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爾有精神時會坐在門邊,與何玉攀談幾句,免得何玉煩悶無趣。
透過木門縫隙,他親眼看着何玉方才是如何驟然失去意識,手卻依舊不忘緊緊攥住缰繩,許是力道過大,勒疼了馬,這才導緻失控。
而何玉就在老馬狂奔之際,被重重甩下了馬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淩央還沒反應過來,身軀也在馬車内翻滾着被砸了好幾遭。
霍晚绛鑽進馬車,一眼就看到淩央面上的大片皿迹,染紅了他半邊的臉,妖冶又詭異。
幸虧方才車門緊鎖,他才沒被跟着甩出去。
艱難将他扶下車,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跌跌撞撞也要走向何玉:“如何?他醒了嗎?”
何玉的傷肯定比他更重,進長沙城還要一日的路程,淩央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于問已經給何玉擦去臉上的髒沫,掐了他的人中許久,也不見有反應,便哭答:“沒有,何玉一直沒睜眼,郎君,他的腿斷了......”
衆人低頭望去,何玉的右腿幾乎扭曲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連腿骨都隐隐露出來,皿肉模糊一片。
阮娘也在此時吓得後退連連:“你們看!何公公身上怎麼還有紅疹膿包?”
何玉裹得太緊實,這點端倪還是阮娘心細,在他腕間發現的。
于問撥開他的衣服查看。
當真如阮娘所言,何玉身上的紅疹膿包已經蔓延到了身上大片肌膚,隻是他裹得很緊,不曾露出過半點異樣。
這才是讓何玉真正失去意識的原因,他身上瘧疾比腿傷還要緻命。
淩央警鈴大作:“都先退後!霍晚绛,你快找件你的衣服扯開做成面巾給大家蒙上。于問,你先去找水擦幹淨身子,把身上這身衣服給燒得幹幹淨淨。阮娘,勞煩你去把馬車的東西,裡裡外外都收拾出來。”
這段時間,和何玉接觸過最多的人就是他,說不準他也染上了同樣的症狀。
何玉患了病為何不說?
淩央打心眼裡相信何玉是不會故意害人的,回想何玉的種種表現......
他這幾日确實不愛說話,吃飯喝水更不與衆人共用碗箸,做什麼事都躲得遠遠的。
淩央嫌煩悶,想開馬車門與他說話時,也被他強硬拒絕,說是怕淩央一冷一熱加重病情。
這樣看,他絕沒有害人之心。
難道他是想撐着一口氣,也要把淩央送到嶺南?
眼下都顧不得想這麼多,給何玉包紮腿傷保住命要緊。
淩央打起精神,讓霍晚绛給他找來提神醒腦的藥,硬逼着己咽下去大半瓶。
随後蒙上面巾,蹲在何玉身邊,打算親自出手處理他的傷。
“霍晚绛。”淩央眸中帶有點點期翼,看着站在不遠處無所适從的霍晚绛,“你害怕嗎?”
她先是輕輕點了下頭,随後又猛地一陣搖頭,邁步走了上來,蹲到他身邊。
面巾是扯了她的華服臨時做的,雖然厚重不透氣,但上面依稀可以聞到屬于她的香氣。
隔着面巾,淩央的嘴角揚了揚,眼裡轉而也帶了對她的贊許:“好姑娘,你會幫我一起救他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