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的意思是,你已經找好下家了?”
正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林清婉滿臉寒霜的走了出來。
“小姐。”檸樂幾人冷着臉退到林清婉身後,對那嬷嬷怒目而視。
“哼,良禽擇木而栖,若非老奴簽了死契,便是三小姐請老奴,老奴也是不來的。”
林清婉聞言眸色又暗了幾分。
“三小姐,老奴雖是下人,卻也是二夫人母族張家的下人,林家可沒權利發賣老奴。”
許嬷嬷越說越起勁,頭高昂着,“您金貴,想是還不知道府上發生了何事吧?”
她眼梢輕挑着,透着譏諷,“如今林府除了簽了死契的下人,其餘可都正在淬玉院鬧事呢,林府傾倒是眼瞧着的事,誰會在這裡等死。”
“聽說,連大公子房裡的春姨娘都偷了細軟跑了呢,您還裝什麼金枝玉葉呢。”
“你放肆!”檸襄氣的嘴唇都在顫抖,小姐身子不适,大夫人派人再三囑托讓她們不許多舌,如今這腌臜貨卻敢跑來嚼舌根。
“來人,還不給我摁住她。”檸襄沖門外的下人大吼。
可那些丫鬟婆子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動。
“死丫頭,一個奴婢,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還敢讓人摁住我,怎樣,還不是沒一個人敢搭理你。”
許嬷嬷說着竟上前動起手來,庭雨院一時混亂無比,門外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卻無一人上前拉開。
混雜中突然發出一聲“啪”的脆響,衆人怔住,随即便看到一向溫婉輕柔的三小姐正滿臉怒氣的瞪着那許嬷嬷,右手還保持着打人的姿勢沒動。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口出狂言,即便林府倒了,隻要二嬸一日是林家媳,我就依舊還是你的主子。”
林清婉咬着牙,目光森冷:“來人,将這老貨給我押進柴房,稍後處置。”
“你敢!”許嬷嬷扯着脖子喊,掙紮着檸霜,檸襄的碰觸。
“三小姐。老奴是張家的下人,老奴的身契在二夫人手裡,你不能處置老奴。”
“老奴不過是奉我家二夫人命令來請示您,想出府一趟而已,竟就遭受你這般對待,你這是不将長輩放在眼中……”
許嬷嬷用力的掙紮,檸襄幾人根本控制不住,林清婉目光沉冷,又看向門口看熱鬧的衆人。
“你們一日未離開林家,就是我林家一日的奴才,就得服從命令,否則便是背主。”
有幾人面色有些動搖,他們雖不想留在林府,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主子的命令總不能不聽。
終于,有幾個人緩緩動了。
他們快速走上前,幫助檸襄他們扣住了許嬷嬷,往柴房押去。
鬧劇結束,林清婉冷冷的看着府門外探頭探腦的衆人,寒着聲音道。
“奴才就是奴才,即便并非死契,也可供主人家随意打罵,深宅大院裡,哪家沒死過幾個下人。”
林清婉話落,那幾名丫鬟婆子早已變了臉色,林家仁厚,從不曾有打死下人的事情發生,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便是真的打死了她們,他們也隻能白死。
此時幾人中,有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正不聲不響的往後退去,林清婉眸色驟冷,冷冷一哼道。
“既然你們給臉不要,檸襄,交代前院允風,今日圍觀之人,皆仗刑三十,明日一早趕出府去。”
聲音一落,立即有年紀稍大些的婆子上前求饒,看模樣應是哪院的粗使婆子。
“三小姐,老奴就是一時糊塗。您大人有大量,就繞了老奴吧。”
被趕出府她們是求之不得,可被打一頓丢出府區别可就大了,林家雖落魄,可曾經也算寬厚,若被林府打出去,日後在江南,隻怕都再也無大戶人家敢用她們了。
對要養家糊口的他們來說,豈不是斷了生路。
“你們現在知道求小姐了,方才不是還使喚不動嗎?”
檸樂冷笑着看着幾人。
“檸樂,你去尋了管家帶幾個粗使婆子過來。我看住他們。”
檸襄沉穩吩咐,檸樂點頭,立即往外跑去。
林清婉瞥過方才那想偷摸離開的小丫鬟,眉宇又冷了幾分,是她大意了,竟忽略了府上會有内奸。
不多時,幾人便被管家拖了下去,王氏那邊得到消息後,立即派了身邊嬷嬷過來詢問。
林清婉派了檸襄應對,自己則去了方才關押張氏貼身嬷嬷的柴房。
路上問起,方聽檸霜解釋說,“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府上那些簽了活契的下人紛紛動起了心思,不僅懶怠活計,不聽使喚,甚至還私下暗傳……”
檸霜有些吞吐,見林清婉側頭朝她看來才又道,“暗傳三公子已經認了罪,二公子也受不住拷問,人隻剩了一口氣吊着,還說林家大限将至,再不走就隻能等着被處死。”
林清婉猛然頓住腳步,俏臉陰沉如雨,檸霜忙道,“奴婢也隻是道聽途說,聽人提了一嘴。不過大夫人已經抓了帶頭的幾個刺頭處置過了。”
“他們也交代了,就是想放出府去,才商量着整這些幺蛾子,二公子情況如何,他們并不知曉。”
并不知曉?林清婉冷冷一笑,是不知情還是别有居心。
如今黑甲衛那邊還尚未給出定論,林家内裡就已經有了這般謠言,若傳了出去,豈不是告知江南上下,她林家認罪了。
若說背後無人操縱,她是如何也不信的。
可林家如今已經琅铛入獄,背後之人還這麼急着給林家定罪,其中深意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柴房中,陰暗潮濕。
方才還瘋魔般叫嚣的許嬷嬷此時端正的坐在地上,眉間盡是憂慮。
房門從外被打開,檸霜扶着林清婉走了進去。
二人目光對視,林清婉并不言語,隻淡淡看着地上的許嬷嬷。
許嬷嬷卻是立即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老奴見過三小姐,先前老奴僭越,還望三小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