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笑着接過衛骁的風筝。
衛骁也沒覺得有不妥,轉身叫淩央道:“走吧,取下來了。”
淩央卻站在樹下一動不動。
好像天地間忽然隻剩下他和這棵大樹了,孤零零的,無人能懂他現在是何感受。
從前她放飛的風筝,是他親手給取下的;如今,竟是小舅舅取的。
他浪費了半個時辰都無法解決的事,就被小舅舅輕松做到了。
淩央難過的不是小舅舅代替他給阿绛做了這件事,他難過的,是他本可以做到的。
他本可以的。
衛骁逐漸收斂笑意,雙手背于身後,走向淩央:“怎麼?累得走不動道了?”
其實他到青蓮鎮有約摸一刻的功夫了,自然也撞見了兩個小年輕對着樹上風筝發愁。
淩央夠了半日,累得大汗淋漓也沒有弄下來,衛骁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出面。
難道,是因為他在淩央的心上人面前出風頭,淩央不高興?
少年人的心思,他稍微一猜便能洞悉。
淩央蒼白一笑,搖了搖頭,努力不讓衛骁看到他的失态:“沒有,方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衛骁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何事?不妨細說。”
淩央聲音很小:“舅舅費心了,我就是覺得我無用而已,連這點小事都不能為她做到,以後還要如何保護她。”
衛骁卻嗤之以鼻:“所以呢?這段時間我不在,武學上可有懈怠?”
淩央搖頭:“不敢,我怕懈怠一日就會功虧一篑。”
衛骁神色輕松:“那不就成了?隻要持之以恒,早晚有一日,你會比從前更強大,誰也不敢欺負她,你的對手不是我,更不是任何人,隻有你自己。你的性子打小就急,是該收一收了。記不記得兒時你我一起跟着你大舅舅學習騎術,那時你見我學得比你快,很是不服氣。不顧你大舅舅的擔心,執意要跟我一較高下。”
淩央尴尬道:“結果是我摔下了馬,摔斷了腿。先帝雖不認為這是件大事,不忍體罰大舅舅,但我卻害得你無辜被大舅舅打了一頓。”
衛骁“哼”了一聲,揶揄他:“虧你還記得,那時我才十歲,那陣子都快恨死你小子了。所以,一步一個腳印,急于求成反而會适得其反,知道了嗎?”
淩央對他拱手行禮:“舅舅教訓的是。”
二人邊說邊往家中走,到門口時,衛骁又問道:“字呢?字練得如何?”
淩央這回不再畏懼他人的審視,挺直了腰杆回答:“現在還和薛逸寫的字一樣醜,不過舅舅放心,阿绛可是寫得一手好字。有她在側,不愁我練不好。”
衛骁滿意點頭,又凝眉疑惑道:“薛逸......可是長搏侯家那個混世魔王?”
淩央:“就是他。”
衛骁饒有趣味:“你怎的想起和他相比了?”
淩央咳了兩下:“沒、沒有,他的字在太學時是出了名的狗爬式,拿他對比,比較适合現在的我。”
等衛骁到家,阮娘見了他,關切又欣喜問道:“三郎可算平安回家了,這趟镖可是押完了?”
衛骁熟稔坐下飲茶,聞言點頭:“押完了。”
想到此處,他拿出一個布袋,交給阮娘:“這次的酬金,你們看管好。”
上回他就假裝把販賣狐皮剩下的錢交給了霍晚绛。
這回為不露出端倪,引起女眷們的懷疑,他也選擇做戲做到底。
阮娘接過衛骁的錢袋,仿佛燙手一般,她不好意思道:“這、您的錢,怎能讓我們替您保管?”
衛骁索性攤手:“我不會管賬理家,你們拿着便是。”
有生人來,旺财“汪汪”兩聲朝堂屋跑來,對着衛骁一頓狂吠。它卻礙于衛骁整個人整肅冷厲的氣勢,不敢真正上前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