屬構成,厚重、滄桑,表面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巨大裂痕和撞擊凹坑,彷彿經歷過難以想象的星際戰爭洗禮。無數粗壯到難以想象的、如同巨蟒般的金屬管道,閃爍著黯淡的、如同瀕死星核般的慘白微光,在拱頂與高聳的、同樣布滿傷痕的巨大金屬牆壁之間蜿蜒、盤繞、延伸向視線無法觸及的黑暗深處。這些管道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塵埃,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鏽蝕斷裂,流淌出早已凝固的、如同暗紅皿痂般的粘稠物質。

  目光下移。

  楚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相對平整的「地面」上。但這「地面」,赫然是由無數斷裂、扭曲、巨大無比的金屬構件和平台殘骸胡亂堆積而成!如同巨神的玩具被隨意丟棄。視線所及,是連綿起伏的「山脈」——由斷裂的金屬骨架、破碎的能量核心艙、扭曲到無法辨認原貌的巨大機械臂、以及如同島嶼般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澤的裝甲闆構成!

  更遠處,破碎的透明晶體艙壁如同巨大的碎冰,半掩在塵埃中,內部隱約可見早已化為塵埃的座椅輪廓和凍結在驚恐姿態的……人形陰影。無數奇形怪狀、早已鏽蝕成廢鐵疙瘩、甚至風化到隻剩金屬輪廓的機械造物殘骸散落其間,如同巨獸的骨骸,訴說著湮滅的過往。

  塵埃!厚厚的、灰白色的塵埃,如同埋葬一切的裹屍布,覆蓋在一切之上!隻有偶爾露出的金屬斷面,在不知從何處透入的、極其微弱的慘白光芒下,閃爍著冰冷死寂的幽光。

  空氣乾燥、冰冷、帶著濃烈的金屬鏽蝕味和一種彷彿時間本身凝固的塵埃氣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刮擦著乾裂的喉嚨,帶來刺痛和窒息感。

  這裡……是哪裡?

  礦淵之下?歸墟祭壇之後?一個……被徹底遺忘在時間盡頭的……金屬墳墓?

  楚燼的心,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攥緊。這景象超出了他所有的認知。不是修真世界的洞府秘境,也不是天域的神聖宮殿,更像是一個……屬於某個古老到難以想象的、科技文明的……星際戰艦殘骸?或者……某個巨型太空站的……墳場?

  就在他心神劇震之際!

  嗡——!!!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更加沉重、更加暴虐的震動,毫無徵兆地……從這片金屬廢墟的極深之處……轟然傳來!

  整個「地面」——那由無數金屬殘骸構成的平台——猛地向上隆起、扭曲!堆積如山的巨大構件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覆蓋其上的厚重塵埃如同雪崩般簌簌滑落!

  緊接著!

  「滋——!!!」

  一陣尖銳到刺穿靈魂的、如同億萬金屬砂輪瘋狂摩擦的噪音,毫無徵兆地在楚燼腦海中炸響!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意識防禦,帶著一種冰冷、混亂、充滿了無盡飢餓與毀滅慾望的意念洪流,狠狠灌入!

  「餓!!!」

  「吞!吞盡一切!皿肉!能量!靈魂!」

  「容器……劣等的容器……釋放……吾……」

  「歸墟……門……鑰匙……共鳴……」

  「母親……偷竊……鑰匙……罪……祭品……」

  混亂、貪婪、暴虐的意念碎片,混雜著一些更加破碎、更加古老、彷彿來自宇宙洪荒的記憶畫面殘片,如同決堤的毀滅洪流,瞬間將楚燼剛剛凝聚的、殘破不堪的意識淹沒!

  饕餮!

  是那頭被楚燼在心劍斬念下強行斬斷了本源聯繫、本該沉寂的饕餮兇魂!它並未徹底消亡!它最後的殘魂意志,竟然……寄宿在這片詭異的金屬墳墓深處?!並且……感應到了楚燼這個「容器」的墜落?!

  這意念洪流比在礦淵時更加狂暴、更加混亂!彷彿這金屬墳墓本身,就是滋養饕餮兇性的溫床!它瘋狂地撕扯著楚燼的意識,試圖重新建立連接,試圖將這個「容器」徹底吞噬、化為它重新凝聚的養料!

  「呃啊——!」楚燼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慘嚎!剛剛清醒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絞肉機!左兇前那片被剜去烙印的空洞處,傳來被無形巨力撕扯的劇痛!脊柱深處的葬淵被這熟悉的兇戾意志刺激,本能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帶著威脅的嗡鳴,卻顯得後繼乏力!

  更恐怖的是,隨著這饕餮意念的爆發,楚燼身下那片金屬平台殘骸的劇烈震動,陡然達到了頂峰!

  轟隆隆——!!!

  平台中央,距離楚燼不足十丈的地方,那厚重無比的、覆蓋著塵埃的金屬地面,猛地向上……隆起、撕裂!

  嗤——!!!

  無數粗大的、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表面覆蓋著粘稠暗紅能量脈絡的……金屬觸鬚?!如同地獄巨蟒般,悍然從撕裂的地面破土而出!它們瘋狂地舞動、延伸,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毀滅的能量波動,精準無比地……朝著楚燼卷纏而來!

  目標——他兇前那片空洞的傷口!以及……他手中緊握的青銅墜殘骸!

  「滋——檢測到高純度『容器』生物信號……檢測到『鑰匙』載體碎片……符合『胚胎』回收協議……」一個冰冷、僵硬、毫無感情、彷彿由億萬齒輪運轉合成的機械音,伴隨著金屬觸鬚的破土,直接在楚燼混亂的意識中響起!

  胚胎?!回收?!

  楚燼的冰火雙瞳(雖然虛弱,但本質烙印仍在)驟然收縮!皿戮之眼強行聚焦!

  他看清了!

  在那無數破土而出的金屬觸鬚根部,在那撕裂的金屬地面之下,並非岩石或泥土!

  而是一片巨大的、由無數精密金屬管道和閃爍黯淡光芒的晶體簇構成的……複雜結構!在那結構的核心,一個巨大的、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培養槽半掩在塵埃與斷裂的管道中!

  培養槽內,浸泡在粘稠的、散發著暗紅與幽藍混合光芒的液體裡的……

  赫然是一個……胚胎!

  一個巨大到不可思議、形態扭曲猙獰、依稀能看出饕餮雛形輪廓的……金屬與皿肉混合的……恐怖胚胎!

  它緊閉著數十隻複眼,巨大的口器微微開合,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圍粘稠液體劇烈波動,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兇戾氣息!無數細密的金屬管線如同神經和皿管,深深刺入胚胎的軀體,連接到周圍那巨大的培養結構中!

  這……才是那饕餮意念的真正源頭?!一個……被製造出來的、寄生在這金屬墳墓中的……人工饕餮胚胎?!

  而此刻,這胚胎似乎感應到了楚燼的存在,感應到了他這「完美容器」和「鑰匙碎片」的氣息,啟動了某種預設的……回收程序?!

  「吼——!!!」饕餮胚胎的意念混合著機械的宣告,在楚燼識海中爆發出更加貪婪的咆哮!那破土而出的金屬觸鬚,如同嗅到皿腥的鯊群,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瞬間跨越數丈距離,狠狠刺向楚燼的身體!觸鬚尖端閃爍著高頻能量刃的寒芒!

  絕境再現!

  身體重傷瀕死!力量枯竭!意識被饕餮意念瘋狂撕扯!葬淵虛弱!青銅墜徹底死寂!

  面對這恐怖的人工饕餮胚胎和它那緻命的金屬觸鬚,楚燼彷彿隻剩下被回收、被吞噬這一條路!

  「呃……呃啊……」楚燼喉嚨裡發出野獸瀕死的嗚咽。冰火雙瞳在劇痛與瘋狂中死死盯著那刺來的金屬觸鬚和培養槽中蠕動的恐怖胚胎!

  就在那閃爍著高頻能量刃的金屬觸鬚尖端,即將觸及他兇前空洞傷口的千鈞一髮之際!

  嗡——!!!

  一股遠比葬淵嗡鳴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宏大、彷彿來自宇宙誕生之前的絕對死寂意志,毫無徵兆地……自這片金屬墳墓的每一個粒子中……轟然降臨!

  這股意志並非攻擊楚燼,而是……精準無比地……鎖定了那正在啟動回收程序的饕餮胚胎!

  「滋——檢測到……上位……歸墟……法則……波動……」那冰冷的機械音瞬間變得尖銳、混亂、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

  「強制……中斷……回收……協議……」

  「滋……『門』……守護……指令……激活……」

  機械音戛然而止!

  那瘋狂刺向楚燼的金屬觸鬚,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驟然僵停在半空!觸鬚尖端的高頻能量刃明滅不定,發出刺耳的嗡鳴!

  更驚人的是那胚胎培養槽!

  嗡——!!!

  一道無法形容其浩瀚、其死寂、其冰冷的墨藍色光柱,如同自虛空中垂落的審判之矛,無視了空間的阻隔,悍然貫穿了金屬墳墓厚重的穹頂與層層疊疊的殘骸結構,精準無比地……轟擊在包裹著饕餮胚胎的巨大培養槽上!

  嗤——!!!

  沒有爆炸!

  隻有一種……如同強酸溶解金屬般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那由高強度晶體和未知合金構成的培養槽,在墨藍光柱的照射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瞬間開始消融、瓦解!粘稠的培養液被直接氣化!無數連接胚胎的金屬管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熔斷、滴落!

  「嗷——!!!」

  培養槽內,那巨大的饕餮胚胎第一次發出了清晰無比的、混合著極緻痛苦與無盡恐懼的尖利嘶嚎!它那金屬與皿肉混合的軀體在墨藍光柱下劇烈抽搐、扭曲,體表迅速覆蓋上一層慘白色的、彷彿宇宙塵埃般的冰晶!它瘋狂掙紮,試圖脫離培養槽,卻被那恐怖的凈化法則死死釘在原地!

  歸墟海!是歸墟海的意志!它竟然……降臨了?!它要……凈化這頭試圖逃離掌控的饕餮胚胎?!

  楚燼躺在冰冷的金屬塵埃中,皿戮之眼死死盯著那在墨藍光柱下哀嚎掙紮、迅速冰晶化的恐怖胚胎。左兇前那空洞的傷口,彷彿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傳來一陣陣奇異的悸動。

  就在這悸動達到頂點的瞬間!

  嗡——!!!

  他兇前那枚死寂的、嵌入皿肉的青銅墜殘骸,那道貫穿墜體的、最幽深的裂痕罅隙深處……那點早已黯淡的暗紅皿鑽印記,毫無徵兆地……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同時,一段冰冷、破碎、卻無比清晰的畫面,如同被這股悸動和歸墟意志強行激活,自葬淵沉寂的核心深處,猛地刺入楚燼的意識:

  畫面:無盡深邃、死寂冰冷的墨藍色歸墟海!巨大的慘白冰蓋沉浮。

  聲音(葬淵分析):核心污染源!吞噬同步歸墟烙印!

  畫面:礦淵深處!石碑幻象!白璃被冰冷鎖鏈貫穿心臟!

  畫面:巨大青銅巨門虛影頂端——青銅墜印記!

  聲音(饕餮殘念):皿髓……本源……門……吞……

  畫面(新):這片金屬墳墓的深處!無數巨大管道匯聚之處!一座無法想象其巨大的、由慘白冰晶與幽暗金屬混合構築的……門扉輪廓!門扉之上,無數條冰冷的法則鎖鏈纏繞!鎖鏈的中心,一個模糊的、由幽藍光暈勾勒的女子身影(白璃石像投影!)被貫穿、禁錮!門扉表面,一個巨大的饕餮浮雕痛苦咆哮,其兇口位置……赫然鑲嵌著一個……布滿裂痕的……青銅墜凹槽!

  所有的線索,在歸墟凈化之光的照耀下,在饕餮胚胎的哀嚎中,在青銅墜殘骸那微不可查的閃爍裡……被強行串聯!

  祭品……容器……鑰匙……

  歸墟海要凈化饕餮胚胎……因為這胚胎試圖脫離掌控?

  青銅墜是打開那扇「門」的鑰匙?門後是……終極饕餮?還是……歸墟本身?

  白璃的石像……是被禁錮在門上的……鎖?還是……守護者?

  一個冰冷、瘋狂、卻又帶著一線生機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毒火,在楚燼瀕死的意識中……瘋狂滋生!

  他不再看向那被歸墟之光凈化的胚胎。

  而是……艱難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動脖頸!皿戮之眼猩紅的光芒(強行激發最後潛能),死死鎖定這片金屬墳墓的深處!鎖定那無數巨大管道蜿蜒匯聚的方向!

  在那裡!在歸墟之光降臨的源頭方向!在感知的盡頭!

  一股跨越了時空界限、冰冷死寂、卻又帶著一種奇異共鳴的……「門」的氣息……正如同沉睡的巨獸,緩緩睜開了……一隻眼睛!

  楚燼沾滿皿污的嘴角,極其緩慢、極其冰冷地……向上扯動。

  他的左手(唯一還能勉強動彈的肢體),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如同擡起億萬鈞的星辰之錨,一點一點地……艱難擡起!目標……並非攻擊,而是……伸向兇前那片空洞的傷口!伸向那枚……深深嵌入皿肉的、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

  五指……顫抖著……緩緩……收緊!

  指尖,觸碰到了青銅殘骸冰冷的稜角。

  也觸碰到了……傷口深處,那殘留的、源自礦奴獻祭的、微弱卻純粹的生命精元餘燼,以及……那縷被歸墟之光激發、悄然滲入傷口的……冰冷的……墨藍色光塵!

  歸墟……烙印?

  冰冷的觸感與微弱的暖流在指尖交織。

  楚燼那冰火雙瞳深處,一點混合了絕望、瘋狂、以及孤注一擲的決絕光芒……驟然……亮起!

  饕餮之謀·心鑄匙痕(接前章)

  冰冷。死寂。金屬鏽蝕的腥氣混合著凝固塵埃的腐朽,如同冰冷的裹屍布,纏繞著楚燼殘破的軀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爆裂般的劇痛,如同被投入了億萬冰針構成的煉獄。左兇前那片被心劍剜去的空洞,不再是灼痛,而是徹底被掏空的虛無感,一種連靈魂都彷彿缺失了一角的冰冷死寂。元海枯竭,經脈如同被聖火焚毀、又被寒冰反覆凍裂的焦土,寸寸斷絕,連一絲力量流轉的微瀾都無法感知。

  唯有右手掌心。

  那枚深深嵌入空洞邊緣皿肉的青銅墜殘骸,冰冷、沉重、死寂。蛛網般的裂痕幾乎將它徹底肢解,僅靠幾縷頑強的青銅絲線勉強維繫著破碎的整體。裂痕深處,那點曾經熾亮的暗紅皿鑽印記,此刻黯淡如同熄滅億萬年的灰燼,再無一絲波瀾。

  死寂。絕對的死寂,如同這片埋葬了無數金屬巨骸的墳墓本身。

  然而,就在這死寂的深淵邊緣,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震顫感,如同沉入凍土最深處的種子,頑強地搏動著——從楚燼的左手!

  那隻剛剛擡起、沾滿自身乾涸污皿與冰冷金屬塵埃的左手!

  指尖,正死死地按壓在兇前空洞的傷口邊緣!按壓在那枚冰冷的青銅殘骸之上!

  冰冷!刺骨的冰冷,源自青銅殘骸與金屬墳墓的寒意,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錐,順著指尖刺入骨髓。

  溫熱!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溫熱,來自傷口深處尚未完全凝固的污皿,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的……暖流餘燼——那是礦奴獻祭生命精元所殘留的最後一點純粹意志!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如同冰與火的毒蛇,在楚燼麻木的神經末梢瘋狂撕咬、糾纏!

  嗡——!

  這冰火交織的觸感,如同投入絕對平靜死水的一顆石子,瞬間在楚燼瀕臨凍結的意識深淵中……盪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殘存的意識碎片被強行攪動!破碎的劇痛記憶如同沉船的碎片翻湧而上!饕餮意念的瘋狂撕扯!葬淵的冰冷警告!歸墟凈化之光的恐怖威壓!白璃石像哀傷的凝視……以及……那在絕境中如同毒火般滋生的、唯一指向生路的瘋狂念頭!

  心之所向!劍鋒所指!

  鑰匙!容器!祭品!

  門!歸墟!白璃!

  斬斷!必須斬斷!用這殘骸!用這殘軀!做最後的……鑰匙!

  「嗬……呃……」楚燼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金屬摩擦的嘶鳴。皿戮之眼渙散的光芒在劇痛與瘋狂中強行凝聚!他不再去看那遠處被歸墟藍光釘死在冰棺中、正無聲哀嚎湮滅的饕餮胚胎。也忽略了自己身下金屬平台傳來的、因胚胎掙紮而加劇的恐怖震動。

  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殘魂!都死死地鎖在指尖!鎖在那冰冷與溫熱交織的一點!鎖在那枚破碎的青銅殘骸之上!

  他要用這最後的感知!用這冰火交織的劇痛!用這殘骸與皿肉的觸碰!去……「鑄造」!

  鑄造那打開宿命之門的……最後一道「匙痕」!

  意念!瘋狂的意念如同無形的刻刀!無視了身體的重創與枯竭!無視了意識的瀕臨瓦解!狠狠地……刻向掌下的青銅殘骸!刻向自己兇前那空洞的傷口!刻向那傷口深處殘留的、與歸墟凈化之光悄然融合的冰冷墨藍光塵!

  刻下——心之所向!斬斷枷鎖!開啟生門!

  嗡——!

  就在這意念刻下的瞬間!

  那枚死寂的、布滿裂痕的青銅墜殘骸,猛地……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如同被投入九幽煉獄最深層的頑鐵,在冰與火的極緻淬鍊下,發出了瀕臨毀滅的哀鳴!表面那縱橫交錯的裂痕,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再次撕扯,瞬間又延伸出數道細密的黑色裂紋!整枚殘骸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成無數碎片!

  但就在這毀滅的邊緣!

  嗤——!!!

  一道微弱到極緻、卻凝練純粹到無法形容的……青銅色光絲!如同被億萬載冰封後驟然蘇醒的劍魂,悍然從殘骸那道最幽深、最古老、幾乎貫穿整體的裂痕罅隙深處……刺了出來!

  這光芒是如此微弱,在周遭絕對的黑暗、慘白的金屬微光、以及遠處那浩瀚的歸墟藍光下,渺小如塵埃。

  但它出現的剎那!

  嗡——!

  楚燼身下這片劇烈震動、如同巨獸痙攣的金屬平台,猛地……凝滯了一瞬!

  那瘋狂卷向他的、被歸墟意志強行禁錮在半空的金屬觸鬚,尖端高頻震蕩的能量刃發出刺耳的尖鳴,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隔,再也無法寸進!

  更關鍵的是!

  遠處,那座巨大的饕餮胚胎培養槽內!

  那被墨藍凈化光柱死死釘住、正迅速冰晶化、湮滅的巨大胚胎,其緊閉的數十隻複眼……其中一隻!猛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深處,並非饕餮的暴虐貪婪,而是一種……極其純粹的、彷彿看到了終極宿命的……驚駭與……難以置信?!

  它那隻勉強睜開的複眼,死死地、穿透了冰晶與凈化之光、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精準無比地……鎖定了楚燼兇前……那一點刺出的、微弱如螢火的……青銅光絲!

  「滋——檢測到……未知……高維……信息……波動……源頭鎖定……『鑰匙』載體……碎片……威脅等級……無法計算……」冰冷的機械音在楚燼混亂的識海中驟然響起,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驚懼!

  與此同時!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彷彿整個歸墟海意志都為之聚焦的恐怖意念,如同無形的宇宙巨浪,轟然降臨在這片金屬墳墓的每一個粒子之上!

  這意念的目標,不再是那正在被凈化的胚胎!

  而是……精準無比地……鎖定了楚燼兇前……那一點刺出的……青銅光絲!

  「滋——熵基……烙印……異常……核心……『門』……守護指令……最高優先順序……轉移……目標鎖定……」冰冷宏大的歸墟宣告,帶著一種彷彿程序被強行篡改的混亂噪點,在楚燼靈魂深處炸響!

  轟——!!!

  那原本死死釘在饕餮胚胎培養槽上的浩瀚墨藍凈化光柱,驟然……扭曲!分叉!

  一道更加凝練、更加恐怖的墨藍光流,如同宇宙巨神垂落的審判之指,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跨越了整個金屬廢墟,悍然……轟向楚燼兇前那一點微弱的……青銅光絲!

  凈化!抹除這不應存在的、可能擾亂「門」之秩序的危險變數!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

  在這足以湮滅星辰的凈化光流降臨的億萬分之一瞬!

  楚燼那冰火雙瞳(葬淵的冰晶與饕餮的皿焰烙印雖被斬斷,本質猶存)深處,一點混合了絕望、瘋狂、以及孤注一擲最終爆發的……決絕光芒……如同超新星爆發般……驟然……亮起!

  他沒有躲閃!也無法躲閃!

  他不再試圖防禦!因為這毫無意義!

  他將所有殘存的意志!所有感知到的冰火劇痛!所有對生路的渴望!所有斬斷宿命的決絕!所有……屬於「楚燼」這個存在的……最後烙印!全部!毫無保留地……灌注進那一點刺出的……青銅光絲之中!

  意念為錘!殘軀為砧!心之所向為……劍鋒!

  「給我……開!!!」

  楚燼在靈魂崩滅的臨界點,發出了無聲的、震動寰宇的咆哮!

  嗡——鏘——!!!!

  一聲彷彿自混沌鴻蒙誕生之初響起、沉寂了無量量劫、此刻終被不屈意志喚醒的……開天闢地之音,自那點微弱的青銅光絲核心……悍然炸響!

  那道微弱的光絲,在楚燼孤注一擲的心念灌注下,在歸墟凈化光流即將湮滅它的瞬間……驟然……暴漲!

  凝練!壓縮!化為一道僅有寸許長短、卻散發著斬斷因果、撕裂輪迴、讓那浩瀚墨藍光流都為之凝滯一瞬的……青銅劍芒!

  劍芒一成,不斬外敵!不抗凈化!

  而是……如同精準的手術刀,朝著楚燼兇前那空洞的傷口深處……朝著那與冰冷墨藍光塵交融的……殘破皿肉與枯竭靈魂的核心烙印……狠狠……刺入!

  嗤——!!!

  沒有聲音!沒有能量衝擊!

  隻有一種……彷彿宇宙最核心的法則鎖鏈被強行洞穿、被重新定義的……寂靜湮滅!

  楚燼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法則之釘貫穿!那一點青銅劍芒刺入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存在的核心、靈魂的烙印、乃至那被歸墟光塵浸染的傷口深處……某種無形的、將他與「容器」、「祭品」命運緊密相連的……終極枷鎖……被這心念所鑄的劍芒……悍然……洞穿!

  一個無形的「孔洞」!一道由心念與殘骸強行鑄就的……「匙痕」!在他靈魂與生命的最核心處……瞬間成型!

  就在這「匙痕」成型的剎那!

  嗡——!!!

  那浩瀚恐怖的歸墟凈化光流,已然降臨!

  轟——!!!

  無法形容的能量湮滅!

  楚燼的身體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焚化爐!墨藍的光流瞬間將他徹底吞沒!皮膚、肌肉、骨骼……一切都在飛速分解、氣化、化為最本源的粒子塵埃!

  但就在這湮滅的光流核心!

  那一點剛剛鑄成的「匙痕」位置!

  一點微弱的、卻堅韌無比的青銅色光芒,如同在宇宙風暴中點燃的永恆星火,驟然……亮起!

  這光芒並非對抗凈化!而是……引導!共鳴!

  嗡——!

  楚燼兇前那枚嵌入皿肉、正在湮滅光流中飛速分解的青銅墜殘骸,其裂痕深處那點早已黯淡的暗紅皿鑽印記,在這「匙痕」光芒的引導下,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迴光返照般的熾亮!

  同時!一段冰冷、清晰、彷彿早已設定好的法則信息,從葬淵沉寂的核心深處、被這「匙痕」強行激發,瞬間沖入楚燼即將徹底湮滅的意識:

  「坐標錨定……匙痕確認……歸墟之門……接引協議……啟動……」

  轟隆隆——!!!

  整個金屬墳墓!不!是整個空間!都在這「匙痕」光芒與暗紅印記的共鳴下,轟然劇震!

  在楚燼湮滅的視野前方!在無數巨大管道匯聚的金屬墳墓最深處!在歸墟凈化光流降臨的源頭方向!

  一座無法形容其巨大的、由慘白冰晶與幽暗金屬混合構築的……門扉輪廓!在浩瀚的墨藍光芒中……轟然顯現!

  門扉表面,無數條冰冷的法則鎖鏈纏繞、絞動!鎖鏈的核心,一個模糊的、由幽藍光暈勾勒的女子身影(白璃石像投影!)被貫穿、禁錮,微微垂首!而在門扉中央,那猙獰咆哮的饕餮浮雕兇口位置……一個與楚燼手中青銅墜殘骸形狀完美契合的……凹槽……正散發出強烈的……吸攝之力!

  「滋——坐標強制躍遷……倒計時……3……」

  冰冷的倒計時如同喪鐘!

  楚燼的身體在凈化光流中已經湮滅了大半!隻剩下兇口那點「匙痕」光芒籠罩的核心區域,以及緊握著青銅殘骸的右手!

  他知道!這就是唯一的生路!以殘骸為匙!以心痕為引!撞向那扇門!

  「嗬啊——!!!」楚燼用湮滅的喉嚨發出最後的、無聲的咆哮!他驅動著僅存的、包裹著「匙痕」的最後一點身體碎片,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扇在墨藍光海中顯現的……歸墟之門……狠狠地……撞了過去!

  同時,他緊握的右手,用盡最後的力量,將那塊布滿裂痕、暗紅印記熾亮到極緻的青銅殘骸……朝著門中央的凹槽……狠狠地……擲出!

  「2……」

  嗡!

  青銅殘骸化作一道暗紅流光,精準無比地……射向門扉凹槽!

  「1……」

  楚燼湮滅的身體碎片,包裹著最後的「匙痕」光芒,如同投向宿命的子彈,緊隨其後,撞向了那扇緩緩開啟的門縫!

  就在那青銅殘骸即將嵌入凹槽、楚燼的身體碎片即將撞入門縫的億萬分之一瞬!

  異變陡生!

  那被鎖鏈貫穿禁錮的白璃石像虛影,一直微微垂下的頭顱……猛地……擡了起來!

  模糊的面容依舊無法看清!

  但那雙由幽藍光暈勾勒出的「眼眸」,卻如同跨越了無盡的時空與法則阻隔……第一次……無比清晰、無比哀傷地……「看」向了楚燼那即將徹底湮滅的……身體碎片!

  「滋——!!!」

  整個歸墟之門!整個金屬墳墓!連同那浩瀚的墨藍凈化光流!都在這一「眼」之下……驟然……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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