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已經......
母親近在眼前,霍晚绛再也顧不得任何事了,她哭着向劉伶跑去,委屈地窩在她懷中哭訴,連聲音也變了:“阿母,我做了一場噩夢。”
劉伶溫柔地安撫她:“小绛夢到什麼了?”
霍晚绛怔住,磕磕巴巴不知從何說起,是要向母親說出自己這荒唐的一世經曆麼?又或者,眼前的世界才是真實,她經曆的一切噩夢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小寶貝,快看看阿父給你折了什麼。”
霍晚绛不敢置信地回望,一個高大俊朗的藍衣男子手持一隻竹編的小兔子向她走來。
她知道,他一定就是她的父親霍雲。
霍雲蹲下身,把竹兔子塞給她:“誰惹我家寶貝生氣了?說出來,阿父去揍他。”
霍晚绛毫不猶豫:“太子哥哥。”
霍雲大笑:“太子遠在長安,如何能惹你生氣?”
劉伶和餘下仆婦都笑作一團,笑她童言無忌。
霍晚绛徹底懵了。
一小厮入院禀報道:“啟禀侯爺、将軍,瑞國公求見。”
霍雲微訝:“衛家那小子?怎麼跑雲中來了,讓他進來吧。”
霍晚绛心跳如鼓,瑞國公正是衛骁,衛骁怎麼會忽然出現,難道他沒有死麼......
按照她現在的歲數估算,再加五歲,衛骁應當才十來歲?
周遭景緻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乾坤颠倒,黑夜與白晝猛然交替,陰風陣陣,走近院中的衛骁居然是他三十歲的模樣。
衛骁身上、頭發上蓋了層黑漆漆的泥土,臉色慘白發綠,心口上更是有個漏風的皿窟窿。他毫無生氣地望着霍晚绛,開口卻是極緻溫柔:“阿绛,記得一定要找到我啊,草原上的風雪好冷、好冷......”
霍晚绛當即明白她還在夢中,且又是一場噩夢。
她吓得大聲尖叫,試圖以此喚回自己的神智,以往她夢魇時都是這麼做的,十分奏效。這一叫,眼前一切紛紛倒退,衛骁和父母的身影全都化為縷縷青煙,世界重陷一片虛無的黑暗。
“娘娘,來不及了。”
是姒萱的聲音。
霍晚绛眼皮沉重,方才那場噩夢宛若溺水一般,她用力睜開雙眼時,險些被眼前一片雪白刺得眩暈。
她是何時回到的椒房殿,亦或者,她是不是刺完淩央後,從始至終就沒有出過椒房殿半步。
殿門外大雪紛飛。
霍晚绛還沒來得及開口同姒萱說話,姒萱便啜泣着跪伏在地:“皇後娘娘,陛下已命羽林軍包圍了整座椒房殿,太子也已伏誅,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霍晚绛驚恐地瞪大雙眼,“什麼叫太子已伏誅?究竟發生了何事?是不是本宮牽連到了念兒?”
殿門外是黑壓壓的一片軍士,兩個太監擡着一個擔架帶進殿内,擔架上的屍體被白布所蓋,瞧着隐約是個成年男子。
淩央忽現身殿前,他兩鬓斑白,眼底盡是寒冷殺氣,随行入内的還有兩名手持白绫的宮女。他瞥一眼擔架上的屍體,又以近乎怨毒厭惡的目光看向霍晚绛:
“太子念失德,意圖謀反弑君父,不堪為儲君。皇後霍氏,熒惑失道,罪惡深大,毒于狼虎,不可承宗廟母儀天下,賜白绫。”
這一天終是到了嗎。