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蔣義與妻子相雪在無名氏那世外之地度過了半年之多,過着與世隔絕,無憂無慮的生活。
如今相雪已懷胎十月,即将臨盆。
看着身懷六甲的夫人,蔣義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喜悅。
每夜他都會靠在相雪懷中與肚中胎兒對話,為了讓相雪有利于生産,常與其在曹娥江邊一同閑走。
一日,卻不想相雪忽然見紅,腹部疼痛難忍。
蔣義忙抱起,匆忙走入洞中,将相雪卧于石塌之上。
直見相雪依然在那疼痛不已,嬌嫩肌膚之上冷汗直流,雙手捂着腹部在那痛苦呻吟。
蔣義尚未作好任何接生準備,一時間措手不及。
從未接生過的他惶恐至極,生怕自己夫人出了意外,蔣義心中萬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慌亂中他又急中生智,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些怪異景象。
照着腦海中回蕩的情形,他先是準備好溫水,随後又去洞中尋找利刃以及包括嬰兒的衣物。
須臾,他将所用之物皆找齊後,又回到相雪身邊,卻見相雪止住了呻吟之聲。
蔣義恐有不測,慌亂至其身旁,抱住相雪喊道:“夫人!夫人你快點醒醒!都是我不好,不該獨留你一人在此。”
他又用手在相雪的鼻尖探測,見她尚有呼吸,忙又做好一切節省準備,又在一旁呼喊相雪,待她醒來。
頃刻間,相雪從昏迷之中被蔣義呼喊聲而蘇醒了過來。
見蔣義之後,憔悴的玉面之上露出半絲笑容,但接下來的一幕令蔣義瞠目結舌。
相雪竟然開口說話了,那聲音如空谷幽蘭,酥軟人心,甜如浸蜜,讓人倍感舒适。
直聽得她說道:“夫君...恐怕妾身無法支撐住了,若妾身遭遇不測,還望夫君将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
蔣義聽後又以言語鼓舞相雪道:“夫...夫人...!沒想到你竟能重新說起了話語,真是太好了!夫人的聲音婉轉悠揚,似水如歌,清澈動聽,我生平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聲音!夫人,你一定要堅持住,孩子馬上要出生了,夫人不會有什麼不測的,我在你身邊一直守護着你!”
相雪聽後也再次鼓起勇氣,耗盡全身力氣想要讓孩子生出。
她又痛苦喊叫無數聲,終于讓蔣義看到了嬰兒的頭探出,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慢慢托出。
“是個男孩!夫人!”蔣義見小孩啼哭聲後,興奮地說道,随後他又将臍帶與相雪分離。
此時的相雪已疲憊至極,似乎快要暈厥過去了,然而肚子卻依舊疼痛未止。
“夫君...看來妾身真的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如今腹中還尚存一子未能出來。妾身會幫夫君盡力生産,哪怕是讓妾身殒命。為了你我的孩子,妾身義不容辭!”
說完,相雪用盡最後一點餘力,在那撕心裂肺的喊叫,想要将腹中第二個孩子生産出來。
“什麼?腹中竟然還有一個小孩!夫人!如此一來你身體怎能受得了!不――!”
蔣義抱着襁褓中剛出生的男嬰,不忍看着相雪繼續痛苦,在一旁猶如肝腸寸斷,悲痛欲絕地喊道。
但相雪卻沒有止住,耗盡餘力掙紮,痛苦嘶叫了數聲,終将嬰孩生産了出來。
“夫人!是個女孩!夫人竟然幫我生了一對龍鳳胎,真是辛苦夫人了!”蔣義話至激動處而哽咽,随後又将兒女共同抱至其身邊。
相雪看到兩嬰孩都平安無事,憔悴的玉面之後再次微露笑容,無力說道:“夫君,如今兒女平安,妾身終于可以安心了。
夫君不棄妾身為啞人,對妾身關愛備至,妾身縱使奮盡全力也要将我們的孩子平安生出。
此世能夠嫁給夫君這樣的英姿飒爽曠古爍今之人,為妾身三生之幸。
妾身不知世間男女如何表達愛意,隻知道夫君是妾身今生最愛之人。”
“夫人――!”蔣義聽完相雪幾番感性之語,霎時間潸然淚下,忍不住親吻了下她額頭以示愛慕之意。
相雪又微微而道:“夫君,兩個孩子尚未起名字,妾身想要聽完夫君為他們二人取名之後,方敢閉起雙眸休憩。”
蔣義聽後思索片刻又道:“兒子就叫‘遲蒼’,不求聞達于諸侯,隻求他一生安康。女兒就叫作‘佳妍’,女兒與夫人一樣美若天仙,如玉般純潔,是我的掌上明珠。”
相雪聽後,蒼白的玉面之上又露笑容道:“夫君真是多才多藝,如此絕妙名字都可被你想到。夫君,雪兒想聽你唱首歌給我聽,每當聽你唱起那些絕妙旋律的歌曲之時,雪兒都能睡得安心。”
蔣義說道:“那我就為夫人唱一首《小酒窩》吧。”
此時兩個啼哭的嬰孩皆已酣睡,他将襁褓放于榻上相雪身旁。
口中輕聲唱起:我還在尋找,一個依靠和一個擁抱。誰替我祈禱,替我煩惱,為我生氣為我鬧。
幸福開始有預兆,緣分讓我們慢慢緊靠,然後孤單被吞沒了,無聊變得有話聊,有變化了。
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号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對我多麼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剛好.....我永遠愛你到老.....
一邊聽着蔣義在那處輕聲唱歌的相雪,此時也漸漸閉起了雙眸,閉起的雙眸間溢出了晶瑩的熱淚。
蔣義見她入睡之後,又忍不住上去親吻了她那略顯蒼白的香唇,而後又微微笑道:“夫人,你熟睡的樣子真美,等你醒來看到我倆的孩子之後,會感到溫暖又幸福,孩子也與你一同酣睡着。
嘿嘿,我先去準備晚餐,你産後要食用清淡一點的稀飯,夫人,你就安心先休息吧。”
說罷,蔣義再次看了幾下熟睡中的相雪,轉身又去準備佳肴。
半個時辰之後,待蔣義将佳肴端到相雪榻前之時,卻依舊見她在熟睡。
而她身旁的兒女在那大聲啼哭,卻還是未見相雪起身。
他覺得應是相雪剛産後勞累的緣故,于是又自己抱起襁褓中的兒女,在那裡哄着,但卻哭得越來越厲害。
他此時想到應是兩人尚未進食的緣故,如今饑餓才導緻如此哭泣,應該讓二人吮吸母乳了。
他朝着相雪說道:“夫人,該起床啦,起來喂兒子跟女兒啦,遲蒼跟佳妍喝不到你的母乳,如今正在哭哭啼啼呢。”
蔣義幾聲呼喚之後,卻未見熟睡中的相雪有任何反應。
他又緩緩地将兩小孩放回塌上,随後用手摸了摸相雪的玉面。
倏然,觸碰到她玉面的手向後一縮,而他臉上直冒冷汗。
不知為何,相雪那蒼白細嫩的玉面之上,猶似冰雪一般寒冷。
他再次上前仔細觀察相雪,玉面之上完全未顯一點皿絲,那嬌嫩的手臂與那纖纖玉手同樣驟顯蒼白冰冷。
種種迹象表明,他的夫人相雪已沒有了生命體征。
他的夫人已逝去。
想到此處,他不敢再想下去,一時之間,全身在那發抖抽搐,他不敢相信這事實。
半個時辰之前,自己的夫人尚能與自己說話,又順利産下龍鳳雙胞胎。
他惶恐至極,上前緊緊抱住相雪那冰冷的身體,口中不停地恐慌而道‘不會的’‘不會的’‘夫人不會有事的’。
他又朝着相雪喊道:“夫人!不要再睡了!遲蒼跟佳妍尚未吮吸到你的母乳,而今在那啼哭,他們需要你,夫人!難道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嗎!?”
任憑他喊得再大聲,再怎麼搖晃身子,卻都無濟于事。
她已經停止了呼吸,永遠的閉起了雙眸。
“不....不....!夫人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還活着,我不許你這樣吓我,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你剛恢複聲音,我也想聽你唱歌,夫人,醒醒!不――!!”
蔣義此時聲嘶力竭地在那喊叫,如同瘋了一般,雙手捂住頭,顯得悲痛欲絕。而躺在榻上的兩個小孩同時也在那裡啼哭。
霎時間,整個洞中都籠罩在哀痛聲中,失去至愛給蔣義的打擊實在太大。
而他大聲疾呼之時,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幅幅失去記憶前的畫面。
一時之間,傷痛難忍,記憶又讓他頭痛欲裂,驟然間,整個人昏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