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謝幕
人群裡,之前因為醉酒一直在某個房間裡休息的葉臻按著額角姍姍來遲。
他來不及聽清全部過程,隻能憑藉眼前所見急躁上前:「葉空!你在說什麼?至少媽媽是愛你的!她至今都會每天研究你的食譜,你的畫室她也都是親自打掃,從不許保姆踏入一步!」
「是嗎?這就能證明她愛我?那你們口中的愛,還真是廉價啊。」
葉空遠遠看向他的方向,眼裡竟有些寂寂:「也不知道,到底是我被騙了,是我在追逐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東西,還是你們在強求我把那些敷衍的感情當做是愛。」
她又瞥了一眼和葉海川緊握著手,卻依舊止不住流淚的方思婉:「方女士,還有葉先生,我們作為家人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如果不想結下仇人的緣分的話,以後還請不要來打擾我。」
她說著就擡腳要走,走了一步又停下,隨手端起一杯酒,舉起來,假惺惺的向所有人舉杯:「抱歉,剛才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各位見諒——雖然我說的都是真話,但我知道的,上流人士嘛,體面最重要。」
「不過大家的臉一起丟的,那就當做大家沒有丟臉好了。」
「但為了讓大家心裡舒服點兒,我可以自罰一杯。」
葉空舉杯,仰頭,氣勢十足。
可杯口遞向嘴唇的瞬間,那些酒水隻是被她眼都不眨地潑向了身後——就像潑掉這段常人看來閃閃發光,山雞變鳳凰的上流社會的經歷。
她沒有分毫不舍,甚至姿態瀟灑到狂妄的地步。
最後放下杯子,朝眾人假笑一下的樣子也完全不加掩飾。
「我想各位也不希望再見到我了,當然我也彼此彼此,那就最後——祝我們大家都願望成真?」
葉空擡手,擊掌——
響亮的一聲啪,重重回盪在夜色裡。
彷彿舞台上戲劇謝幕,燈光隨著這一清脆的擊掌聲熄滅。
「再見了。」
頭頂不知何時起,突然又有細雨輕飄。
少女沒有絲毫留戀地邁步,眼都不眨地掠過每一個葉家人。
她輕輕鬆鬆而來,攜風帶雨而去。
從始至終都腳步輕巧,燈光下遠去的背影,瀟灑得好似隨時都能飄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
人群裡有個二代喃喃自語,「本來是等著看熱鬧的,這會兒突然覺得,有點憧憬了。」
「何止憧憬……」另一個女生捂住了兇口,「我的心臟快從嘴巴裡蹦出來了。」
「你們不會真信了那些卡都是她自己掙的吧?怎麼可能?」
「……」
說這句話的人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圍觀。
隨後幾個二代彼此對視一眼,不由自主道:「那之後去驗證一下就好了。」
「沒錯,不是說她在玉山大開了個咖啡店嗎?我得去考察一下……」
「她不讓我們進怎麼辦?」
「她隻是討厭葉家人,沒說不準別人去找她吧?我家又和花盒的事兒沒關係,幹嘛要被不相幹的人連坐?」
「聽說周頌他們在那家咖啡店入股了,我捧著錢去她總不能拒絕我?」
……
細細碎碎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好戲全部落幕,這些剛剛才被葉空無差別掃射了一頓的二代們,一邊議論,一邊目中無人的走了。
看夠了戲的秦家家主再一次站出來,給今晚的宴會草草收尾。
現場也沒幾個人樂意聽他假惺惺的客套。
不到二十分鐘,客人就散光了,包括失魂落魄的葉家人。
等到整個山莊都變得冷冷清清,秦家家主才和夫人一起,忐忑無比會見了這次宴會上真正的貴客。
「真是抱歉,讓您看笑話了。」
他們對著明顯比他們小一輩的年輕男人訕笑,「沒辦法,我們玉洲這些大家族的醜事實在是太多了。」
男人就坐在窗邊,背對著他們,視線看著窗外夜色下的小路。
秦家家主沒等到他的回答,四下望了一眼,才奇怪道:「不過秦……秦先生,您怎麼會來這裡?這不是保安宿舍嗎?」
他說著看向自己的兒子。
秦見白卻隻是搖了搖頭,沉默又古怪的看了男人一眼。
說來奇怪,他原本是沖著看熱鬧去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才過去看了一眼,這男人就立刻僵立當場,又很快無聲退進了人群裡。
等到他們藏在角落把整場熱鬧聽完了,在葉空走向出口的時候,他又飛快地躲進了保安室,接著就沉默無聲地坐在窗口,一直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遠處的夜色裡。
男人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
可秦見白卻能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
極緻的安靜裡可以聽見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越來越快越來越興奮的心跳。
此時見父母的問話遲遲沒有得到回答,氣氛就這樣僵持著,秦見白才終於猶豫著出聲:「先生?您……認識葉空?」
「葉空……」男人終於聽到了。
他像是才從漫長的夢境裡蘇醒。
眼瞳裡終於落了亮光,同時也猶如燒起了一把越來越灼熱的烈焰。
「認識?」他慢慢笑了起來,「何止認識?」
他望向窗外的夜雨:「我找了她整整七年——從南港找到內地,從國內找到國外,為了找她,我就差把整個地球都翻一遍了。」
「葉空,葉十一……」
玻璃上倒映著男人肆意無聲卻隱隱帶著瘋狂意味的笑臉:「我總算找到你了!」
秦家夫妻倆忍不住驚懼的彼此對視一眼,卻又很快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驚喜。
看樣子是和葉空有仇?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個目中無人的小賤人今天可是壞了他們的大計劃,但要是能因為今天的事讓南港秦家將葉空甚至將整個葉家都視作眼中釘,那他們今天也算是能討回來一點!
「秦先生,您……」
「你們說……」
在秦總說話之前,男人終於把頭轉過來。
他皮膚蒼白,眼珠漆黑,五官清俊至綺麗。
恣意而笑的模樣,隱約有種無需多言便能叫人感受到的偏執滲在骨髓:「你們說……」
在秦總夫妻期待的眼神裡,男人一字一句道:「剛才那個囂張的女人,也就是葉空——我把她娶來當老婆怎麼樣?」
他得到了三臉震驚。
而在三個人驚駭的目光裡,唯獨男人神情認真,目光無比專註的問他們:「怎麼了?為什麼這個表情?」
「你們難道不覺得,我和她很般配?」
「你們難道不覺得……」
男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漠,語氣也危險起來,「我和她,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