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父笑著應付大家的打趣，並且將跟前的那一袋魚乾也搬上車，順便翻了一下他原本做的記號。

　　就那個幾個小黑點，確實也就比芝麻大了點，捆綁原因，記號都到褶子裡了，忘記了哪一袋後還真難找。

　　失而復得了就好，葉父剩下的大半天就戴在那裡，也沒摘下來，反正也沒什麼活要乾的。

　　至於把貨搬到船上，他也隻是雙手插在袖口裡，在一旁指揮。

　　啟程回家，他都沒捨得摘下來，航行途中也都一直戴著，直到靠岸回家了，才捨得摘下來。

　　這是他的，要藏好了，等回家到時候再戴葉母手裡的，反正回家了也不用做什麼事，每天隻要溜達裝逼就好了，正好戴著金首飾在村子裡招搖過市。

　　「東子，馬上到家了，這個先放你那吧。」

　　葉耀東看著遞到他跟前的金戒指，猶豫了0.1秒，搖頭，「你自己收著。」

　　他爹絕逼是藏不住的，遲早上交，他才不要接手，不然到時候他娘得說他跟他爹合起夥來騙她，他才不要惹這份腥。

　　「先放你那裡幾天，馬上到家了，我身上沒地方放，一到家破衣服就得給你娘洗，身上的也得換下來。」

　　「那隨便你放哪裡，不要放我這。」

　　「你幹嘛？生怕瘟神上身一樣。」

　　「給我娘知道，她得罵我好幾天，你還是自己收著吧，我隻負責買，不負責藏。」

　　「不會的，關你啥事？先放你那裡。」

　　「你不會隨便藏到船上哪裡嗎，幹嘛非得放我這？」

　　「那也行，那就放在你駕駛室後面的床鋪……」

　　「床鋪要帶回家洗的。」

　　「我自己看著辦藏。」

　　葉父也不跟他廢話，自己先去藏了。

　　葉耀東正通知自己的漁船準備搬貨換船的事，大的船不能在村裡碼頭停靠，隻能把貨搬出來放到小船甲闆上，然後再進村裡碼頭。

　　大批的漁船趕在黃昏前靠岸村裡，村子都沸騰了，早兩天，村裡接到電話就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議論了兩天，漁船終於回來了。

　　他們這批漁船從靠近鎮上港口就已經開始萬眾矚目，隻要看到的都知道這是白沙村的船隊。

　　他們村早已經聲名遠播了，這也算是這幾年他們村齊心協力拚出來的名聲。

　　村子裡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整個碼頭上都是聞訊而來的婦女孩子，還沒靠岸，他們光看著岸邊的人頭，大家就發自內心的喜悅。

　　葉耀東也沒有不近人情到剛一靠岸，就讓大家搬東西，他讓大家都先回去一家團聚，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過來卸貨。

　　老太太坐在作坊門口伸長了脖子，要不是葉母看著她，她早就出去人擠人了。

　　看著葉耀東一家子大包小包的扛著麻袋走在最後面，她臉上也笑開了花。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怎麼走到最後面了……」

　　葉成洋跟葉成湖還有葉小溪三人蹦蹦跳跳的率先跑過來，三人背後一個書包，兇前一個書包。

　　先搖晃著書包炫耀他們剛買的新書包，然後又拉開書包炫耀這一趟的戰利品，一人兩個書包都裝滿滿的。

　　老太太滿臉笑容的看著他們炫耀，「買這麼多東西啊，玩的開不開心啊？」

　　「開心，太好玩了，明年我還要去，阿太等我長大了，我帶你去。」

　　「阿太，我爹都不帶你去，等過幾年我帶你去。」

　　「阿太，我爹說過年要給你辦90大壽，要買好多好多的蛋糕。」

　　「我在魔都吃過那個奶油蛋糕可好吃了，甜甜軟軟的……」

　　「阿太你也可以吃，可好吃了……」

　　三個孩子圍著老太太嘰嘰喳喳興奮死了。

　　本來三人下船第一時間就想找自己的小夥伴，炫耀他們的新書包，一前一後背著兩個書包，還裝的滿滿當當，他們分享欲爆棚。

　　但是小夥伴們隻隨便應了一聲，都沒空管他們，都去找自個爹圍著說話要禮物了，把他們鬱悶的，沒人分享喜悅大打折扣。

　　等看到了老太太，他們立即跟老太太分享，有人誇他們，他們才又高興起來。

　　葉耀東走近後，也聽到了三個孩子說的話。

　　「想要給你個驚喜的，結果這三個一點秘密都保留不了，腳才剛踏上岸就說給你聽了。」

　　老太太高興的直摸著他的手臂，順便給他拍拍身上的灰塵。

　　「有這個心就好了，不用那麼麻煩，更何況過年也才88歲，還沒到90歲，過兩年再說，你天天那麼忙，別耽誤你賺錢。」

　　「自己幾歲都記得挺牢的，看來最近狀態不錯。」

　　「好好好，我好的不得了。」

　　「是好的不得了，都還要擠到人群去，要不是我拉著，她都不知道被擠到哪個旮旯角落，起不起的來都是個問題。」葉母照舊沒好話。

　　「回家再說。」葉父肩上還扛著一麻袋，說完就朝葉耀東家走去。

　　「你肩膀上扛的一麻袋都是啥？」

　　「東子買的，誰知道什麼東西，重的要死。」

　　「又是送禮的？」

　　「可能吧。」

　　「對了，你們明天記得去邊防所辦身份證，全村人都辦了，就你們這些不在家的人沒有辦。」

　　「不是說會上門來辦？」

　　「來過了一趟了，已經給大家辦好了，你們這些不在家的，隻能自己再去邊防所辦了，不會再特意上門了。」

　　「知道了。」

　　去年底就說要普及身份證，不過是一個個村子輪過來，還沒輪到他們村，他們就出發了。

　　所以他們這裡頭的人都沒有身份證，包括葉耀東。

　　他五月份回家了一趟，但是忙的事情多，就他一個人，他也懶得特意跑一趟邊防所，嫌費勁。

　　「明天一早去辦了吧，不然接下去我也沒那空閑時間。」

　　正好明天也要去鎮上給洪文樂送年禮，後天去市裡。

　　回來的行程他也早就排滿了，今年照舊得忙到大年三十。

　　「娘，你明天也順便看個日子，正月初哪一天日子比較好，到時候做一批請柬，發出去給老太太過壽。」

　　剛過完年正是熱鬧的時候，喜上加喜，人也基本都在家裡，本身也是翻過年就88歲了，趕在正月的時候過壽剛好。

　　雖然也有正日子（生日當天）的時候過壽，不過一般家裡人的時間都沒那麼湊巧，正月集體都在家，是最好的選擇，也正是一年到頭最熱鬧的時候。

　　葉母雖然覺得他在瞎折騰，但是既然有這個孝心，那也不妨熱鬧一下，正好也能讓他們家風光一場。

　　「行，我知道了，明天看一下，看看正月初哪天日子比較好。」

　　「明天就定下來，然後請人寫請帖，提前發出去，也得給人準備的時間。」

　　老太太一直在邊上道：「不用那麼麻煩，過什麼壽？這輩子也沒過過生日……」

　　「就是沒有過過，所以才給你辦一場，熱鬧一下。」

　　葉父道：「給你過壽，你還不想辦，我想過都還沒得過。」

　　「那給你過。」

　　「想得美，才五十幾歲就過壽，也不怕給人笑話。」

　　「我等60歲過還不行嗎？」

　　「你有錢你就自己過。」

　　「一起過，咱倆一個歲數。」

　　葉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我又不是活不過80歲，我幹啥60歲就過壽？」

　　葉父：「……」

　　葉耀東差點沒繃住。

　　葉父氣死了，虧他還一直想著她，「你嘴裡能有點好話嗎？」

　　「我這也是實話實說啊。」

　　「我晚上就睡東子這裡了。」

　　「隨你，一個人我還清靜呢。」

　　葉耀東打圓場，「吵什麼，剛回來就吵，東西都還沒放下，肚子都餓死了，趕緊做飯了。」

　　「還不是你爹，想一出是一出，別人有的他也要有。」

　　葉父懶得跟她爭，讓了一輩子了，隻能繼續讓著。

　　葉耀東讓他爹先幫著一塊整理帶回來的東西，都是要送出去的年禮，打算晚上提前一份份安排好，明天起床該送的各處早點落實了。

　　他是真的忙。

　　老太太坐在院子裡就看著爺倆忙活，怎麼看怎麼高興，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來過。

　　也不止他們家，此時村子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父慈子孝，夫妻和睦。

　　而兄妹三人也終於有了炫耀的機會。

　　小夥伴們跟著爹娘屁股後面回家，也如願的拿到了自己的禮物，然後大家聚在門口展示各自的禮物。

　　三人前後兩個書包壓根就沒有從身上拿下來過，跟前的地上擺滿了他們的戰利品，並且指手畫腳的比劃，跟他們講魔都的見聞。

　　說書先生講故事都沒有他們唾沫橫飛，語調充滿感情，喊他們回家吃飯都喊不回來。

　　連狗子都急了，一直拿前爪拍拍他們，要拖他們回家吃飯。

　　葉小溪被兩隻狼狗咬著衣服，臉又被舔著，隻覺得煩，「別吵，你們先去叫大哥二哥吃飯。」

　　「汪汪……」

　　「葉小九……葉小九……」

　　「葉小溪！」

　　她瞬間一個激靈站起來，「來了。」

　　火速的收拾地上的東西放到書包裡，她撒腿就跑回家，回去才發現大哥二哥已經上桌了，難怪她娘喊葉小溪！

　　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隻要喊葉小溪必須得應，連名帶姓說明已經在拿鞭子的邊緣了。

　　「吃飯都不知道回來，得叫你幾聲？耳朵聾了？」

　　「你們回來怎麼不叫我！」

　　葉小溪湊到兩個哥哥身旁說了一句，然後又義憤填膺地看向林秀清，「娘，都怪大哥二哥，他們回家吃飯故意不叫我，我站的比較遠，沒聽到。」

　　林秀清狠狠的戳了一下她腦門，「就知道惡人先告狀。」

　　「我去洗手。」

　　她貓著腰，縮著腦袋，從林秀清手下鑽過去，然後將前後兩個書包放下去洗手。

　　葉成洋扒著飯說道：「我叫了你兩聲你都沒反應，我還叫恭喜發財去喊你了。」

　　「它們又不會說話。」葉小溪洗完手才坐回自己位置。

　　兩隻狼狗一左一右的在她身旁站立起來，將兩隻前爪放在桌子上抗議，「汪汪汪汪汪……」

　　葉小溪一隻手一個的按著腦袋，將它們推下桌，「別吵別叫了，你們口水都噴到菜了。」

　　葉耀東看著滿屋子亂逛的狗，總覺得自己走錯了家門。

　　「我怎麼覺得家裡的狗好像又多了？」

　　「作坊那邊還有呢。」

　　「這沒點家底，狗都養不起啊。」

　　林秀清笑著說：「也不用怎麼養，村裡面誰家有剩的肉骨頭啊啥的，都會拿到作坊去喂。」

　　葉母插嘴，「狗有什麼，那些兔子才能生，又臭的要死。去年兩個死丫頭帶回來的那兩隻，已經不知道生了多少窩了，還天天護著不讓殺，我偷偷的殺掉了一些，不然都泛濫了。」

　　葉小溪震驚：「我的小白！！！」

　　「在你嘴裡。」

　　她嘴裡的肉立馬掉了出來，眼淚嘩啦一下，說掉就掉。

　　「我的小白……嗚嗚嗚，小白……」

　　現在大了，不像小時候含淚都能吃下了。

　　葉母繼續道：「你剛剛還說好吃的。」

　　「哇嗚嗚嗚，沒有，才沒有，我以為是鴨肉……」

　　葉耀東也夾起一塊嘗了，「真香，下次多放點辣吧，更好吃。」

　　葉成湖原本沒動筷子，一聽說是兔肉，也立馬就夾了，然後表情誇張的說：「哇塞，太好吃了，兔子肉太香了，還要還要，明天還要。」

　　葉父也道：「確實香。」

　　葉成洋夾了一塊在她跟前晃了晃，「你確定不吃嗎？你辛辛苦苦養的兔子哦，自己沒吃都被我們吃了，不可惜嗎？」

　　「她不吃給我吃，我替她多吃幾口。」葉成湖快速的往碗裡夾了幾筷子。

　　葉小溪看了都氣死了，伸著筷子連忙從他碗裡搶過來，「不準吃！我的！」

　　「你不是不吃嗎？我替你吃！」

　　葉耀東笑著說：「辛辛苦苦養的，自己當然得多吃兩口了，不然不是白養了嗎？對吧？」

　　林秀清也笑著給她夾了一塊腿肉，「剛剛還說晚上炒的肉很好吃，反正吃都吃了，多吃幾塊還不會虧，不然你養的兔子得都進了哥哥們的肚子。」

　　葉小溪看著碗裡的兔肉眼裡含淚，「我的小白……」

　　「這不是小白，這是小白的孫子曾孫，小白沒殺。」

　　她眼淚瞬間止住了，「小白沒殺？」

　　「沒有，還活著好好的，等會兒你吃完飯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好。」

　　她抹乾凈眼淚，夾了一塊兔肉到嘴裡，越吃越香，到後面已經跟兩兄弟開始搶起來了。

　　「我的，這是我的，是我養的……」

　　「你們不準搶，我養的兔子，不給你們吃了，都是我的……」

　　葉成湖嘲笑她：「嗚嗚嗚……我的小白，不能吃我的小兔子……我的小兔子，我的小白……」

　　「哼，我養的我吃，你們不能吃！」

　　葉耀東笑著反問她：「香吧？」

　　她點點頭。

　　「那明天再殺兩隻？」

　　葉小溪忍痛，「一隻吧？」

　　「行吧，那就聽你的，明天就再殺一隻吧，要燉還是要炒？」

　　「要吃炒的，要放辣椒！」

　　林秀清憋著笑，點點頭，「行，明天再殺一隻爆炒。」

　　葉母小聲的嘟囔，「好幾隻小白，誰知道哪隻是。」

　　「我認得！」

　　「快吃，快吃。」

　　說認得的那個人，等吃完飯後去屋後山坡上搭個棚找了一下，發現真的有好幾隻小白，她有些不知道哪隻是。

　　離開了一個禮拜，她已經認不出來哪隻是她的小白了，認了很久，她乾脆去找裴玉。

　　裴玉給她指認了一下，跟一隻灰兔子關在一個籠子裡的那一隻，她這才放心了。

　　「妹妹，我晚上吃兔肉了，超級好吃……」

　　「啊？你吃兔兔了？你不是說不能吃嗎？那我也要吃！」

　　「明天殺了給你送一碗！」

　　裴玉點點頭。

　　沒一會兒，葉小溪就又跑回家跟葉耀東講，「爹，明天殺兩隻小兔兔吧。」

　　葉耀東：「？」

　　「不夠吃啊，妹妹也要吃！」

　　「行吧。」

　　葉小溪目的達成後，就高興的拉著裴玉走了，邊走還邊跟她形容兔肉有多好吃。

　　葉耀東看了兩人的背影呵呵直笑。

　　林秀清笑著說：「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隔三差五就得殺一隻，隻是不知道，裴玉也是沒少吃。」

　　「小丫頭片子哪來的那麼多豐富感情？這個不能殺，那個不要吃的，吃到嘴裡不也覺得真香？」

　　「是啊。」

　　「這些賬給你記，我反正已經對過了，你記一筆入賬金額就好了，然後算一下今年總共賺了多少錢，我去作坊逛一圈。」

　　「去吧。」

　　門口一片熱鬧的景象，他都走不到作坊就被纏住了。

　　周圍的婦女跟男人們都在門口說說笑笑，講些在上面跟海上的各種見聞，喜氣洋洋的。

　　「阿東新開的加工廠生意怎麼樣啊？」

　　「什麼時候在咱們家這裡開一個啊？」

　　葉耀東笑著回應，「剛開始幹，都還沒回本呢，家這邊不是還有作坊，這還不夠你們賺的啊？」

　　「哈哈，聽說你今年又買了兩條船？」

　　「是啊，等挑個好日子開回來天後宮拜拜媽祖。」

　　「嘖嘖嘖，每年都多個兩條，以後還得了……」

　　「聽說等年後還要給老太太辦壽啊？」

　　「要的，到時候擺上幾桌，大家都來啊。」

　　「好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