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堂小童還在門外提醒他:“郎君,你買的東西還沒取下來呢。”
一旁劈柴的衛骁放下斧頭,對門外答道:“我來拿。”
衛骁經過淩央身側時,垂眸打量他,看着雖還病弱,可确實比先前那副半人半鬼的模樣好很多了。
他捏了捏拳,輕飄飄砸向淩央單薄的肩頭,低聲玩笑:“臭小子,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媳婦,都不給舅舅打聲招呼?”
淩央本盯着霍晚绛消失已久的背影出神,衛骁這一拳,打醒了他。
他配合着朝後退了幾步,故意掩唇咳道:“咳......我沒有,小舅舅好。”
衛骁“嗯”了聲,便去門外取淩央帶回的東西,似乎沒察覺到他和霍晚绛之間的異樣。
霍晚绛鑽進卧房關好門就沒再出來,甚至連本來撐開的窗戶都掩上了。
她的萬般排斥,全都落在淩央眼中。
他的心髒又酸又脹,隐隐作痛。
原來滿心歡喜卻換得撲空一場,竟是這般難受。
見阮娘盛了水要進廚房,說要給他煮壺熱茶暖暖身,他擡腳跟了上去,示意阮娘跟他走到極遠的地方,才開口問她:
“阮姑姑,我不在家這段日子,阿绛......阿绛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他甚至把目光移向搬拿東西的衛骁:“是不是小舅舅為難她了?”
淩央很後悔,他曾經向衛骁說過無數心事,包括霍晚绛是個如何惡劣的女郎,他如何不喜歡她,不喜歡這樁将二人綁得死死的婚事。
小舅舅雖沒任何表示,但或許他心中也跟着瞧不上霍晚绛,這才導緻二人相處不睦。
阮娘愣了:“這、國公爺沒有為難過女君啊,他甚至對女君頗為照顧,郎君何來的顧慮?”
這便更奇怪了。
淩央追問道:“那可是我惹阿绛不開心了?我走的這段時間,她同你說過我什麼?”
阮娘仔細回憶一番,搖頭否認:“更不曾,女君自打醒來,心情一直不錯,每日飲食作息規律,沒見任何異常。不過......知道您外出養病後,她确實沒有主動提起過您。”
淩央急了:“一次都沒有?”
阮娘這才明白,他們方才發生了什麼事,郎君面上無光,才拉着她這般盤問。
她主動給淩央找補:“郎君别多心,女君身子還沒全好,總提不起精神,不能盡全力伺候您。您等她好些了,她就能盡婦人本分。”
淩央搖頭:“我不要她盡什麼本分,我隻想知道,為何方才我抱她,她卻要推開我。”
原來是這麼回事。
阮娘不大明白霍晚绛的想法,隻能揣測道:“郎君,您就是想和她親熱,也要顧及院子裡還有旁人吧。于女君而言,國公爺算是個長輩,在長輩眼底下摟摟抱抱,她會害羞的。”
大晉貴族女子性格多追求秀婉守矩的熟女風範,霍晚绛腼腆些,倒也正常。
淩央茅塞頓開:“原來是這樣,我下次注意分寸,姑姑先去忙,我去給她鋪床。”
在善堂養病時,秦老怪都是叫淩央睡的稻草鋪的床,說要磨磨他的性子,磨一磨他這身金尊玉貴的皮肉。
淩央一開始也睡不習慣,稻草又紮又硬,還不暖和。不過嶺南這個天冷不死人,他一個男人硬扛着也能睡得慣了。
可他剛睡上稻草床第一夜,就想起遠在桃溪村的霍晚绛來了。
想必她也睡不習慣吧,梧州待得好好的,卻要委屈她跟着自己流落到天涯海角。
回桃溪村前,淩央特意逛了青蓮鎮的市集,将家中能想到的、暫時短缺的物品都買了。
他還花一整吊錢給霍晚绛買了床厚實的被褥,這可是普通百姓拿來蓋的,他要拿着給她鋪床,省得她夜裡睡不好。
她一定會喜歡自己帶回來的這份禮物。
淩央抱好褥子,敲了敲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