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奢侈

　　雲擎回來以後，也會幫著批閱摺子，所以玉熙再不跟之前那般忙碌。有時間了，玉熙就陪著三胞胎。在這個過程，玉熙著重關注佑哥兒，發現這孩子不大喜歡跟睿哥兒跟軒哥兒一起玩耍。

　　玉熙抱著他問道：「阿佑，告訴娘，為何不跟哥哥們玩？」按理說軒哥兒跟佑哥兒長得一模一樣，這兩孩子應該更有默契，事實卻截然相反。

　　佑哥兒望著睿哥兒跟軒哥兒堆起來的木積，說道：「不好玩。」這遊戲，沒一點技術含量。

　　玉熙心思轉了轉，立即讓人去取了《千字文》過來，然後教三胞胎念千字文。玉熙倒不是說要三胞胎成為大才子，隻是想測試下三孩子的智商。結果三胞胎聽玉熙念，自己不開口。

　　玉熙摸著佑哥兒的頭笑著說道：「看來是娘想差了。」佑哥兒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智商極高的人。

　　軒哥兒扯著玉熙的袖子說道：「娘，念。」雖然不知道玉熙在念什麼，但顯然，軒哥兒很喜歡聽。

　　玉熙笑著繼續念，佑哥兒暫時看不出喜歡什麼，但睿哥兒的表現顯然喜歡習武了，軒哥兒則喜歡讀書。

　　兩人一說話忘記時間了，等想睡就聽到一陣哭聲。玉熙一臉無奈：「睿哥兒他們醒了。」三胞胎都有起床氣，強行讓他們起床就會哭。而三人一起哭，甭想再睡覺了。

　　玉熙還沒開口，雲擎先說道：「你去看看下面的普通百姓，他們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頓肉，你還在這挑三撿四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玉熙搖頭說道：「主要是你對朝廷對皇帝還抱有期望。」忠君愛國沒有錯，但這樣昏庸的皇帝腐敗的朝廷，不值得去效忠。

　　這是觀念的問題。重活一世，玉熙想好好地活，不是為別人為某種信念活，隻為自己而活。所以當時的那樣處境，才會讓她起了謀反的念頭。

　　若男望著餘志問道：「爹，你跟娘以後真的不走了嗎？」別看若男年歲小但卻很聰明，知道她爹娘不會在玉熙面前說謊話，特意當著玉熙的面問。

　　美蘭一邊幫玉熙整理了下衣裳，一邊說道：「王爺說您在睡，讓他們先去看孩子。」

　　夫妻這麼多年，雲擎還能不了解玉熙，今日做了這麼一頓豐盛的飯菜肯定是有原因的。雲擎問道：「今天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玉熙節儉，雲擎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夫妻兩人起了表率作用，不僅幾個孩子深受影響，就是下面的官員也都沒一個鋪張浪費的。

　　雲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過了半響後說道：「那一盤鵝掌豈不是要十多隻鵝？」見玉熙點頭，雲擎爆了一句粗話。

　　玉熙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如何，總歸是好事。」佑哥兒喜歡黏雲擎，她也能輕鬆許多，之前一個多月，可是將她累著了。

　　玉熙起身的時候，心思轉了下說道：「好，那你去照料他們，我睡會。」

　　雲擎想著現在的日子，笑了下說道：「是啊，都過去了，現在的日子就跟做夢似的。」以前他們就算裝孫子都吃不飽穿不暖，現在他是自己當家作主了，將士們開始講究吃好穿好了。這麼一比，可不就跟做夢似的。

　　玉熙進了專門給三胞胎準備玩耍的屋子，見三胞胎都低頭玩著遊戲。玉熙問了藍媽媽：「剛才王爺是怎麼哄的阿睿他們的呢？」對此，玉熙很好奇。她每次哄好三胞胎，都要費小半天呢！

　　藍媽媽笑著說道：「四少爺一看到王爺就不哭了。」睿哥兒跟軒哥兒其實比較好哄，就是佑哥兒比較難搞。雲擎將佑哥兒搞定，事情自然就容易許多了。

　　話一落，雲擎就走進了屋。望著一桌子的菜，顯然也有些意外。雲擎笑問道：「怎麼？今日有客嗎？」

　　玉熙自然不會跟幾個孩子說原因：「你爹回來了，快去洗手，馬上就開飯了。」

　　其實這也不怪若男，原因在於紫堇身上。紫堇總是跟若男承諾很多，結果到最後都沒做到。時間久了，若男對他們也失去了信任了。這也導緻若男更相信玉熙的話，因為玉熙說話算話。

　　棗棗問道：「娘，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竟然這般豐盛？」

　　將毛團從紫堇手中接過來抱在懷裡，玉熙說道：「怎麼會嫌棄，你們能留在府裡我高興都來不及呢！而且你們以後不走了，對若男跟阿盛也是好的。」阿盛是大名，毛團是小名。

　　柳兒過來的時候，望著一桌子的好菜也是有些詫異，不過她沒有開口詢問。隻有浩哥兒非常淡定，沒表現出半點的異樣。

　　雲擎按住玉熙，起身道：「你睡會吧！我去。」玉熙有午覺的習慣，若是不睡下午就沒什麼精神好。而他有時間就睡，沒時間不睡也沒關係。

　　雲擎想了下說道：「也不僅僅是對朝廷還抱有期望，主要這事風險太大。一個不小心，所有人都會沒命。」起兵的時候他的壓力非常大，因為他肩背負了太多人的性命。

　　玉熙是知道兩人回來了，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到家了：「現在在哪？」

　　玉熙對這事也是很清楚的，說道：「餘志的左胳膊傷了筋骨，用不了力。」別說提重物了，就是拿些輕便的東西都費力，但不管如何，手還在就是好事。

　　餘志心裡發酸，難怪剛才聽到他說以後不走了，這孩子沒吭聲，原來是不相信他說的話。說起來這些年他們夫妻最對不起的，就是若男這孩子了。

　　藍媽媽笑著道：「所謂一物降一物，王爺就是降得住四少爺呢！」阿佑脾氣有多壞，身邊照顧的人是最清楚不過的。卻沒想到，他在王爺面前乖順的就跟一隻貓仔似的。

　　玉熙面露冷色，說道：「當初的光宗皇帝都未必有這樣奢侈糜爛的日子。」炭燒鵝取鵝掌食用，武皇帝的面首張易之就用過。當時玉熙在書上看到過，還感嘆了一聲，卻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也有這樣的事。

　　玉熙搖頭說道：「沒遇見什麼事，隻是收到了楊鐸明收錄江南的一些事，看了以後有些感慨。」

　　雲擎有些慚愧：「當初是我太執拗了。」也是玉熙性子堅韌且勸說得很有技巧，否則以他當初一心忠於朝廷的心思，可能不僅不會聽玉熙的，還會導緻夫妻離心。現在回想當初，他真覺得自己太執拗了。

　　玉熙搖頭，有些感嘆地說道：「他們將鵝趕到鐵籠子裡去，鐵籠子下面燒著炭。他們認為這樣，鵝的精華就全在鵝掌上。然後割了鵝掌，鵝的其他部分都丟棄不要。」

　　雲擎聽到這話說道：「江南富庶，這些人有錢就使勁糟踐了。」雖然現在越來越好，但雲擎總忘不了緊褲腰帶的日子。他們在前線流皿犧牲填不了飽日子，這些畜生卻是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

　　這日晚膳，棗棗過來時看到桌子上的菜非常驚訝。燒鵝、梅乾菜燒肉、牛肉燉土豆、醬爆羊肉、清蒸魚、雞絲蒿子、翡翠蝦仁、獅子頭，清炒白菜、脆皮炸豆腐，另外還有一道老鴨湯。平日雲擎在家他們家也不過是三葷三素一湯，雲擎不在家是兩葷兩素一湯，今日卻是十菜一湯。一般這種情況，隻在過節或者有客來訪時才有，不過今天的情況顯然不在其中。因為桌子上有一半的菜是她喜歡吃的，而翡翠蝦仁跟脆皮炸豆腐幾樣菜則是柳兒喜歡吃的。

　　雲擎不解地問道：「什麼事？跟吃飯有關？」有些東西是很難改變的，比如玉熙會說吃飯是用膳，但雲擎覺得很拗口。

　　玉熙笑了下，其實不僅雲擎，就是她都覺得現在的日子也像在做夢。因為太幸福，總害怕失去，所以就會患得患失。

　　若男仰頭問了玉熙：「王妃，我爹說的是真的嗎？」玉熙一直讓若男叫她姨母，但紫堇不讓，堅持讓若男稱呼玉熙為王妃。

　　紫堇跟餘志聽到玉熙醒了，帶著兩個孩子過來拜見。

　　雲擎罵道：「娘的，畜生雖然是給人吃的，但也不該被這樣虐殺。他們也不怕下輩子淪為被淩虐的畜生啊？」吃駝峰沒錯，但用這樣的方法取駝峰食用可就是沒人性了。

　　這一覺，睡到末時才醒。一睜開眼睛，美蘭就一臉笑意地說道：「王妃，餘將軍跟紫堇姐姐他們回來了。」兩人是在玉熙睡覺的時候到的。

　　美蘭有些奇怪地說道：「之前聽說餘將軍一條胳膊沒了，但這次我見他雙手都好好的。王妃，是不是有人胡亂造謠呀？」

　　望著又黑又瘦的兩人，玉熙眼眶有些紅，說道：「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每次打仗都要死很多人，兩人能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強。

　　玉熙嗯了一聲道：「你知道於寶嘉是怎麼吃的鵝掌的嗎？」

　　玉熙一愣，轉而笑著說道：「當初也是被逼得沒辦法，為了活命隻能勸你這樣做。」雖然現在熬出來了，但當初真的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想法，畢竟謀反是不歸路。

　　棗棗見狀笑著說道：「原來今天是娘心情好，所以給我們做了這麼多好吃的呀！」

　　餘志原本就不是一個有大志的人，若不是為了紫堇，他不會入軍營，更不會去打仗。這幾年，他其實一直都擔心這孩子。這次受傷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為紫堇終於願意解甲歸田回歸普通人的生活。所以雖然丟了一條胳膊，但餘志不僅沒有頹廢，反而很高興。這讓知道內情的紫堇又氣又愧疚的。

　　玉熙點了下頭，問道：「餘志氣色看起來怎麼樣？好不好？」丟了一條胳膊不可怕，就怕他一蹶不振。

　　玉熙笑罵道：「說得娘好像平日裡剋扣了你們一般。」他們家的生活水準，跟鎬城中等人家差不多。每一餐都有葷有素，但卻並不奢華。

　　餘志帶著妻兒跪在地上，給玉熙磕了三個頭說道：「若不是王妃，也沒有我餘志的今日。若是王妃不嫌棄，我以後跟紫堇就留在府裡，再不離開了。」雖然左手廢了，但他右手還在。

　　玉熙有些好奇，說道：「也是奇怪了，王爺怎麼就那麼得阿佑的喜歡呢！」

　　玉熙笑著說道：「沒有客，棗棗昨日念叨著想吃燒鵝，柳兒前幾日也說要吃翡翠蝦仁，乾脆一起做了給她們吃。」

　　玉熙笑著道：「快起來，跪著做什麼。」走上前，親自將紫堇扶了起來。至於餘志，則是讓丫鬟扶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楊鐸明將他收錄的江南的一些事迹寄回給玉熙看。看完以後，玉熙是連連搖頭。

　　想到這裡，雲擎突然冒出一句：「幸虧當初聽了你的話，起兵反了。」若沒謀反，不說他跟兄弟們沒有現在的好日子，就是西北的老百姓也沒有現在安居樂業的生活。

　　棗棗樂呵呵地望著玉熙說道：「娘，你看吧？這話可不僅僅是我這麼說的。」

　　棗棗想起她在女子武堂的生活，沒吭聲了。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都覺得度日如年。

　　用過晚膳，棗棗漱了口後說道：「娘，以後每天都要做這麼多好吃的。」今天她可是吃了個夠，可惜這樣的次數太少了。

　　玉熙繼續說道：「他們吃駝峰，也會選健壯的駱駝捆在柱子上，以開水澆駝峰。駱駝被燙死了，精華全部集於駝峰。他們隻用駝峰，其他都棄之不用。」

　　美蘭恍然：「原來是這樣。」

　　雲擎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說道：「鵝掌還能怎麼吃？自然是燒著吃了。」說完，雲擎又加了一句：「我聽說江南那邊的吃食非常精緻，也許他們的做法跟我們不一樣。」

　　等雲擎出去一會，三胞胎就止了哭。玉熙覺得雲擎帶孩子也有一套，也安心睡了。

　　餘志點頭說道：「你放心，爹跟娘以後就留在府裡，哪都不去。」

　　玉熙笑了下說道：「好在都過去了。」起兵的時候，誰心裡都是忐忑的。

　　玉熙望著浩哥兒的樣子，感覺跟佑哥兒平日的表現有些重疊。

　　玉熙看了一眼面露愧疚的紫堇，朝著若男笑著點頭道：「你爹說的都是真的。」

　　若男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看得玉熙心裡也酸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