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住在榮禧堂,與葉蓁蓁隻有一院之隔,不過幾步的距離就到了。
崔大娘正在與丫鬟們說閑話,看到葉蓁蓁過來有些驚訝:“你這會兒怕是不得清閑,怎麼有空過來?”
無論是崔氏宗婦、景甯伯夫人還是甯國夫人,這幾個身份隻拎出一個就足夠顯赫,葉蓁蓁一回景甯縣就收到不少拜見的帖子,就連向來不交際的崔大娘都收了不少,她才有此一問。
“我無暇接見,全都拒了。”葉蓁蓁在崔大娘身邊坐下,看了周圍的丫鬟一眼:“娘,我有事與您商量。”
崔大娘見她神色便知是大事,揮手讓伺候人退下,才問:“有何要事?”
崔大娘對兒子如今做的事情并不清楚,葉蓁蓁也不敢說得太明白,删删減減地把今日來此的目的說了:“……響應朝廷的号召是好事,但這畢竟是娘您的嫁妝田産,我們做子女的不好叫您吃虧,虧損的銀子再給您貼補回去。”
“忠君愛國是好事,維桢如今是陛下的肱骨大臣,一言一行都起着表率作用,我這個當娘的,自然不會給他拖後腿。”
崔大娘就崔維桢這麼一個兒子,如今兒子出人頭地,日子順遂,她自然也不會摟着錢财不放,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用貼補,直接走我的賬目就是了,待我百年之後,這些都是歸你們的,不必多此一舉。”
話都說道這個地步,葉蓁蓁再推辭就顯得見外了,畢竟崔大娘有她和維桢養着,也不指望田裡的那些賦稅收入,她便大大方方地點頭,道:“茲事體大,必須要派信得過的忠仆去處理,娘親可有中意的人選?”
崔大娘很快就有了人選:“就讓秋亭的男人李越跑一趟,他五房舊仆,又是伯府的副總管,辦事也能讓人放心。”
李越不久前已經在張三的推舉下走馬上任,如今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讓他去辦這件事是再好不過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葉蓁蓁也不急着去應酬,留在福禧院陪崔大娘說話,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崔維桢回來了,當然,他回來時也沒忘記把倆孩子給帶回來。
崔執端和崔執明這倆孩子也不知方才玩了什麼遊戲,大冷天的居然滿頭大汗,崔維桢一個大男人實在是粗心,就讓孩子們汗津津地回來了。
崔大娘和葉蓁蓁都沒空怪罪他,連忙圍上來給孩子擦汗換衣裳,又不顧他們的抗拒,一人灌了一碗姜湯防寒才放心下來。
大過年的,要是見了風就不好了。
崔維桢一路上隻顧着想事情,沒注意到孩子的情況,這會兒面對母親和妻子的雙重指控,一時遭受不住,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崔大娘到底是心疼兒子,沒忍心說什麼斥責的話,反而讓丫鬟端來點心讓爺幾個填肚子,崔維桢不餓,但也給面子的吃了一個,崔執端和崔執明玩了大半天,早就餓了,一口一個點心,吃得可香了。
葉蓁蓁也被勾起t了饞蟲,跟着吃了好幾塊才停下來。
福禧院不方便談話,等晚上回到自家院子,葉蓁蓁才問崔維桢:“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與六叔談妥了,過幾日他會親自動身去辦理此事。”
葉蓁蓁驚訝地趴到崔維桢兇口,不解的問道:“六叔親自去辦?差使可靠的管事去辦就行了,何必勞動他親自去呢?”
“崔家的田産不比娘的嫁妝,其中牽扯複雜,非六叔親自去處理不可。”
崔大娘的田産雖然出自王家,但已經成為他的陪嫁了,怎麼處理都是她的自由,但崔家的田産不同,雖然和清河那邊已經交割,但下人卻不是那麼容易斬斷聯系的,崔家世仆的聯姻錯綜複雜,牽扯的利益也不簡單,尋常的管事回去壓根兒怕是管不好這一攤子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清河那邊怕是會出手阻攔。
“他們憑什麼阻攔?”
葉蓁蓁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憤憤不平地說道:“崔家都已經分宗了,彼此各過各的,他們哪來的臉對我們指手畫腳啊。”
她心中不岔,手上的動作也不停,一下又一下地在崔維桢的兇膛戳着,不疼,倒是撓得人心癢癢的。
崔維桢輕笑,展臂把人攬入懷中,取笑道:“你看你,氣糊塗了吧?景甯和清河原本是一家,下人也不遑多讓。咱們這邊一傳出放還佃戶并且減田租的事情,清河那邊立馬一清二楚。這種動搖根基的事情,大伯那邊自然不願發生,肯定是要出手阻攔的。”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這事兒非常好理解,就像一對離異夫妻各自帶着一個孩子過日子,彼此之間肯定是要别苗頭的。其中一方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孩子發展的越來越好,另一方的孩子心裡難道就不會有想法?
抱怨自家還是輕的,就怕孩子直接投奔對方去了,反正原本就是一家人,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所以,王君慎出手阻攔就是情理之中了。
想到将來有可能發生的局面,葉蓁蓁就覺得解氣,她湊近崔維桢臉上一看,見他臉上也帶着隐隐的笑意,靈光突然一閃:“維桢,這該不會是你早就算計好的吧?”
這種順理成章的事情,崔維桢犯不着特地去算計,不過後續可能會引發的後果,他倒是有興趣插手一二。
不過,不必詳細告知蓁兒就是了,免得她問起來沒完沒了。
崔維桢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做了肯定回答,葉蓁蓁心滿意足,覺得這非常符合他的性子,這會兒她不吐槽他腹黑了,而是誇道:“維桢,你好聰明啊,這就是傳說中的運籌帷幄吧。”
溫香軟玉在懷,偏偏佳人毫無意識,在他懷裡蹭來蹭去,沐浴後的清香如迷霧般萦繞,崔維桢眼神微微一暗,翻身把人壓在榻上,聲音低啞:“蓁兒若是好奇,為夫便給你展示展示,何為運籌’帷幄’……”
拔步床的帷帳被揭下,遮住了一簾春光,至于崔維桢如何在帷幄之内排兵布陣、縱橫捭阖,卻是外人無從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