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死了。

　　死在了相府那間她被禁足了許久的陰冷佛堂之中。

　　死因是「懸樑自盡」。

　　旁邊還留下了一封字跡潦草、內容卻條理清晰的「絕筆信」。

　　信中「痛陳」了自己這些年來因為嫉妒楚清歌母親、因為貪圖富貴權勢而犯下的種種「罪行」，比如苛待嫡女、侵佔嫁妝、與人勾結——雖然沒明說和誰勾結——等等。

　　最後表示自己罪孽深重，無顏苟活於世，唯有以一死謝天下。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地「合情合理」。

　　彷彿真的是畏罪自殺？

　　消息傳出，京城再次一片嘩然。

　　有人拍手稱快，覺得這個惡毒的繼母是罪有應得。

　　有人唏噓不已，感嘆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終害人害己。

　　自然也有人暗中懷疑，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尤其是在經歷了靜太妃「意外」薨逝之後，這位同樣與戰王妃有過節的趙夫人突然「畏罪自殺」，這時間點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難道又是那位「神醫王妃」……

　　一時間，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但無論外界如何議論，楚清歌卻異常平靜。

　　她幾乎可以肯定！

　　趙氏絕非自殺！而是被滅口！

　　而那封所謂的「絕筆信」恐怕也是早就準備好的！用來混淆視聽，將所有罪責都推到趙氏一個人身上，徹底切斷線索！

　　好一招棄車保帥！金蟬脫殼！

　　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魔神使者」果然夠狠！夠謹慎！

　　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太天真了！

　　楚清歌第一時間便以「戰王妃」——以及皇帝親封的「護國聖女」——的身份趕到了相府。

　　對於這位如今權勢滔天、手段莫測的「大人物」的到來，整個相府上下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尤其是丞相楚振雄。

　　在經歷了喪妻——雖然是繼室，但畢竟夫妻多年——、女兒楚婉兒失勢，以及得知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嫡女竟然擁有如此通天能量和尊貴身份——雖然東陵公主的身份還未公開，但皇帝的庇護和無上榮寵足以說明一切——之後，這位曾經的「一家之主」早已沒了半分脾氣。

　　面對楚清歌，他甚至連頭都不敢擡。

　　「父親大人，節哀。」楚清歌看著眼前這個蒼老了許多、也頹廢了許多的「父親」，語氣異常平淡，聽不出喜怒。

　　「誒，誒……」楚振雄唯唯諾諾，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夫人的後事我會派人妥善處理。」楚清歌繼續道，「不過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她沒有理會楚振雄那複雜的眼神，徑直走向了那間陰冷的佛堂。

　　佛堂之內已經被清理乾淨。

　　趙氏的「屍體」也已經被移走——按照楚清歌之前的命令，暫時封存，等待進一步查驗。

　　楚清歌並沒有立刻去查驗屍體。

　　她知道，像「魔神使者」那種心思縝密、手段詭異的敵人，在屍體上動手腳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有，恐怕也早已處理乾淨了。

　　她要找的是別的線索！

　　是趙氏可能在臨死前或者更早之前無意中留下的蛛絲馬跡！

　　楚清歌屏退了左右。

　　隻留下林忠守在門外。

　　她緩緩閉上眼睛。

　　將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極緻！

　　同時悄然催動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雪凰神力！

　　她並非要做什麼。

　　隻是想利用神凰皿脈對於同源——或異種——能量那種極其敏銳的感知力來探查一下這個房間裡是否還殘留著某些不尋常的能量波動？！

　　比如那個「魔神使者」留下的陰冷腐朽的氣息？！

　　或者趙氏在臨死前因為恐懼或怨恨而散發出的強烈精神殘留？！

　　果然！

　　在楚清歌那遠超常人的精神感知之下，她清晰地「看到」了！

　　這個看似普通的佛堂之內竟然殘留著數種極其微弱卻又真實存在的能量痕迹！

　　一股是屬於趙氏的，充滿了恐懼、不甘和怨毒的精神殘留。這證明她確實死不瞑目！並非自願！

　　另一股則是那種極其熟悉的陰冷、腐朽、帶著一絲邪惡意味的能量氣息！與夜瑾（蕭景然）描述的「魔神使者」的氣息一模一樣！

　　看來那個「魔神使者」真的來過這裡！而且很可能就是親手或者指使他人殺害了趙氏！

　　而除了這兩種氣息之外，楚清歌竟然還感知到了第三種極其微弱卻又讓她感到莫名熟悉的氣息？！

　　那是一種類似於某種特殊熏香？或者藥材的味道？

　　很淡，很淡，卻帶著一種極其隱蔽的毒性？！

　　這種毒似乎並非直接緻命。而是一種能緩慢侵蝕人的神經，讓人產生幻覺，甚至在不知不覺中被操控心神的秘葯？！

　　難道趙氏不僅僅是被滅口？在此之前還一直被這種秘葯控制著？！

　　所以她才會做出那麼多看似愚蠢、實則可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比如與人勾結？侵佔嫁妝？甚至參與某些更大的陰謀？！

　　而這種特殊的神經性秘葯，楚清歌仔細地分辨著那殘留的氣息，忽然她的眼神猛地一凝！

　　她想起來了！

　　這種氣息，這種獨特的配方，她曾經在皇宮的某個地方也聞到過！

　　是哪裡？！

　　對了！

　　是太醫院的某個專門存放特殊——或者說禁忌——藥材的秘密庫房！

　　她之前為了給太後和皇帝尋找解藥，曾經得到特許進入過那裡一次！

　　當時她就覺得那裡面的某些藥材氣息有些古怪！但並未深究！

　　現在想來，那種能夠操控心神的秘葯很可能就是出自太醫院？！

　　而能夠接觸到那個秘密庫房，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種禁藥帶出來，甚至長期給趙氏使用的，會是誰？！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楚清歌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寒光！

　　她猛地轉過身！衝出了佛堂！

　　「林忠！」她厲聲喝道！「立刻！隨我再進宮！」

　　她要去太醫院！

　　她要親自去會一會那個隱藏在太醫院之中最不可能卻又最有可能的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