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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老友

一品布衣 李破山 3013 2025-07-27 11:54

  

  「喜報,雍關喜報!」

  「驃騎將軍徐陶,征北將軍李破山,在雍關外大破北狄軍!」

  ……

  班師回朝。

  徐陶跪在養心殿中,滿臉都是沉默。久久,他才開了口。

  「陛下,我非是治政之才。且,我素來與文政官不和。」

  「咳咳……太子去年新喪,朕這一二年亦覺身子不濟。滿朝文武,若說最忠義的,便是你徐家人了。你父自小與朕相熟,你亦是難得的良才。不若如此吧,皇室皿脈凋零,前些年又遭了皇族叛亂……徐陶,朕有意賜你國姓,收你為義子,封忠勇侯。」

  跪在地上,徐陶閉了閉目,將頭重重磕下。

  「臣,謝陛下隆恩。」

  「若有一日朕去了,下有一孫,其登基後,便由你輔佐監國……不過,朕擔心你多勞體累,會安排另外四人與你一起。其中一人,禦史蕭遠鹿,以政績擢升,素有民望,你凡事可與他多商量。」

  「邊關沙風太大,以後莫去了,留在長陽吧。」

  「臣,遵陛下旨意。」

  ……

  皇宮外,一架糧行的馬車,醒目地停在街道中央。隻看到徐陶走出皇宮,一個看似紈絝的小公子,一邊系著長袍,一邊罵罵咧咧地跳下馬車。

  「聽說了,我都聽說了,你要去輔政了?」

  徐陶停下腳步,見著來人,有些沉默開了口。

  「不可胡說,陛下龍體無恙,不過是未雨綢繆。」

  「拉雞毛倒,我一個小米商的都知道了,何況這其他的人?誒呀呀,回京之後,怎的這一副死面孔?我他娘的日盼夜盼,等著你回京喝酒,你就這幅模樣?」

  徐陶苦笑。

  「誒呦,你可別擺著臉,今日你我相聚,老子可是等了許久的。狗日的常威,將我親手釀製的梅子酒取來!」

  「少爺,我是我娘生的,不是狗兒——」

  「閉嘴。」

  小米商常小棠轉過臉,便在忽然之間,再沒有先前的嬉鬧色。捧著梅子酒,他變得心事重重。

  「當年還勸了你,這京城朝堂內,多的是饕餮之徒,吃人不吐骨頭的。你若是在外做個將軍,也能付諸保家衛國的夙願。但你入了朝堂,與那些人爭鬥撕扯,總覺得會過得不大好。盤子就這麼大,你又功高震主,約莫會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

  徐陶露出笑意,接過了梅子酒。

  「盡人事,聽天命。尋思了一番,總歸有人去做的。」

  「我倒是希望……你能和那些人一樣。但你的死性子,約莫是不肯同流合污的。」常小棠仰起頭,看了看天空,又猶豫著繼續開口,語氣帶著嘆息。

  「不若如此,我這二年不去打山賊了,便在家溫書。等我考了狀元郎,登了殿,便入朝為官幫你。我總擔心著,你會在那些老狐狸手下吃虧。」

  「常小棠,你要考狀元?」

  「該死。」常小棠罵罵咧咧,「莫忘,老子的秀才身,也是自個考來的。內城二十三城誰人不識,老子常四郎是天下最帶卵的漢。」

  「粗鄙之徒。」徐陶笑著捶去。

  「誒呦,你個風度翩翩的,不也是個武夫?當年你說要去拜師學武,老子還送了你二三百裡。」

  「還哭了。」

  「又提,又提!常威,來幫忙打架!」

  常威急忙跑到一邊,不想跑得急,和一武人迎頭撞上。

  那武人緻歉之後,似在猶豫了一會,摘了鬥笠,才鼓足勇氣走上前。

  「滄州顧鷹,拜見徐將軍。」

  「顧姓?莫不是榆陽顧家的?」

  「正是,去年家父病喪,讓某來投靠徐將軍,做個堂門護衛即可。這是家父的親筆書信。」

  「故人之子,以後便留我身邊吧。」徐陶笑道,「不過,你身上殺氣頗重了些,以後要懂得收斂。」

  「顧鷹既隨主子,以後便會聽主子的話。」

  「瞧你,喊得生分了。」徐陶呼了口氣,仰起頭來,靜靜看著天空。他並不知陛下還能撐多久,更不知以後會如何。但做人做事,雖正道滄桑,卻需問心無愧。

  「還說個雞毛,來來來,今日我常小棠請花酒,四人同去。」

  「海棠……尋個酒樓即可。」

  「呿,死性子,死性子!」常小棠並未介意,一手攬住徐陶,快步往前走去。在後方,常威正好奇地打量著顧鷹,咬咬牙,定下了約架比武的時間。

  今日的長陽,天氣正好,四人被輝映在瑰麗如金的陽光中,喜相逢的笑聲,飄出極遠極遠。

  ……

  大紀興武十八年,歲末。

  江山風雪連天,長陽亦是死氣沉沉。

  「咳咳。」

  徐陶坐在長陽水榭的亭子間,提了提身上的大氅,連著嘶咳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乾枯起來。

  顧鷹在一旁,一邊提著手爐,一邊說著收集的情報。

  「老侯爺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兩萬的涼州軍,也到了長陽附近。」

  「吾弟呢。」

  「小東家那邊,已經答應要將莊人轉移,看樣子是決定入宮配合。」

  「咳咳。」徐陶一邊捂著嘴,一邊站了起來。風雪之中,他再無先前的麟像,也再無目若朗星,隻有一頭的霜發,不時會被寒風撩起。

  他走了幾步,便身子趔趄起來。緩了好一會,拒絕了顧鷹的攙扶,才繼續往前走。

  「顧鷹,收拾一下,你我準備出長陽。」

  「侯爺莫不是去軍營?」

  風雪中,徐陶沉默了一下。

  「你尋好馬車,讓虎堂的人先行通報,我去常家鎮一趟。有些事情,我總歸要當面與他說。」

  「侯爺……是擔心常四郎會壞事情?」

  「他應當不會。自小到大,他從來都不會與我為敵。」

  顧鷹點頭,「我這就派虎堂的人去報信。」

  ……

  常家鎮。

  常四郎沉默地站在樓閣上,不知在想什麼。

  「那顧鷹派來的人,都等了許久……若是少爺不想理會,我這就把他趕走。」

  「常威,我有些生氣。」

  瞬時間,常威把臉遞了過來,一副「求你扇我」的表情。

  「滾蛋。」常小棠嘆出口氣。

  「樹都爛了,還扶什麼。這大樹一塌,隻怕連他自個也要被壓死。」

  「那少爺,咱見還是不見?那虎堂的兄弟,都凍得打顫子了。」

  「見個雞毛。」常小棠罵罵咧咧,「不見,老子現在很生氣。」

  「好嘞,我這就去回話,咱和袁侯爺以後,老死不往來——」

  常家鎮最帶卵的小護衛,話沒說完,便被整個甩了出去。

  寒風中,常四郎一邊罵娘,一邊系著袍子,往鎮外等著的虎堂死士,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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