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輕巧,卻不是每一個學畫的人都能辦到的,他能做到業界翹楚的位置,這天賦和勤奮缺一不可。
江承平和江幟舟的相貌是全然不像,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們是一家人。
攝像師見他唇角的笑容跟被冰凍住了似的,疑心是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的追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起了這誤會的根源。”江承平及時收拾好了心情。
他的反應這麼不尋常,瞬間就激起了攝像師的好奇心,想問又不敢問的糾結起來,正措辭之時,陳盼忍不住走過來了,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兩個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不如加我一個吧。”
最近天氣一日冷過一日,陳老家裡的傭人受過雇主不少好處,對他又是格外的上心,收到他要出院的消息後,早早就把宅子裡的暖氣打開了,這個壁爐雖然裝飾作用大于實際用途,周圍的溫度卻也不低。
陳盼在壁爐邊坐了好一會兒,熱的鬓邊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會兒往落地窗邊一站,整個人神清氣爽,順勢往江承平和攝像師之間的單人沙發上一坐,大大咧咧的端起了一份甜品。
陳老的口味偏于清淡,家裡的廚師無論做什麼吃食,也都往這個風格上靠,就連甜品都是少糖的椰奶西米露,嘗起來口味清淡,甜而不膩,對于等熱了的三個人來說正是最好的飯後點心。
可兩個大男人坐了這麼久,卻是誰也沒想過要端一份嘗嘗,直到陳盼先行打破平衡,就跟往跷跷闆一邊扔了石子似的。
江承平的心在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情況下發生了偏移,笑意淺淡而真誠的看了過去。
攝像師見此情景便是犯起了嘀咕,心說他不是跟自己一個圈子裡的麼?怎麼看陳小姐的眼光也這麼真誠,該不會是雙性戀吧?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雙性戀不怎麼受歡迎,除非各方面條件太好,否則其他人一聽到這個取向,當場就得在心裡把他的印象分給打個對折,一方面是因為以往的雙性戀表現太差,另一方面則跟他們有退路有關。
這幾年,新聞裡沒少曝光過騙婚的無良人士,其中大部分都是雙性戀,結果卻拖累得他們跟着一起遭殃,真是想想都讓人想退避三舍。
攝像師想到這裡,決定先不把江承平介紹給朋友,準備先在聚會上考察他一下再說,不然萬一他們以後掰了,自己就成罪人了。
陳盼見他若有所思,一邊吃西米露一邊給他使眼色,是想知道他為什麼在自己提醒過後,還要跟江幟舟聊這麼久,難不成他這麼快就陷進去了?
“陳小姐,江總上去這麼久了,你不打算過問一下麼?”江承平自然無比的轉移了話題。
陳盼被這猝不及防轉到自己身上的關注點打了個措手不及,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啊?我管他......”
她原本是想說“我管他幹什麼”的,話到嘴邊,意識到攝像師還在旁邊,為了給朋友留下個已經和好的假象,轉而換上相對溫和的語氣:“我管他這事也沒意義啊,他們聊茶葉,我又不懂。”
攝像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眼神裡寫滿了疑惑,用口型悄悄對陳盼說:“你還真當他們是在聊茶葉啊?”
他都察覺到的問題,陳盼和江承平自然也察覺到了,隻是一個不便刨根問題,一個暫時無法離開罷了。
陳盼裝作沒注意到攝像師的提示的樣子,又把江承平拐走的話題拐了回去:“江先生,還是别說他們聊什麼了,你要是好奇的話,等他們下樓來了,自己去問問不就好了?反正我對茶沒興趣。”
此話一出,江承平微微的笑了,這一次笑意直達眼底:“巧了,我也不愛喝茶。”
他的語氣滿不在乎,說話時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則垂在沙發邊緣,看起來頗有幾分落寞,就好像不會喝茶會脫離社會似的。
這分明隻是件小事。
陳盼不由的想起了唯一一次去江承平家裡的時候見過的場景,即使已經是深夜,這個人的桌上也還是擺着黑咖啡,就好像這是什麼續命仙丹似的,一時心軟道:“喝什麼是個人自由。”
“是啊,我就愛喝咖啡。”攝像師總算找到了不會觸到任何人雷點的話題,一拍大腿欣喜道,“我前段時間剛跟人學了怎麼挑豆子,你們喜歡的話,我下次見面一定記得帶一包。”
陳盼喜歡熱鬧,讨厭冷清,見有人遞台階,下的比誰都快:“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