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等雨停,把于問和阮娘一并叫過來。”
好端端的,他怎的想到這些事了?也怪不得他總盯着自己看,原來是想伸手要錢,不好意思說。
霍晚绛沒有多想,背對他坐在門口,雙手托着腮,靜靜賞雨。
賞雨算是件趣事,說得好聽些,是權貴間流行的風雅之事。
長安那些權貴人家,甚至還能把賞雨玩出花來,又要煮酒煮茶、吟詩作賦,又是紅袖添香、淨做些騷人墨客愛做的姿态,進而甚至形成一股攀比風氣;說得難聽些,隻有閑得發慌的人才有心思搞這麼多花活,在她眼裡,雨就是雨,不必為了鬥富而借用賞雨的名頭,這根本就不風雅。
楚地的雨,同長安的雨沒什麼不同吧。
霍晚绛如是想着,伸手出門去接,落在手心裡的觸感一模一樣。
淩央卻半躺在榻上盯着她的背,悄悄看了好半日了,她在觀雨,他在看她。
他隻能看到她嬌娆的側臉,微微揚起的嘴角,滿頭其光可鑒的長發。
薄霧是伴着雨一同而起,雨霧中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隻能看到門口的她。
他從未有過一刻如現在這般安甯,時間好似靜止了,天地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淩央的心境已與從前賞雨時截然不同。
楚地的雨再冷,也冷不過長安。
他下定決心,緩緩閉上眼,嘴裡反複輕輕哼唱起歌謠來:“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1】
霍晚绛被他的歌聲吸引,轉過頭,眨着又亮又大的眼睛望向他。
這還是霍晚绛第一回聽到淩央唱歌,從前霍素持就炫耀過,太子的歌隻會唱給一人聽,那就是她。
她好歹念過不少書,知曉這是首男子對女子表露心意的歌謠,如今,她也有份聽了?
秋雨思美人,他是思念那個遠在長安的美人。
霍晚绛現在很少因為他喜歡别人這件事難過了,那是他的自由,可心裡還是會有說不出的酸脹。
雨停了。
“我唱的好聽嗎?”淩央沒再唱歌,打斷她惆怅的心緒,“你可還願意聽?”
抛開他唱的内容不談,淩央處處都完美,天生一副令人如癡如醉的嗓音,她自然是願意聽下去的。
淩央收起笑:“好姑娘,雨已經停了。想聽,你就把他們都叫過來,我再給你唱。”
......
于問和阮娘齊齊到了淩央房中。
淩央開門見山問阮娘:“詩集賣了多少錢?”
阮娘不敢直說,隻能看向霍晚绛,慢吞吞道:“這......實在是筆不小的數目,我給忘了,還要再回屋數數。”
淩央神色嚴肅,冰冷得與方才那個雨中唱歌的少年判若二人:“不必了,看來你們是誠心不想給。可那好歹是我的東西,賣了多少錢,怎麼用、用于何處,也該我做主,是也不是?”
霍晚绛給阮娘飛了個眼神,阮娘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