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漁號。」

　　葉父嘴裡念叨了兩遍，覺得這名字也挺好的。

　　「還是你會起名字，各條船都有含義，這個是東海捕魚號，也很貼切。」

　　「差不多。」

　　「什麼時候開回來？什麼時候去魔都，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反正他們一個個都乾的挺好的，也不用我咋管。我跟你去兩天，到時候你有啥事你去吧，我就提前回來。」

　　「也可以，等我晚一點問一下船廠，設備機器調試的怎麼樣，差不多再過去，省得跑了一趟又一趟。」

　　葉耀東繼續翻他的掛歷，「我娘有說要過來嗎？也12月了。」

　　「過來幹嘛？暑假在這待了一個多月，她都待怕了。」

　　「待怕了那就都不要過來了，省得來回坐船折騰，又呆不了幾天。」

　　「別讓她過來，來了也是花錢，給這個買，給那個帶，恨不得把店都搬回去賣給左鄰右舍，就她事多，到時候還得讓我給她扛回去。」

　　「你不也一樣，半斤八兩，別人笑著恭維你幾句，讓你幫這個，幫那個，你都樂呵呵的屁顛屁顛的去幹了。」

　　「亂講，順便搭把手的事還能不幫啊？」

　　「呵……」

　　葉耀東也不拆穿他爹的狡辯。

　　「沒啥事，我去洗車了。」

　　「去吧。」

　　他繼續翻他的掛曆本，把能想起來的重要事都在掛歷上面寫上。

　　這樣每天早起翻一翻就知道有什麼待辦事項了，後面哪天有什麼重要的事也不會忘記。

　　葉父嘴上嚷嚷著不要讓葉母過來，但是等忙完空了還是會想著她，特意給她打電話問要不要來。

　　這就是老夫老妻，嘴裡各種嫌棄，但是依舊會相互念著對方。

　　不過葉母拒絕了，連續兩年冬天都來了，暑假也來過了，今年冬天就不打算來了，實在是暑假待了一個多月，把她給待怕了，差點閑出病來。

　　而家裡什麼都有，她也沒什麼要買的，並不想大冷天的跑去受凍奔波。

　　剛開始的新鮮勁已經過去了，見識過城市的繁華，對再去大城市已經沒那麼感興趣了，還不如在家跟一群婦女們聊八卦。

　　等明年可能還會想著再去，今年暑假待那麼長時間了，現在她一點都不想再去了。

　　而三個孩子卻早就盼著了，隻要有打電話回家，他們都要念叨著等放假了要再去。

　　葉小溪是要去找裴玉，兩人從小到大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也就今年分開的時間最長，相互都是心心念念的要把好吃的好玩的留起來，帶給對方。

　　而葉成湖跟葉成洋兩兄弟則是想著要上去他們老爹的廠裡幹童工，賺工資！

　　暑假幹童工賺了100多塊錢給他們嘗到了甜頭，回來就一直心心念念的要上去賺錢。

　　被沒收的儲蓄罐卡了他們一學期，到現在都還沒回到他們手裡，他們更迫切的想賺錢了。

　　一聽到葉父打電話回來，早就圍著電話邊抓耳撓腮的轉著，催又不敢催，隻等著葉母打完電話，然後給他們接。

　　誰讓葉父電話打回來的正是時候，專挑飯點。

　　「喂，爺啊，阿嫲不想上去，我們想上去，你來接我們唄？我們下個月就放假了……」

　　「你們上來幹嘛？這個時間我們都要回去了，你還來幹嘛？」

　　「我要上去給爹幫忙啊。」

　　「用不著你，你爹多的是工人。」

　　「我想去，爹之前還說要把我們帶在身邊，讓我們多看多學一點。」

　　葉父平時也拿不準東子的打算，要不要讓他們上來。

　　「那你們自己跟他說。」

　　「那你讓他接電話。」

　　「他忙著呢，等他空了自然會打電話回去，你們再跟他講。」

　　「那你給他講一下。」

　　葉母在一旁拆穿他們的目的，「哪裡是東子要把他們帶在身邊，是他們想要上去做工賺錢，賺私房錢，三天兩頭的就求阿清把儲蓄罐還給他們。」

　　「給他們，他們也拿不出來啊，那儲蓄罐不是說隻進不出？」

　　「你知道啥啊，他們拿幾根鋼絲勾一勾，就能夠點邊，然後拉出來。這幾個月儲蓄罐被沒收了，花錢都得看阿清臉色，可不是急嗎？」

　　兩兄弟給葉母講的眼神亂飄，但是又無力反駁。

　　「那不用上來了，下個月廠裡可能就提前放假了，你們放寒假廠裡要放年假了。」

　　「啊～」

　　兩人都失望極了。

　　葉成湖鬱悶的又接著問：「那廠裡幾號放假啊？」

　　「估計年二十之前就得把貨都發完，然後收工。」

　　老太太急忙把掛歷從牆上拿下來，然後放到桌子邊上翻著，邊翻邊問：「年二十是2月4號，那是4號出發回來嗎？」

　　明明是新買來的掛歷，但是頭幾頁卻已經皺巴巴，看著都快被翻爛了。

　　過年2月15號那一頁被斜對摺了一個大大的角，小年夜也被斜對角折了一個，在這之前的頁碼都皺巴巴的。

　　一堆人圍在電話前，你一句我一句，葉父隻能一個個回答。

　　「差不多吧，東子說最晚這時候回來，工人們預計1月31號就可以陸續買車票船票回家了。」

　　兩兄弟繼續哀嚎。

　　「那我們打不了工了……」

　　葉母瞥了一眼已經比她高的葉成湖，「家裡多的是活給你們幹。」

　　「唉，有幫忙幹啊，可是娘從來不給錢。」

　　葉成洋也搭腔，「我們休息日的時候在家都有幫忙幹活。」

　　「給爹幹活有錢拿，給娘幹活沒錢拿……唉……」

　　葉母一人捶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別整天唉聲嘆氣，晚點跟你娘講一下，讓她把儲蓄罐還給你們，天天聽你們念念念，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她竟然還能受得了。」

　　兄弟倆瞬間精神一振，滿臉喜色。

　　「好好，儲蓄罐還給我們，我們不去爹那裡也沒事。」

　　葉小溪卻不肯了，抗議，「你們不去我要去，我要去找妹妹。」

　　「不用去，妹妹也要回來，等你放假了，她也回來了。」

　　「真的嗎？」

　　「嗯。」

　　「太好了，那我也不要去了，坐船不舒服，還要坐好幾天，又臭又晃。」

　　聽著葉母搞定了三個，葉父才出聲：「行，那我跟東子講一下，你們都不上去，省事了，省得出去玩還得派幾個保鏢跟著你。」

　　「我就知道你不想我上去。」

　　「講這話，我都還特意打電話問你的，是你自己不來。」

　　「行了，我掛了。」

　　電話才剛掛上，葉小溪就問兩個哥哥討錢了。

　　「大哥欠我5塊5，二哥欠我3塊2，你們說儲蓄罐拿回來就雙倍還我的！」

　　葉成湖俯視瞪她，抗議，「你比奸商還奸商，借你錢還要還雙倍！」

　　「是你說的，我明明不借的，是你死皮賴臉的要我借給你，還說還我雙倍，我才勉為其難的借你的，你翻臉不認人，現在還倒打一耙說我奸商，趕緊還錢，我以後再也不借給你了！」

　　葉小溪也不是好惹的，眼睛瞪的比他還大，還雙手叉腰，仰著頭瞪回去。

　　「還是不是兄妹了？」

　　「親兄弟明算賬，你別想賴！」

　　葉成湖揪住她左邊頭上的辮子，「那你以後在學校裡跟人吵架，不要說你學校還有兩個哥哥，拿我們狐假虎威！」

　　葉小溪拍掉他揪她辮子的手，「切，我說我的，關你屁事。」

　　「看著我在學校罩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少算一點嗎？」

　　「不能，說好多少就多少的，你不能借錢的時候一副嘴臉，還錢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副嘴臉。」

　　「你給我記住。」

　　「記住就記住，以後再也不借你錢了，二哥就不會像你這樣，二哥一句話都沒有。」

　　葉成湖又扭頭看向葉成洋，「你以為他多好，多有良心啊，他才心黑，就站在後面，啥力都不用出，一句話也不用吭。我要是跟你說成了，他自然也不用還那麼多，就他心眼最多了。」

　　葉成洋摸摸鼻子，呵呵的笑著打哈哈。

　　「哪有，這不是你說的起勁嗎？我沒往這方面想，所以就聽著，你不想多還錢可不要拉扯上我，我可沒有說不還錢。」

　　「我也沒說不還錢，就說讓她少算一點利息，你也不幫忙說兩句，就在邊上等著撿便宜。」

　　葉小溪面色不善的來回看著這兩人，直接道：「那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都想著少還錢，別想賴，欠我的一分都別想賴掉。」

　　葉成洋給他一個「你看吧」的表情，「你看，說也沒用，都吃到嘴裡的肉，你叫她吐出來可能嗎？」

　　「高利貸都沒你厲害，人家好歹是9出13歸，你這是一出兩倍進。」

　　葉小溪擡高了下巴，45度角扭過頭，「那是，人家那是借給外人的，我是借給自己人的，肯定不一樣。」

　　「謝謝你啊，自己人。」葉成湖陰陽怪氣的道。

　　「大哥，你確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娘的儲蓄罐都還沒還給你，誰知道阿嫲說的話管不管用，她要是不還給你的話，哼哼，你還得問我借錢！」

　　糟糕。

　　葉成湖：「……」

　　真被威脅到了，他還真沒把握能拿回儲蓄罐，努力了一整個學期都沒能拿回來。

　　葉母就在旁邊煮飯，管都沒管這三個的打打鬧鬧，這時倒也忍不住說一句。

　　「你那麼有錢啊，拿一點借我吧？」

　　「那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你是大人，你拿了我的錢，肯定不會還我的，更不會雙倍還我。」

　　「還挺精的，那你不怕他們不還給你？」

　　「我可以找娘告狀，讓娘從他們儲蓄罐拿錢還給我，等爹回來，我再讓爹打他們。」

　　葉母笑罵了一句死丫頭，一點虧都不吃。

　　「大哥，別讓她小人得志，晚點我們就去抱娘的大腿，跪求娘。」

　　葉成湖伸著食指戳了一下她額頭，「你給我記著了，以後在學校不準打著我的旗號！」

　　「就要。」

　　「那給我來點保護費。」

　　「你想得美。」

　　葉成湖又伸手去揪她頭上兩條麻花。

　　葉小溪煩死了，最討厭人家揪她頭髮。

　　「你走開……不要弄我頭髮……」

　　「就要！」

　　「啊啊啊……走開走開……」

　　「不要，我就要弄你……」

　　兄妹倆一個故意戲弄，一個氣急敗壞，兩個在屋裡追追打打。

　　葉母看著礙眼極了，「要打出去打，不要在這裡礙事，等會東西給我碰倒了，你們都要給我揍。」

　　「一個個都多大了，還天天吵吵吵的，一點都不省心，屁大點地方，轉都轉不開，還打鬧。」

　　老太太笑呵呵的坐在凳子上看他們鬧，還拿拐杖橫著葉成湖跟葉小溪中間。

　　「不要弄妹妹了，自己玩去，你都那麼大還欺負她。」

　　「明明是她欺負我，才借她5塊5，記那麼牢，還要讓我還她11塊，誰都沒有她黑心。」

　　「那你也要借？她又沒逼你借，是你自己要借的。」

　　「對！」葉小溪大聲的附和，「都是自願的，我可沒逼你。」

　　葉成湖斜著眼睛看她。

　　「你有本事自己先把儲蓄罐拿回來。」

　　「走著瞧。」

　　葉母道：「別鬧了，別吵了，去把你娘叫回來，要吃飯了。」

　　「我去，我要跟娘告狀。」葉小溪飛快的跑出去。

　　「告狀精！」

　　「大哥……」

　　「黑心鬼！」

　　葉成洋：「……」

　　他做錯了什麼？他隻是沒吭聲，看他哥表演而已啊。

　　「吵什麼，趕緊過來幫忙把菜端出來，然後洗個手吃飯了。」

　　葉成洋大聲的應和著，「來了。」

　　「愛現！」葉成湖嘀咕完也大聲的說：「等會記得把碗洗了。」

　　葉成洋扭頭看他，「你洗。」

　　「你洗。」

　　兩兄弟一人端了兩碗菜，湊在一起，胳膊撞來撞去，還得穩住手裡的盤子，嘴裡還相互說著「你洗。」

　　「你們兩個要是給我把菜打翻了，你們就給我趴地上吃進去。」

　　兩兄弟瞬間消停，先把菜放桌上，然後又打打鬧鬧的去洗手。

　　「吵死了一天天的，學校怎麼一禮拜不上7天課？」

　　葉成湖抗議，「太過分了，生產隊的驢都還能歇一歇呢。」

　　「驢有幹活，你幹活嗎？讀書有什麼累的？」

　　「費腦子啊。」

　　「不見得，也得有才行。」

　　葉成湖被懟的臉都臭了。

　　葉成洋哈哈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