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偷吃冰淇淋
夜半十二點,越海酒店的總統套房。
落地窗外,是越海沉浸的夜景,隻餘燈塔的光束規律地切割著夜空,像一把銀梭,試圖縫合天與海的裂隙。
姜眠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手裡端著一杯荔枝冰釀,還特意加了一些香甜的果酒調和,但她心思似乎不在這裡,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虛無的遠處。
腦海裡,畫師沙啞的嗓音,連同那個被撕裂的、用最極端方式保護孩子的母親形象,如同頑固的藤蔓,絞纏著她的思緒。
「那個母親。」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空氣裡一絲肉眼看不見的情。
「畫師說,村裡人解釋過,她在幻覺裡看見有人拿著槍指著她的腦門威脅她…最後她活下來的,但活下來的卻是兩個她。」
冰釀被輕輕擱在桌幾上,發出一聲脆響。
溫矜懷正背對著她,看著剛剛調配出來的蜂蜜牛奶,動作頓住。
昏暗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寬闊的肩背線條繃緊了一瞬,隨即又鬆弛下來,拿起瓷杯轉身走來。
「我曾經也聽過一個類似的故事,大緻上講的就是恐懼會把人逼出另一個自己,另一個可以保護重要的人的自己。」
他走到她身後,溫熱的牛奶杯塞進她微涼的手心,另一隻手自然地覆上她緊蹙的眉心,指腹帶著薄繭,力道適中地揉按著太陽穴。
「夏天少喝冰釀,越是炎熱的天氣,越不能把冰釀當正常飲品。」
他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帶著安定人心的暖意。
姜眠閉上眼,將身體向後靠進他堅實的懷抱裡,汲取那份令人心安的支撐力。
蜂蜜的甜香稍稍驅散了她腦海裡那片沉鬱的陰影。
「楚渺。」
她幾乎是無聲地吐出這個名字,帶著若有若無的疲憊感。
「她消失前,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法國一處偏遠村落的療養院,算起來,她也是一位母親啊。」
那個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溫熱的牛奶帶來的短暫安寧。
她感覺到溫矜懷覆在她額角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分。
關於楚渺的線索,是他們共同追尋卻始終籠罩在迷霧中的暗礁,牽扯著姜眠父母猝然離世後一些無法解釋的空白。
一個同樣消失在異國他鄉、同樣與精神病院產生關聯的母親。
畫師無意中講述的故事,像一塊形狀詭異的拼圖,猝不及防地嵌入了他們追尋已久的版圖邊緣,激起令人心悸的聯想。
「巧合。」
溫矜懷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但環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他的下巴輕輕的抵在她發頂,呼吸平穩地拂過她的髮絲。
「楚渺如果和畫師所說的人是同一個,可能性不太大,但…」
話未說完,姜眠忽然搖頭,一陣尖銳的刺痛毫無預兆地攫住了她的額角神經,像是腦髓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劇烈地震動。
她悶哼一聲,下意識的弓起後背來,手指用力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指甲幾乎掐進皮肉。
「頭疼?」
溫矜懷立刻察覺,聲音裡的冷靜瞬間被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取代。
他迅速將她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大步走向靠窗的寬大沙發。
身體陷入柔軟的羽絨靠墊,他拉過薄毯蓋住她的腿,隨即在沙發邊沿坐下,重新接手了按摩她太陽穴的工作。
這一次,他的指尖力道更精準,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沿著緊繃的神經脈絡緩緩推揉,試圖驅散那頑固的疼痛。
「以後我不會再帶你吹那麼久的海風了,就算是夏天,海風入了夜也是涼的,你平日很少吹風,夏天冷熱交替最容易頭疼生病,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他低聲帶著一些自責,目光鎖在她因疼痛而泛白的臉上,深邃的眼眸裡沉澱著擔憂和一種近乎嚴厲的溫柔。
「你現在不要再把自己困在楚渺的困局裡了,讓自己放鬆一下,我們裡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的指腹溫熱而有力,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彷彿能透過皮肉,撫平她腦內翻騰的驚濤駭浪。
疼痛在持續的揉按下漸漸退潮,留下一種虛脫後的疲憊和麻木。
「矜懷。」姜眠睜開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凝視。
他眼底那片深潭,沒有敷衍的安慰,隻有清晰的擔憂和對她此刻狀態的絕對專註。
他是在告訴她,無論楚渺是誰,無論那個故事背後藏著怎樣駭人的真相,此刻,他在這裡,他才是她唯一需要的強有力的庇護者。
「別擔心,我沒事的。」
她終於低低應了一句,緊繃的身體一點點鬆懈下來。
她主動將臉頰貼上他依舊停留在她額角的手掌,汲取那份真實的暖意。
「我隻是,有點喘不過氣了。」
「那就換口氣。」
溫矜懷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收回按摩的手,轉而拿起旁邊那杯溫熱的蜂蜜牛奶,遞到她唇邊。
看著她小口啜飲,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幾下,直接撥通了一個視頻電話。
幾秒後,顧越昭略帶慵懶和一絲抱怨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她斜倚在堆滿靠墊的軟榻上,六個月的身孕讓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像揣著一個圓潤的月亮。
背景是熟悉的、光線柔和的客廳。
「喲,溫大總裁和溫太太,終於想起我這個被困在球形監獄裡的可憐人了?」
顧越昭的聲音帶著誇張的委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隆起的肚皮,「賀祁那個工作狂,今晚又被賀家主叫走了,丟下我和孩子獨守空房,連胎教音樂都隻能我自己放,實在是讓人心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