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白七,白魁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簌簌地拍打著玻璃窗。
壁爐裡的火焰忽明忽暗,在眾人臉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白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青瓷杯中的茶湯早已涼透。
他擡眼看向張若塵,對方正倚在雕花木窗邊,半張臉隱在陰影裡,隻能看見微微抿起的嘴角。
「若塵道長。」白偉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澀,「我白家確實有錯,但...」
「但什麼?」青徽突然拍案而起,道袍袖口帶翻了茶盞。
褐色的茶漬在梨花木桌上洇開一片,「你們白家弟子引火燒到我茅山頭上,現在輕飄飄一句'有錯'就想揭過?」
白鳩和白鳶同時上前一步,卻被白偉擡手攔住。
他苦笑著搖頭:「青徽道長息怒。」
「我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我們聯手查個明白。」
張若塵眉梢微動。
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窗外一陣風過,卷著雪粒子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直起身子,月光恰好照在他半邊臉上,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有意思。」他踱步到劉成榮床前,掀開蓋在老人身上的錦被。
「白九太爺說這是野茅山的手筆,可你們看這裡——」
他指尖凝聚一點金光,輕輕點在劉成榮鎖骨處的淤青上。
那團淤青突然蠕動起來,竟浮現出鱗片狀的紋路。
「蛇咒!」白鳶失聲叫道,隨即意識到失態,慌忙捂住嘴。
她腕間的銀鐲隨著動作叮噹作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脆。
白偉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快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塊龜甲按在劉成榮額頭。
龜甲甫一接觸皮膚就泛起詭異的綠光,隱約有黑氣從老人七竅中滲出。
「不止是野茅山。」
白偉聲音發緊,「這是長白山蛇仙一脈的咒法,摻了港島的養鬼術。」
青徽倒吸一口涼氣,道冠下的鬢角已經汗濕。
他掐訣在屋內布下隔音結界,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攪混水?」
「不止。」
張若塵突然伸手探入劉成榮衣領,扯出一片泛著腥味的蛇鱗。
「這是媒介。施咒者通過它遠程操控,但...」
他將鱗片舉到燭光下,背面赫然刻著細小的符咒,「茅山的鎮魂符。」
屋內陷入死寂。
爐火噼啪爆出一個火星,驚得白鳩猛地一顫。
「栽贓。」
白鳶突然說,少女的聲音在發抖。
「有人要挑起道門和出馬仙的矛盾。」
張若塵與白偉交換了一個眼神。
窗外風雪漸急,遠處傳來樹枝折斷的脆響。
「合作?」張若塵伸出手。
白偉猶豫片刻,終於握住那隻手:」合作。」
兩人的手掌一觸即分,卻有一道金光閃過,竟是立下了誓言。
這是天師府的秘術,雖說不像傳說中的天道誓言那麼牛。
但是如果有任意一方違背了誓言當中的內容,那麼他就會常常的心緒不定。
且這種狀態會持續很久。
動輒就是十年起步。
如果換做普通人,約束力約等於沒有。
可大家都是異人,若是在修鍊功法時,突然來個心緒不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青徽見狀,也急忙併指按在自己眉心,一道青光匯入那金光之中。
「既然結盟,就該坦誠。」
張若塵走向壁爐,火光將他修長的影子投在牆上,「白偉,那個逃跑的白家弟子,你知道多少?」
「別說你什麼也不知道的話,終歸是你白家的人。」
白偉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玉佩通體雪白,此刻卻泛著十分突兀的皿絲。
「白七,本名白魁,旁系第三支的弟子。」
「三天前劉富貴來白家找到我們,將事情的經過說了過後。」
「他本命玉佩突然變色。」
「等我們找到他住處時,人已經不見了。」
白鳶補充道:「他負責劉家這片區域,也就是旁邊縣城的供奉收取,每月初五都會來。」
「初五...」青徽掐指一算,臉色驟變,「陰氣最重之日!」
「他每次來都做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
白偉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玉佩上畫著圈,眉頭越皺越緊。
突然,白鳶輕呼一聲:「我想起來了!」
「七哥...白魁每次回來,身上都帶著奇怪的香味,像是...」
她皺起鼻子,「像是某種線香。」
張若塵猛地轉身,道袍下擺帶起一陣風,險些掃翻燭台。
他快步走到白鳶面前,嚇得少女後退半步:「具體什麼氣味?」
「形容一下就行!」
「很...很...很安詳、很悶,但是又很好聞。」
「說不上來,就是聞著心裡特別的平穩!」
白鳶結結巴巴地說,隨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面帶驚喜的道:「對了,有次回來時正巧遇上颳風。」
「他袖口沾了些煙灰,是紫色的。」
「迷魂香。」青徽和白偉異口同聲,臉色都難看至極。
這種產自南洋的邪物,專門用來迷惑仙家耳目。
當然,隻針對於位階不高的仙家。
對於白偉這種,屁用沒有。
張若塵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是自信。
他取下腰間一個掛式模樣的墜子往地上一擲。
剛一落地,墜子便化作一面水鏡,鏡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面。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在燒香,紫煙繚繞中隱約可見供桌上擺著個草人。
「回溯之術?!」白偉震驚道,「這可是天師府秘傳...」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張若塵眼神有些無語,「你忘了我師父是誰?」
白尾尷尬的笑了笑,伸手拍向額頭,「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傳出。
「瞧我這記性!」
他自嘲道。
眾人卻沒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十分有默契的盯上了水鏡。
畫面突然扭曲,鏡中的男人似乎有所感應,猛地轉頭。
就在眾人即將看清他面容的瞬間,水鏡"啪"地炸裂,碎片在空中就化為了青煙。
張若塵悶哼一聲,嘴角滲出皿絲。
白鳶下意識掏出手帕,卻被他擺手拒絕。
「反噬咒。」他抹去皿跡,「對方有防備。」
「你們看清楚了嗎?」
「剛才那人是白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