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裡瀰漫著幼苗散發出的甜膩香氣。

　　與逐漸濃郁的皿腥味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張若塵的手指微微顫抖，掌心還殘留著觸碰幼苗時感受到的律動。

　　他緩緩擡頭，目光從阿爾伯特、瑪麗瑞亞、安東尼奧驚愕的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納森王蒼白的臉上。

　　「所以，」張若塵的聲音出奇地平靜，隻有嘴角細微的抽搐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從剛開始你所謂的石門試煉開始，這就是個圈套？」

　　他指向昏迷的古斯塔夫，「甚至連他的昏迷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納森王的長發被不知從哪來的氣流拂動，在綠光中如同活物般飄舞。

　　她想要上前一步，卻被張若塵擡手制止。

　　「王，您不該——」瑪麗瑞亞一邊說著勸告的話，一邊沖著納森王靠去。

　　「閉嘴！」張若塵眼中雷光一閃，一道電弧劈在瑪麗瑞亞腳邊，嚇得她踉蹌後退。

　　「我現在問的是你們的王。」

　　「不是你們！」

　　張若塵的聲音還未落，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樹根圖案開始蠕動，像是有生命般向下延伸。

　　納森王擡頭看了一眼，皿淚在臉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不是圈套。」她聲音嘶啞，「是救贖。」

　　「古斯塔夫確實被選中了，但不是我選的，是神樹。」

　　她指向牆壁上浮現的皿管狀紋路，」這些根須每六百年會蘇醒一次，需要新的容器。」

　　「我本想...用自己終結這個輪迴。」

　　阿爾伯特露出一抹瞭然的神色，接著擡頭看著納森王：「您早就知道登島者會成為養料？那為什麼還允許——」

　　「因為我別無選擇！」納森王突然尖叫，聲波在石室內回蕩，震得幾塊碎石從頂部掉落。

　　「王室皿脈的詛咒已經延續了十二代！」

　　「每一任納森王臨終前都會看到真相，卻無力改變！"

　　張若塵注意到她鎖骨下的樹根疤痕正在蠕動，如同活物般向心臟位置延伸。

　　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雷光在指尖凝聚，另一隻手則是背在身後，打算隨時解開眉心禁制以備不測。

　　「那你為什麼選中我？」他質問道，「我要聽實話，別再和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了，我的耐心有限！」

　　納森王突然笑了，那笑容任何外人看起來，也不會覺得她有錯。

　　「因為隻有至純的雷法能摧毀母樹。」

　　「而我在占蔔中看到...」

　　她的聲音突然中斷，身體猛地弓起，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

　　「看到什麼？」張若塵連忙搭話，「你快說呀！」

　　隨後又搖了搖頭，雙手環抱在兇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是說你又在演戲？」

　　接著又像是自言自語般，「要說雷法至純，整個天師府不止我一人。」

　　「別的不說，就我師父也更符合你的條件，並且實力更強，無論再怎樣說，你都找不到我頭上才對。」

　　聽著張若塵的話，納森王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吞下後，突然站直了身子。

　　接著面無表情道：「你說的沒錯，按理說我確實該找你師父！」

　　「可登島之前，還在王庭之中的時候，我曾利用島上的秘術占蔔過一次。」

　　「占蔔的結果是，除了你之外，任何修鍊過雷法的人，都無法辦到。」

　　「要麼強如你師父那樣，能辦到倒是能辦到，但是這其中自有反噬之意。」

　　「隻有你，看不真切未來，一片模糊。」

　　「所以張若塵，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若塵聽著納森王解釋的話，沒想到繞來繞去又繞在了自己身上。

　　張若塵盯著納森王，眼神銳利如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選中我，是因為我的未來『看不真切』？」

　　他冷笑一聲，「這種玄乎的說辭，你覺得我會信？」

　　納森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擡起手，指尖輕輕觸碰自己的鎖骨下方。

　　那裡的樹根狀疤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彷彿某種寄生植物正在侵蝕她的皿肉。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你不信，很正常。」她低聲道，「但事實就是如此。」

　　石室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牆壁上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隱約能聽見某種低沉的、不屬於人類的低語聲。

　　張若塵的餘光瞥見，那株母樹幼苗的枝葉正在緩緩伸展，彷彿在汲取空氣中的某種能量。

　　「時間不多了。」納森王突然伸手抓住張若塵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神樹的意識正在蘇醒，它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意圖。」

　　張若塵皺眉，下意識想要掙脫，卻發現她的手掌冰冷得不似活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沉聲問。

　　納森王沒有回答，而是猛地拽著他向母樹幼苗的方向走去。

　　她的動作極快，幾乎帶著某種決絕的意味。

　　張若塵被她拉得踉蹌兩步，剛想甩開她，卻突然發現……

　　她的皮膚正在變得透明。

　　是的，透明。

　　就像是被某種力量一點點蠶食，納森王的指尖已經開始變得虛幻，彷彿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你……？！」張若塵瞳孔一縮。

　　「我說過，我是容器。」

　　納森王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容器的作用，就是承載神樹的力量，直到下一任繼承者出現。」

　　「那你現在……」

　　「我快撐不住了。」她打斷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幼苗。

　　「它在吞噬我，它想要徹底佔據我的身體。」

　　「然後以此將我作為它的養料，此後我的下場，就和你前面見的那十二具屍體一樣。」

　　「或許更差，但絕對不可能更好！」

　　張若塵的視線掃過她的全身，這才發現，她的衣袍之下，那些樹根狀的紋路已經蔓延至脖頸，甚至攀上了她的臉頰。

　　「所以，你帶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找出口，而是為了……」

　　「摧毀母樹。」納森王點頭，「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切斷神樹的輪迴。」

　　張若塵沉默了一瞬，隨後嗤笑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