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也不算是沒有道理!你且說說其餘兩點,倘若還是有理,我就服你!”
很顯然潘鳳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他聽了袁朗說的第一點大覺有道理,這才會繼續追問袁朗接下來的兩點不能打袁紹的原因。
在繼續分析之前,袁朗先是下意識的看了看在旁傾聽的沮授以及劉子惠,隻見他二人不但沒阻止的意思,好似還在暗示他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講。
這麼一來袁朗便有了底氣,隻聽他又道:“其二,韓州牧新到冀州民心未歸,雖有拳拳愛民之心,可百姓還未及體察。袁紹依賴祖上陰德庇佑,四代之人廣布恩德,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名望蜚聲州内外并非一時,現一州竟有數郡投懷送抱,其實力不容小看。我等若擊之,勢必兩敗俱傷,且諸侯會盟在近,屆時讓其它諸侯嗅到了機會,勢必坐收漁翁之利,我等得不償失!”
袁朗的話其實給韓馥留了面子,這條分析再往透徹裡說,就是你韓馥壓根比不了袁紹,無論是從名望、地位、軍隊,沒有一條是超過人家的,就連自己手底下人都投誠進了袁紹的麾下,你韓馥怎麼跟人家比。
“這一條隻能說是時機不成熟,不能作為主要的不可戰之因素,你且說第三點我再定論是否服你!”
依舊是潘鳳的捧場,除了他,現在的其他人都沒一個說話的。
袁朗也不再賣關子,最後說道:“其三,我聽聞師出有名乃為仁義之師,仁義之師所到之處方能所向披靡。韓州牧若擊袁紹,必先羅列其罪名,使其處于政治孤立,若貿然搶先發起進攻,勢必讓袁紹抓住回擊的由頭,反倒是正中袁紹的下懷,而使我方處于政治劣勢!!”
聽了袁朗的話,韓馥氣不打一處來,隻聽他咆哮道:“難道他奪我手下将士,貿然在渤海郡招募兵勇,這還不是他的罪證,難不成要等他爬到我的頭顱上來撒野,才叫他的罪名!?”
袁朗不置可否,緊接着回道:“諸如常山郡章同等流投奔袁紹,他們大可說成是章同此一類人主動投效,袁紹可以将問題撇的幹幹淨淨的,反倒是讓韓州牧顯得治下不嚴!至于招募鄉勇,他可是說是響應天下共讨董賊之緣故,咱們不但說不倒他,反會讓他說成是阻擾反董,伺機圖謀不軌或者是将我方編排成董賊的共犯也未可知也!”
袁朗這一番話說的韓馥以及堂上衆人啞口無言,尤其是潘鳳,他突然發現,怎麼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居然能想到别人所不能想之事、說出衆人不會說也不能說的話來,而且說的他是心服口服。
“依你之見,那就任憑他袁紹發展壯大,而我等就束手無策呢?”
韓馥還是不想放過袁紹,可是袁朗的話句句在理,他不得不考慮自己曾經的判斷。
“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袁朗不是不除,而是時機未到而已!”
袁朗的話點到為止,總之他能分析的三點原因已經全盤托出,至于韓馥他們聽不聽自己的,那還是得看他們自己商量。
“時機,什麼時機?”潘鳳顯然被袁朗剛才的話吊起了興趣,隻聽他求教式的發問袁朗,希望能從袁朗那裡聽到更多的驚人之語。
袁朗躊躇再三,還是說道:“諸侯勾心鬥角,待他們互相攻伐而無暇顧及冀州内戰時,此為時機其一也;袁紹雖貴為盟主,聲望地位如日中天,可一旦讨董之戰失敗,袁紹必将山河日下,無法再獲得諸侯的支持,此為時機之二也;韓州牧韬光養晦盡快獲得更多的民衆支持以及各級氏族大夫的擁戴,從而彌補我方在此一方面的不足,屆時可有與袁紹一拼之力,此為時機之三也,綜上三點,除袁紹,并非不可能!”
袁朗說完,潘鳳啞口無言,他雖為武将可是也自幼熟讀兵書、暢曉兵法,此時聽得袁朗一席話,大有甚讀十年書之感。
韓馥也不表态,他征求意見似的看了看身後可充當謀士的兩人,一個是沮授,另一個則是劉子惠。
“二位以為平難将軍剛才所言,是否在理?”
聽得長官問話,沮授當仁不讓,立即回道:“在下以為,平難将軍所言非虛,袁紹仰仗祖宗陰德,又新晉讨董盟主,其鋒芒太甚。而今袁紹招募鄉勇,獲得了多數氏族的鼎力支持,且其麾下猛将不俗,謀士不次,就目前我軍的實力,誠不能與之抗也!”
“奧?這麼說,公與也贊成此時不戰袁紹?”韓馥說完又看了看身旁的劉子惠,繼續問道,“子惠以為如何?”
劉子惠乃沮授的至交,二者的意見自然相同,隻見劉子惠點了點,拱手對韓馥道:“在下以為如是!”
“既如此……無雙,你且說說你的看法!”韓馥還不死心,他必須要問問自己引以為心腹的潘鳳才行。
潘鳳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剛才袁朗分析的幾點他聽得很仔細,覺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潘鳳也出列回道:“末将以為二位先生以及平難将軍所言有理,還請主公三思!”
作為冀州文武将代表的三人都表示贊同袁朗所分析的,暫時打不得袁紹,韓馥就算心裡恨極了那個袁本初,看來确實是時候未到。
就在衆人為不得除袁紹而後快,以緻于士氣低落的時候,突然有個小卒快步走進酒宴大殿,隻見其下拜請示韓馥道:“大人,渤海太守袁紹請求面見,已到城外吊橋!”
“你說誰?袁紹!他來做什麼!”
韓馥的錯愕與在場的所有人一緻,袁紹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尴尬處境,他此時來拜會州牧韓馥,心裡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主公,怕他作甚,盡管請進來!”
潘鳳虎軀一震顯得異常亢奮,都說他袁本初是如何的了不起,他今天要見識見識。
“他帶來了多少兵馬?”韓馥這話問的是禀告的小卒,顯然這個問題直接關系到見不見袁紹。
“回大人,一共不到二十人!”
“二十人?好大的狗膽!”
“大人,不如請他進來,然後……”說這話的手下,用手在脖頸那示意了一下,意思很明顯,趁這個好機會除掉袁紹。
“不可!”袁朗、沮授、劉子惠幾乎是同時表示了反對。
“袁紹乃四世三公之後,若如此除之,恐與天下人為敵!”沮授性子急,率先分析道。
“除袁紹易,可落了把柄在諸侯手中,冀州依然難保全!”随後是袁紹,他也看的遠,知道這樣做無異于引火燒生。
“時機尚未成熟,先動手反而被動,大人還請三思!”劉子惠也加入了勸阻的行列,在他看來,袁紹此行勝券在握,貿然動手,勢必得不償失。
“大人,還請速速動手!”
“大人,萬萬不可啊!”
“大人……”
“夠了!”韓馥爆聲一喝,顯然這個脾氣不是沖着現場衆人發的,而是對着不請自來的袁紹發的,隻聽韓馥接着又道:“請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膽敢前來送死!”
韓馥決定已下,衆人也不再言語,回話的小卒領了邀請令趕緊退下到城外通知看成守将去了,而殿中衆人則按先才的座次落座,潘鳳來得晚沒他的座位,韓馥特意在自己左下首給他增了席位。
大家都不說話,現場都安靜的下來,安靜的可怕,大家都在等着,都在坐等着這名門之後的袁紹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