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是一個密不透風的蒸籠,又潮又悶,荊楚則是個熊熊燃燒的火爐。
一日不下雨,霍晚绛的心一日就替淩曦緊緊揪着;可一但雨勢過大,又會耽誤趕路的進度,怕長安那邊發生變故。
趕路的進度全看淩央的臉色,而淩央全看淩曦的狀态。隻有淩曦狀态好,他才下令趕路,否則都要停下來整頓。
霍晚绛急得火燒眉毛。
何玉之死留給她和淩央太多陰影,盡管現在馬車寬闊、仆從周全,可淩曦畢竟是個幼童,身體比不上大人,稍有不慎就會出意外。
旺财再次被阮娘洗幹淨抱進了馬車,連續多日的趕路,淩曦早沒了最初坐馬車時的新鮮感,成日成日地睡覺,連旺财個毛茸茸的玩伴都懶得搭理。
随行之人不缺乏太醫院的禦醫,可經禦醫診脈,隻道淩曦是水土不服導緻的不适,如今四海安定,鮮見流民,更無時疫影響,可繼續北上。
淩央又下令放慢進程。
姬無傷有些為難:“陛下,再耽誤下去,就要錯過您即位的黃道吉日了,大将軍他......”
淩央:“我的女兒比任何事都重要,他不高興就不高興吧,大不了我不去做這個天子。”
姬無傷再無話可說,硬着頭皮發号施令去了。
霍晚绛的心一路提到了曾住過的驿館,好在這時,淩曦又恢複了幾分精神,應該是習慣了陌生的環境。
衆人本可繞過驿館走近路繼續北上,但她知道淩央在意的是什麼。
當年那個對他們施以援手的驿丞,也算是她霍晚绛的恩人,她當和淩央一齊拜會。
可衆人剛到驿館,隻見到了張驿丞的兒子張玉,不見老驿丞。
張家父子乃是名相張良後人,卻因大晉孝廉制的不完善隻能埋沒在山間驿館。
淩央和霍晚绛到時,張玉還在院中閱書。
得知淩央要帶他去長安做官,張玉喜出望外,一番簡單的收拾後便要跟着淩央上路。
淩央問道:“令尊呢?令尊不與你同去長安?”
張玉這時沒了笑意,恭敬回答:“啟禀陛下,家父已于去歲染病逝世,便由我接替了他驿丞之職。”
霍晚绛這才注意到張玉的着裝,已經換上了大晉驿丞的官服。
淩央心情複雜,昔日恩人還未等他報恩便駕鶴西去,世間終有諸多不圓滿。
他拍了怕張玉的肩:“告訴令尊在天之靈,今後你之仕途,絕不會止步于一個小小驿丞。”
......
晉明帝離世次年的六月末旬,新帝淩央終于率衆抵達長安。
七月,淩央正式登基稱帝,廢廣陽王年号,改元曦和;其妻霍晚绛入住椒房殿,暫封婕妤,待秋日立為皇後;其長女淩曦則封長樂公主。
此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霍晚绛身份雖尊貴,可她到底是個啞女。
一個啞女,焉能做一國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