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不為所動,緩緩說道,“你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過去。我以為你自創奪魂槍,似乎已經解開了心魔,沒料到你居然還要被舊事羁絆。”
趙禮帶着些許慘然的笑容道:“你可以輕松的放下,我卻無法做到。我從小背負的東西要比你沉重的多。”
趙廣歎了口氣,他其實知道趙禮指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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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趙禮之父是趙廣的叔叔,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自己這個叔叔曾經做過對不起家族的事情,最終被家父驅逐出門,再也不讓回來了,至于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父輩卻從來未向他提及,至于趙禮的生母,更沒有人說起過。
從記事起,趙禮被自己的父親收在屋内一起養育,家父對兄弟兩個一視同仁,但自己的母親卻非常反感這個侄兒。雖然父親傳授武功時不分親疏,但趙廣卻無法改變其他人的看法。
家父的一些朋友來府上時,都會叫自己出來玩,高興時還會指點幾招武功,并且給些好吃好玩的,而自己這個弟弟,就沒那麼好的命了。
小時候的趙禮曾問哥哥,“為什麼我沒有父母,你的阿母對我好兇。。“
趙廣年紀不大,卻比較早熟,隻能回答道:“别怕,有誰欺負你了就找我。”
兄長在趙禮的心裡,從來都是守護自己的存在。趙禮從小生的比較瘦弱,不如趙廣身體結實,廣父傳授武藝時,趙廣學的總是比弟弟快多了,而且因為力道大,趙禮總是打不過兄長。有時父親急了,也會訓斥趙禮兩句。
趙廣卻從沒有覺得這個弟弟天資不如自己,隻是不知什麼原因,弟弟有時顯得很自卑,不夠自信,再加上力氣不如自己,有道是拳不打力,力不打功,所以從表象上來看,弟弟的武藝學的沒自己好。
但是有一次發生的事情,對弟弟的打擊非常大。
那是在十三四歲的年紀上,随着兄弟二人個頭兒的長進,父親開始正式傳授家傳槍法絕學:裂膽槍。裂膽槍,槍如其名,槍鋒所至,敵人無不裂心喪膽,倉狂而逃。兄弟倆都非常高興能夠開始學這個趙家的成名武藝。
裂膽槍有二十四式,每一式可演化出八種标準的變化,其實并不算特别難記。而到了這個年齡,趙廣和趙禮的特點就顯現出來了,趙廣膂力遠超常人,悟性也是上等,做事非常穩重,趙禮随着年齡增長,體格上有了進步,但仍比不上趙廣,可是他的悟性卻是高出趙廣。
按常理說趙禮是應當能夠領悟更深的層次的,事實上也是如此。但有一個關鍵問題是,裂膽槍本身已經是天下聞名的絕學,又經過父輩這一代的發揚光大,在天下的各個名門槍法中是數一數二的。也就是說,以趙廣的上等悟性,加上這套絕世槍法,已經足夠力壓絕大多數武學高手了。
而趙禮要彌補體力上的弱勢,需要對裂膽槍的理解超出很多層次,才能夠臻入另一個境界。不過這個境界,莫說是他,就是趙廣的父親,乃至創造這套武學的人,都是沒有到達過的。所以趙禮雖然能夠舉一反三,也隻是一些招式上的創新,無法領悟更深層次的東西。
有一天,父親讓兩個人照常的比試,檢查二人的修習進度。兩兄弟便駕輕就熟的使用裂膽槍法對攻,雙方都對這槍法很熟了,到哪一招了,怎麼攻,怎麼防,幾乎閉着眼睛都能完成。
趙廣的體格霸道,配合着陽剛的槍法真的是相得益彰,進攻和防守的每個動作都帶着呼呼的風聲。趙廣的父親看着自己兒子矯健的身姿,自然是非常高興,因為他知道,一旦趙廣成人後,這種槍風掃過人的臉,甚至都是可以帶出輕微的傷口的,震懾力極大。
趙禮力氣不如兄長,漸漸就落了下風。看到父親的表情,心中有些悶悶不樂,便想起之前一直研究的幾招自創的槍法來了,他想過,專門可以破解裂膽槍的蟠龍翻騰這招,于是在看到哥哥打到這一招式時,便賣了個破綻,使了出來。
他這一槍角度刁鑽,是專門為克制此招而想的。趙廣沒有料到弟弟會突然用其他的怪招來對付自己,沒有心理準備,加上年紀還小,沒什麼實戰經驗,頓時有些慌,而那槍尖居然就奔着自己的臉來了。
趙廣吓壞了,忙想用裂膽槍的正統防守方法抵擋,但趙禮這槍專門研究過如果下意識的抵擋,如何破解的問題,趙廣眼睜睜看着這槍虛點了兩下,直襲下身而去!這防守一下就亂套了,很顯然要輸了。
趙禮見得手了,面露得意之色,正準備收槍。沒想到砰地一聲,一個快的兄弟倆看不到的身影進入了兩人之間,趙禮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自己的槍居然變成兩段了!
趙禮正要屈叫,卻擡頭看見趙廣父親那張非常不悅的臉。
“這是誰教你的?為何不好好苦練裂膽槍法?!”緊接着啪的一聲,趙禮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趙禮吓傻了,自己還是第一次被養父這麼兇狠的教訓,一時間呆呆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你這一招雖然取巧,但是碰到高人,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舉起槍,你向我攻過來試試?”廣父又取過一隻槍,扔在地上。
趙禮這時也緩過神來了,他其實挺不服氣的,這時自己晚上不睡覺琢磨了好久的破解之法,被養父就貶的這麼一文不值,當下也來火了,真的就提起槍攻了過來。
這名家出手,立刻見真章啊,趙禮感到這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住了,給自己極大的壓力。但還是咬牙和對方過起招來。
趙廣的父親使到了蟠龍翻騰這招,趙禮立刻如法炮制,故技重施。沒想到這槍尖剛剛越過對方的槍尖防守範圍,就被肉眼看不清的槍法直接擊中。
趙禮大震,但他之前也研讨過如果對方能夠封住探招時的對策,居然就下意識的施展開來,右手将槍身巧妙的借勢一擺,槍尖居然沖後,槍身在前,把槍當長棍使,直直的加速指向對方的雙眼而去。
“好膽!”趙廣父親有些憤怒了,輕輕喝了一聲,這一吼帶了功夫的,趙禮的心神被一震,槍勢一緩,緊接着虎口巨震,原來槍已經被對方緊緊的捏住了,而那槍身一端,距離對手的眼睛不過半寸,差一點就讓自己得手了。
趙父單手用力,趙禮連人帶槍被直接掼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他這才從武學的交鋒意境中緩過神來,忽然才感到自己的失禮和莽撞,忙爬起來跪在地上,連連讨饒。
“你不好好研究本家槍法,卻挖空心思去想怎麼拆解裂膽槍法,你是怎麼想的?!是想有一天和我們父子為敵嗎?!”這句話每個字就如同大錘一般砸在了趙禮那本就有些不自信的心髒上,頓時蒙在了當場。
自那之後,趙廣就發現弟弟似乎有些排斥繼續修習裂膽槍法了,再也沒有以前那樣高漲的熱情。雖然和自己仍舊親熱,但趙廣明顯感到了中間已經有了生疏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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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禮在十五六歲時就被父親送去漢中,說年輕人需要曆練,之後趙廣很少見過弟弟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武學上有什麼進益,自己則是順風順水,做到了禁軍統領的位置。
如今趙禮重提舊事,趙廣無奈道:“趙禮,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你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放下武器,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趙禮微微搖頭,将被風吹亂的一蓬頭發捋向耳後,右手奪魂槍擺了個起手式,大聲道:“兄長,我來了!”
趙廣一看這起手架勢,嘴角微微揚起,“這才像樣,你終于肯用裂膽槍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