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總那麼迷醉人心,即使在寒意襲人的初冬,他們也能熱衷地圍着篝火。暖和和的火光傾灑在帕帕古街道每個角落,給人帶來心理上的安定。
銀王剛好回來,他示意全部站起來的每人坐下,聲明今後還是以朋友身份相處,沒有君臣之禮的限制可以拉近彼此的心,沒有架子的親和更能給予别人寬心的信任。不過他環顧四顧,沒找到那個人的身影,疑惑道:“奧古斯汀怎麼不在?”
艾倫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困意未消的樣子還真惰怠,他迷糊地揉着眼睛回應:“那家夥睡得跟豬一樣,美食都沒法吸引他,所以就讓他繼續睡咯。”
火光躍動,銀王臉上的皮膚舒緩許多,由于溫和的緣故,整個人也精神不少,氣色看起來沒那麼糟糕,他對着艾倫點點頭,擡頭仰望星空,緩緩地驚歎:“奧古斯汀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以他的能力,應該可以和塞西爾不相上下,這等人才竟願意幫助我們。”
剛好依耶塔從廚房端出滾燙的土豆遞給他們,每人輪流拿一個先吃。艾倫狼吞虎咽,嘴裡噗嗤噗嗤咬着清脆的土豆,手還在不停的剝皮,他舌頭都被燙發麻,還要說話:“什麼嘛?銀王你對奧古斯汀評價這麼高,還将大元素使塞西爾與其相提并論……那家夥隻是單純跟着長天而已。”
聽到這裡,銀王停下手中剝皮的動作,愣愣地坐在那裡凝視篝火,半響才吐出一句:“那你們可要好好對待他,指不定以後還要靠他改變很多局面。”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将空間之力運用得爐火純青,還能将罕見的金屬之力附加在上面,若非有他設下如此奇妙的防禦,我們在這裡架起篝火極其容易被城中魔物發現。隻是不知他是何方神聖,長天能得到他的幫助那就太好了。”
“我們沒在意這些事情,畢竟奧古斯汀給人的印象不是很強,比較像傳統的法師。對了,他還自稱銀袍法師……”夏佐準将悠閑地搭話。
“銀袍法師!?哈哈,果然是不得了的家夥。”銀王眼瞳閃過亮光,感覺看到某種希望。
坐在對面的諺火對此嗤之以鼻,完全不同意銀王的看法,發起牢騷:“奧古斯汀不搞亂就謝天謝地,怎敢要求他做多餘的事情。老跟我作對,雖然不想說這麼多,但我不太信任這家夥。”
探險家博恩坐在他旁邊,故意用手肘撞他,挑眉弄眼地試探:“你們不是在修煉之門共度半年,回來的時候言行舉止、衣着品味都差不多,你現在說不信任這家夥,依我看,你倆的感情好到默契的程度。你那個開荒墾地的工作,他二話不說就幫你搞定初步進展。”
被人抓住弱點,任誰都會心虛,諺火也不例外。他悶頭搶走小勇士還沒吃完的半塊土豆,朝着它吐舌頭,惹得人家嗷啕大哭,任憑博恩哄半天都哄不好。
這下衆人向他投來殺意的目光,聒噪的哭聲可以瞬間摧毀人們忍耐的極限。艾琳隻好出馬從博恩手中抱過小勇士,溫柔地撫摸着它的小腦袋,輕聲細語地安慰道:“别哭喔!待會我們搶他的好不好?壞人吃東西會豁掉牙。”
魄羅聽懂她的話,立即止住眼淚,吐出萌萌的粉舌頭點頭,抽動鼻子吸吸艾琳身上的香味,臉上漾起蜜汁紅暈,滿意地舔着她手中已剝好的土豆。
銀王将目光移到諺火身上,恰好見他撅着嘴巴盯小勇士,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忽然站起身朝着對面黑發男人虔誠地鞠躬,語氣溫和地說:“感謝你一直以來對長天的不離不棄,若不是你,恐怕他走不到今天這步。”
本來和睦的氣氛還算不錯,忽然被銀王這舉動吓壞,尤其是正吃東西的諺火控制不住下巴掉落的速度,咀嚼一半的土豆猶如山石滾下,砸在地上變成爛泥。
“别……銀王,我不敢當!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無需對我行禮。”諺火汗如雨下。
“我從龍之谷族長那裡聽說,過去十年都是你陪着他為了生存而戰鬥,那時候我就想親眼看看諺火·戈爾墨斯是個怎樣的人。長天能有你這樣的夥伴,我就放心了。”銀王眼眶有些濕潤,映着赤紅的火光略顯蒼老。
“你過獎了!”諺火最不擅長應付這樣的事情,正經起來連他都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話,除此之外不知說什麼好。
“對了,我想知道為何戈爾選這家夥作為生體連接的唯一人選。”雷歐隊長專門破壞氣氛。
“可能你們不知龍騎士與普通人的體質天壤之别。龍騎士擁有可以與龍戰鬥的針對性力量,這就要求他們的身體素質達到龍鱗的強度。”戈爾一向不參與年輕人的話題,竟然有人發問,他隻有如實回答。
“喔我知道了,以後有事直接把他推出去,反正打不死。”雷歐隊長的想法還真奇怪,可他忘了依耶塔聽到這話,冷笑地出現在他身後,吓得他直哆嗦。
“這麼說,我可以打死你?稍微不注意,你是不是又想上天。”依耶塔站在他身後,那感覺形同巨人,壓迫感不比海嘯小。
“我活躍氣氛而已……”雷歐隊長慫得大氣不敢出,看來以後必須謹言慎行。
“為了獎勵你,賞你幾塊土豆,勞煩睡覺前把善後工作清理。”依耶塔和藹的笑意暗藏着一顆腹黑的心。
“嘿嘿我們可以早點睡覺,那就辛苦你了。”坐在篝火後排的阿瑟和馬克異口同聲地看向傻眼的雷歐隊長,專門表達他們的謝意,畢竟後勤工作很累,能休息的時間不多。
“喬茲,你們這幫兔崽子别想溜走,這事不用我說了吧?”雷歐隊長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還有部下,使喚他們可盡快完成這些事情。
“頭兒,我們手上還有巡邏任務……”喬茲代表其餘隊友無奈發聲。
“就這麼決定,巡邏任務不急于一時,你們忍心看我含辛茹苦?”雷歐隊長聲情并茂地回複。
夜晚的篝火似乎有種拉近人心的力量,驅散夜的寒意,溫暖任何想要靠近它的落魄者。神奇的米修斯小鎮冬暖夏涼的特征在這時候發揮得酣暢淋漓,俨然與郊外森林形成鮮明的對比。
郊外森林因為霜落的緣故,氣溫驟降到冰點,挂在樹枝上的枯葉因表面覆蓋白色的水汽不堪重負,紛紛落地歸根。林間鳥兒沒有遷徙到溫暖的地區,它們飛離森林降落到小鎮建築物獨特的屋檐下,打算在此度過寒冬。
巴索羅米這些天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白天懶洋洋地曬太陽,晚上就不知跑到哪去,總之不是捕鳥,回來的時候都會用舌頭清理髒兮兮的爪子。
聞到香味,雲縱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循着火光走到銀王身邊,累得黑眼圈很重。
雖說他整天整夜都在睡,但他在地獄磨煉空間可不好受,本來資質不怎樣,還要在烏迩的鞭策下挑燈苦讀帝國法則這本書。此書與用來規定例律的帝國法則不一樣,它講的是治國之理,涉及很多兵法,很不好理解。
開始銀王很在意雲縱的狀态,後來得知有烏迩在教導他,便耐心安撫他努力學習。就算是銀王,也不知烏迩的身份,以前也沒聽先帝說起這人。
雲縱垂頭喪氣地坐在篝火旁,沒聽大家在聊天,滿腦子都是書中的文字,沒有以前精靈古怪的精力折騰其他事,因為他填飽肚子待會還要回去睡覺,不然會被烏迩罰,難怪他這麼安分,聽話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地獄磨練空間,一個名過其實的世界,簡直是春暖花開的樂園。
長天好久沒有回到這裡,踩在軟綿綿的青草土地上,看到遠處巨大的樹蔭有個老頭子躺在藤椅舒服地小憩,旁邊的小木屋炊煙袅袅,很祥和的畫面。
“你來了?巴索羅米沒跟你一起麼……”烏迩閉着眼睛,似睡非睡地問。
“這幾天事情太多,我不知巴索羅米跑到哪去了。我有事要問你,烏勒爾天城是怎麼回事?你名字也帶烏,你認識烏勒爾嗎?”長天突發奇想。
“他可是幾千年前的神,我怎麼可能認識他。關于烏勒爾天城,我也是無意中從巴索羅米口中知道的,沒想到它這麼快認可你,可以啊你小子。”烏迩伸手捏起旁邊擺放的茶杯,輕輕抿一口。
“你真是古怪的糟老頭!這次讓我回來有何事吩咐?”長天開門見山。
“脾氣一點也不改,以後會有你苦頭吃。”烏迩睜開眼睛,慢悠悠地晃動藤椅,情感沒有起伏。
“那不必勞煩你挂記,是不是我哪裡令你不滿意,想懲罰我做點事情?”長天想不到其他可能性,為此他在烏迩這裡遭了不少罪。
“看來我給你的印象還真不好。”烏迩樂呵呵得眉角皺紋都折疊起來,“我找你來的确有事告訴你,今後你解放了,不必再來此處,至于我交代的四件事情,你自己看的辦。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你這家夥,以後落個清靜了。”
“你腦子是不是燒壞,盡說胡話……”長天遲疑地看着他,一點也不像說假話。難道真的放過我?這還是烏迩?他心裡冒出很多問号。
“把你腰間的灰魔法石挂墜給我,順便去屋内換衣服。”烏迩見他衣服破破爛爛,便如此說道。
平易近人的烏迩還真讓長天不習慣,搞得跟生死離别似的,他沒有多想直接摘下挂墜放在烏迩手中,轉身便進入熟悉的小木屋,迎面撲來令人垂涎的飯菜香味。
這時他看到桌子放在一張泛黃的紙,上面寫着:趕緊吃完這頓飯,換好衣服從這裡滾蛋!
什麼嘛!這才是烏迩正常的語氣。長天撫摸椅子上擺放的衣服,大緻都是黑色調,上衣是無袖軟铠搭配長袖全身戰袍,褲子毫無特色,普通得看不出名堂,倒是長靴形狀特殊,鞋墊和前面護腳趾部分由耐磨白色橡膠制成,長筒布料手感極好,硬度恰有彈性。
他很快換好衣服,意外發現何止合身,簡直是專門為他打造的,各種細節完全考慮到他的行動模式,在該松弛的地方加寬幾個度,沒有束手束腳的感覺。
長天以前的衣服都是從龍之谷族長那邊自領,型号大小挑差不多就行,對此沒講究。
可烏迩送給他的整套衣服無可挑剔,穿在身上感覺氣質立即變得不同以往,不敢說氣宇軒昂,總比之前帥多了,畢竟人靠衣裳馬靠鞍。
還記得當初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小木屋,被雲縱大哥用奇葩的方式叫醒,後來發現自己變成不折不扣的木頭人……現在要與這裡道别,心裡有種戀戀不舍,但不管怎樣,我來過,我戰鬥過,我不在乎結局。
這麼想着,心态反而放寬。他津津有味地将眼前的飯菜一掃而光,走出木屋想與烏迩道别,怎麼也找不到他人。
“奇怪,糟老頭跑哪去了?”長天站在高大的梣樹下,像個孩子上下撫摸新衣服,這種感覺特别良好。
“最後還是不要見面了,這小子也不曉得注重衣着打扮,到時候誰家姑娘會看上你。”烏迩躲在某處目送着長天越走越遠,結果也沒出來見他一面,眼中的背景消失在盡頭。
“你還是老樣子。”一股熟悉的聲音從烏迩背後響起,差點吓得他原地跳起。
“巴索羅米,你混小子不要一聲不響出現在我背後。”烏迩拄着拐杖走到藤椅旁,看着滿樹盛開的花朵,觸景生情,“你也是來和我道别嗎?”
“你還有事情交代于我嗎?”巴索羅米沒有人類那麼複雜的情感,想到的點僅僅而已。
“世事無常,沒人能預測下一步會發生什麼。”烏迩言下之意說得很明白,多餘的話再也沒有。
“那我走了。”機械貓輕松跳進草叢,消失不見。
“待會該怎麼和雲縱講,這傻孩子沒心沒肺,真是個難題。這差事差點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上年紀越發懶得動彈……”
烏迩輕輕地搖着藤椅,享受樹影光斑傾瀉的時光,臉上始終挂着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