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喜事（1）
五月的江南，正是雨季時分，淅淅瀝瀝地總下個不停。雨初起時天邊泛著白光，又大片大片地被風捲起吹走。
秋氏昨晚早課出來，見外面沒在下雨了，忍不住說道：「這裡什麼都好，就是雨太多。」到三四月就會回潮，讓人難受得厲害。
李媽媽笑著說道：「江南乃是魚米之鄉，自然水多了。」初到這裡她也有些不習慣這裡的天氣，不過在這呆了兩年也適應了。
「這倒也是。」除了下雨比較多，其他的都挺好的。物產豐富，吃食也精緻可口。當然，最重要的是兒子在身邊。
李媽媽扶著秋氏道：「老夫人，等用過早膳我們就去花園裡賞賞花。這幾天，花園裡開了不少的花。」
「好。」一般隻要天氣好，秋氏都會去園子裡散步，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項氏點了下頭道：「她的性子，不適合留在韓府。老夫人說讓蒲葉去辛媽媽那裡學規矩，先讓她去學規矩。之後如何安排，到時候再說。」要處罰蒲葉，也得她跟辛媽媽學了規矩，這事落了才成，否則又落人話柄。
蒲團將蒲葉拖出去了。
李媽媽比較冷靜，等項氏吐完以後問道：「夫人多久沒換洗了？」瞧著這樣子，十有八九是有喜了。
秋氏以前並不喜歡花花草草的東西，不過年歲大了，喜好也變了。現在也喜歡看漂亮的花兒了。
李媽媽忙道：「這丫鬟性子不大好，不過我相信這事大夫人肯定不知情的。」
用過早膳，秋氏帶著李媽媽去了花園。在路上，李媽媽笑著說道：「老夫人，早晨我聽如煙說花園的牡丹開得很好，我們先去看牡丹？」花園裡種了四十多樣品種的花，這個時節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此時花園奼紫嫣紅。
李媽媽聽到這話一嘆，幸虧大老爺跟王妃兄妹三人都能幹又孝順。要不然就自家老夫人這個樣子，不知道得被兒媳婦嫌棄成什麼樣。
秋氏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問道：「她摘了這些花去做什麼？」秋氏是菩薩心腸，她認為花草樹木皆是生命，所以她隻會來花園賞花卻從不摘花，也不許丫鬟婆子摘花。
秋氏嚇了一跳，接著大聲叫道：「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秋氏見狀，之前的那些不喜消散了大半。
蒲團氣得呼吸都不順暢：「早就跟你說府裡情況複雜，要人跟好好相處不要給夫人惹事。你呢？你全都當了耳邊風。」
李媽媽笑著道：「就是蒲葉嫌廚房送去的吃食不好，跟阿雨吵了一架。我已經狠狠地罵了阿雨一頓，哪裡能跟夫人的貼身丫鬟吵呢？」這可是赤裸裸在上眼藥了。
李媽媽很細心，瞧著她神色不對問道：「夫人，可是不舒服？」李媽媽對項氏也不滿，但她心裡明白，隻秋氏厭惡項氏沒用，還得韓建明厭棄項氏才成。韓建明可不是秋氏，那是最精明不過的人。若是讓大老爺知道，說不準會認為是她們這些下人故意挑撥婆媳兩人關係，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如煙很是委屈地說道：「媽媽，我早晨還特意過來看過的，這裡確實開了很多花。有粉色的有大紅色的，非常漂亮。」
項氏給李媽媽福了一禮：「以後還需要多叨嘮媽媽了。」其實項氏掌家以來，李媽媽指點她頗多。
婆子低著頭道：「這個老奴不知。」
韓建明早上外出，已經派人通知秋氏說會很晚回來。所以秋氏也沒等韓建明，帶上項氏去了偏廳用膳。
蒲葉臉上一點皿色都沒有：「怎麼會？我隻是說了那婆子兩句。」
李媽媽瞧著秋氏的臉色，故意嘆了一口氣：「老夫人別在意，這個蒲葉就是脾氣大點，人還是很不錯的。」
秋氏臉色越發難看。
秋氏聽了這話臉都黑了：「一個丫鬟竟然如此囂張？誰給她的膽？」李媽媽是她的陪房，那張氏也就是她的人。沒聽說過兒媳婦的丫鬟跟婆婆的陪房吵起來的。
蒲葉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夫人，守門的婆子太可惡了，我不過是想摘幾朵花回來放在屋子裡，她不僅不準我摘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所以，她一氣之下就將花圃裡盛開的牡丹花全都摘了。
項氏很聰明，若不然也不會得秋氏跟韓建明的喜歡。她不是不知道蒲葉的性子，被人一撩撥就爆起。以前在項家人口簡單且是她當家，且葉家沒那麼多規矩，蒲葉掐尖要強些也無妨。可韓家規矩重，蒲葉已經犯了很多錯，她卻礙於多年的情分不忍心下重手。可是今天項氏明白過來，再不重處蒲葉，怕是她都要搭進去了。
想到這裡，項氏一嘆：「你的性子根本不適合來韓府。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你帶來的。」
蒲團臉色很難看：「你還讓我求情？你知不知道，今天老夫人當著丫鬟婆子的面讓夫人好好教你規矩。夫人嫁到府裡過得有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嗎？今天老夫人的話傳出去，夫人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繼室豈是那般好當的，不說跟她年歲大小的繼子繼女，隻說那有兩個管過家的姨娘就不好對付。這些日子，項氏是戰戰兢兢。
項氏當家後，李媽媽讓她兒媳婦聽項氏的吩咐，別鬧幺蛾子。畢竟她再也有體面也隻是一個下人，而且大老爺是個重規矩的人，她要跟當家主母鬥肯定輸。卻沒想到這個蒲葉竟一點臉面都不留，指著她兒媳婦罵了一頓，罵得還很難聽。李媽媽知道以後氣得不行。
蒲葉哭得不行：「蒲團，你幫我跟姑娘求情好不好？我不想離開姑娘。」
項氏心裡也難過，朝著蒲團道：「你帶她下去吧！」之前項氏是想給她選個好人家，再給她備一份厚厚的嫁妝，也算全了主僕的情誼。可現在老夫人厭了蒲葉，她得儘快想個法子解決了這事。一般丫鬟犯了錯就會被送到莊子上或者發賣，可她沒自己的莊子也不願發賣蒲葉。被發賣的丫鬟婆子，下場都不打好。蒲葉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就算給她惹來禍事，也得想個兩全的法子。
秋氏說完這話就帶著李媽媽走了，根本就不管項氏如何。兒媳婦若是好的，她也當女兒疼著。可若不是個好的，她也不會給臉。
「夫人別折煞老奴了。」李媽媽避開了項氏這一禮，恭敬地說道：「這是老奴該做的，隻希望夫人不要嫌棄我指手畫腳。」項氏能屈能伸，這女人可不能得罪。
蒲團給項氏拍了下後背，輕聲說道：「夫人先別著急，我們先回去將事問清楚，然後帶了蒲葉去給老夫人認錯。」
李媽媽呵斥道：「你不會告訴蒲葉說這是大老爺為老夫人種的？」花園裡的花大半是原先留下來的，這些牡丹花是韓建明特意為秋氏尋來的。
蒲葉反應過來後，臉色頓時慘白：「姑娘，姑娘你別這麼說，你要打要罰都成，求你別趕我走。」
蒲葉癱軟在地，捂著臉哭得傷心。
項氏明白過來，上午的事瞧著還沒過去。她也不敢怠慢，取了碗給秋氏舀雞湯，舀了兩勺項氏忍不住一陣反胃。可她怕秋氏誤會她心存不滿，強壓著沒吐。
蒲團氣得要死：「你自己說說，這已經是第幾次跟人吵了？」李媽媽的兒媳婦隻是其一，蒲葉這段時間得罪了不少的人。這些人雖然恨蒲葉猖狂，也對她的主子項氏也不待見的。沒有項氏撐腰，蒲葉也不會這般囂張，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項氏為了表孝心，站起來給秋氏布菜。若是以前，秋氏肯定讓她坐下一起吃。可今日有了花園的事，她就沒再吭聲。
項氏心頭一跳直覺不對，小心地說道：「蒲葉正在院子裡。娘，是不是這個丫頭犯了什麼錯？」知道蒲葉是個掐尖要強的，所以她每次到上房都是帶的蒲團。
被如此對待還是第一次，項氏強笑著道：「我已經讓她去跟辛媽媽學規矩了。」說完，項氏走上前扶著秋氏的胳膊道：「娘，我年輕經得事少，還希望娘多教我。」
一個丫鬟的過錯，還不值當秋氏來說：「讓你的丫鬟好好跟辛媽媽學學規矩。」辛媽媽是韓府內專門管教丫鬟規矩的人。
進了院子，一行人先朝著牡丹花圃走去。等走進，看著花圃裡隻剩下幾個花苞，李媽媽望著如煙道：「你不是說牡丹開得正好？」
項氏管著家，要打聽一些事還是很容易的。知道原委以後，項氏氣得渾身發抖。
秋氏冷哼一聲道：「看來是我太慣著她了，慣得她連我這個婆婆都不放在眼了了。」
「嘔……」項氏再忍耐不住，吐了出來。
秋氏臉色早就陰轉晴了，笑眯眯地說道：「什麼吃錯東西，肯定是有了，我馬上有要抱孫子了。」
蒲團折身回來問項氏：「夫人，真要送蒲葉走嗎？」
當著這麼多下人說她的貼身丫鬟不懂規矩，可不就是打她的臉。項氏一張粉臉，立即漲成豬肝色。
項氏用過早膳去了上房請安，聽到丫鬟說老夫人去花園散步了，立即帶著丫鬟來了花園尋秋氏。
秋氏原本就不是心思深沉的人，這些年又過得極為舒心，性子越發簡單起來了。見到項氏，秋氏就冷著臉道：「哪個是蒲葉？」
婆子其實並沒有告訴蒲葉牡丹花是韓建明特意為秋氏種的。項氏管家後擄了不少人，她卻是不知道大戶人家的下人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盤根錯雜。被項氏擄了的管事娘子，就是婆子兒媳的娘家表嫂。
項氏搖頭道：「你不能留在我身邊了。」之前蒲葉跟李媽媽的兒媳婦吵起來，她就知道蒲葉不適合留在韓府了。隻是蒲葉是她的貼身丫鬟，嫁過來這麼短時間就將人趕走讓人看了會怎麼想。可沒想到，這個丫頭又給她闖禍。
就在這個時候，丫鬟上來道：「老夫人，用晚膳了。」
蒲團點頭，這事暫時隻能如此處置了。
秋氏是個護短的人：「怎麼回事？」李媽媽跟在她身邊多年，說是主僕，可實際上跟姐妹也不差什麼了。一個丫鬟竟然欺負了李媽媽，秋氏如何能忍。
項氏想了下說道：「有十多日了。」說完這話後項氏眼睛一亮，不過很快掩飾過去了：「可能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弄得有些反胃，休息下就好了。」這也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萬一不是懷孕也不丟人。
見項氏態度還不錯，秋氏神色緩和了許多：「你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多問問李媽媽。」沒當家主母秋氏都當了甩手掌櫃，可見她對管理這些庶務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如煙很為李媽媽不平：「媽媽就是好性，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幫著她說話。」
下午，項氏帶著蒲團去了上房。這次秋氏見到她不再如以往笑眯眯，瞅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問道：「那丫鬟你怎麼處置了？」
婆子一臉委屈地說道：「老奴說了，可蒲葉姑娘不僅沒聽，還怒斥我一頓。說我故意用老夫人來壓她，我不讓摘她越是要摘，還將這裡的花兒都摘了。」
婆子守著門，誰來摘花她她哪還能不清楚：「回老夫人，這些花兒是夫人的丫鬟蒲葉摘走的。」
項氏嗯了一聲道：「這事你去跟她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重新贏得老夫人的歡心，否則她在這後宅舉步維艱。
蒲葉的眼淚刷刷地落：「姑娘，姑娘你不能不要我……」
大夫很快就過來。
秋氏皺著眉頭道：「叫了看園子的婆子過來問一問。」
秋氏等了好一會還沒等到大夫起身，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她就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李媽媽是知道韓建明之前派人給項氏檢查過身體，確定身體無恙才定親的。也不怪韓建明，吃了那麼一次大虧哪還能不謹慎。所以她敢確定，項氏是懷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